谢景元愣了一下,问道:“嫁给别人?嫁给谁?外祖母不会同意的,外祖母一直认定我和二妹妹才是美满姻缘,不可能让二妹妹嫁给别人。”
他想了一下,挺直身子问道:“难道是他?他也想娶二妹妹?”
谢采絮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便问道:“是谁?”
“纪伯言,纪伯言说过他对二妹妹有意。”
第023章
炉上煨着热酒,冷月高悬,月影倒影在酒杯中,谢景元却觉得他如这冷月一般孤寂。
谢采絮说道:“今日斗鸡赢彩,卿妹妹拔得头筹,那三只宝贝斗鸡便是纪公子寻来的。你一心二用,可别让旁人钻了空子,到时候你后悔也无用。”
谢景元痛落下几滴泪来,“我该如何?我该如何?”
谢采絮说道:“温妍秀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相干?她若是想寻死,当日在宫宴上便该一头撞死,何苦诓你救她?”
“她说……她说倾慕我。”谢景元低声道。
谢采絮听了冷笑道:“倾慕?若是人人都倾慕卿妹妹,是不是她都要嫁?将心比心,你并不是真心待卿妹妹,如此,你们二人从此散开,我也不管了。”
谢景元拉住她说道:“我也放不下二妹妹。”
谢采絮一杯酒泼到他脸上,气道:“你当真要享齐人之福?卿妹妹说的没错,你无药可救!”
谢景元看她妹妹气得脸色发白,才明白不止是温簌卿一个人如此反感这件事。
“我当真错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哥哥当真觉得温妍秀比卿妹妹更重要?”
谢景元摇摇头,说道:“她当然不能和二妹妹比,我只是可怜她。”
“天下的可怜人多的是,若是你现在可怜她,等将来你只能自己可怜自己。”谢采絮对他说道:“哥哥自己好好想想,若是你还想与卿妹妹结亲,明日便来告诉我。若是我能帮衬,必定帮你给卿妹妹赔不是。”
清晨日光斜照碧纱窗,绣帘低垂,东风虽清寒料峭,但复春阁中金炉熏香暖意融融。
廊外的报春花灿若朝霞,温簌卿让素笺取来一个圆口琉璃瓶,盛上收集的梅花瓣上的雪水,采了几朵报春花浮在水面,放在妆台铜镜旁观赏。
一早,初洹就提着个红木食盒给温簌卿送来。
温簌卿正坐在镜前理妆,问道:“这是什么?”
“公子让厨房炖了鸡汤,说是给小姐补身。”初洹回道。
温簌卿蓦地转身问道:“鸡汤?他将那些斗鸡炖了?”
初洹眨眨眼睛,说道:“并不是斗鸡,公子已命尤良哥将斗鸡送出府了。这是公子让厨房用山参炖煮的母鸡汤,公子说虽是开春了,但天气还寒,小姐喝些鸡汤增补气血。”
温簌卿听说不是用那三只斗鸡炖的汤,便放下心来。那三只斗鸡立有大功,怎么也不能将它们炖了。
“放下吧。”温簌卿问初洹道:“他这几日可有异常?”
“公子每日读书画图,也未与其他人亲近,偶尔会和尤良哥在房中说话,但我并不在跟前。”初洹回道。
他那个人素来心思缜密,就算真有什么也不会让初洹察觉。
“你继续盯着,将他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温簌卿吩咐道。
素屏摆上几样粥点,打开初洹提来的陶罐,鸡汤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小姐,这鸡汤炖的香气扑鼻,给您盛一碗尝尝吧。”素屏说道。
温簌卿素来不爱喝鸡汤,何况晨起胃口不好。
“你们都盛一碗喝了吧,我不爱喝这汤。”温簌卿说道。
初洹劝道:“公子昨日便让厨房炖上了,煨了一夜,加了许多去腥的佐料,与平日喝的不同,小姐且尝一口。”
温簌卿笑道:“才去了几日,便学会帮他说话了?”
初洹赶忙摇手道:“不是帮着公子说话,只是这汤炖的好,想着小姐用些可以补身。”
温簌卿笑着颔首道:“好吧,盛一小碗我尝尝。”
素屏取了一个红釉绘石榴的碗,盛了一小碗端给她。
口感确实比往日清淡许多,但也不是温簌卿喜欢的,只尝了几口便放下不吃,余下的让素笺她们分着吃了。
有两个小厮抬着一辆轮椅送到复春阁前,秋薇让他们放下,然后亲自推进院子给温簌卿瞧看。
温簌卿看着新奇,坐在上面让秋薇她们推着转了一圈,引来一片笑声。
温簌卿便让她们一路推着自己到桃花坞,还未进院门便听见一阵马嘶。
院中有一匹高头大马,全身毛色黑亮。祁項铮正坐在院中,拿着干草与番萝卜喂它。
前世祁項铮便极为爱马,简王府中的名驹价值连城。
温簌卿走过来时,祁項铮便轻轻抚摸黑马,让它放松警惕。
“她是我最亲近的人。”祁項铮摸着黑马对它说道。
黑马便甩了两下尾巴,继续垂头吃着祁項铮手中的干草。
“兄长院中实是热闹,前几日养鸡,今日又喂马。”温簌卿停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说道。
“踏血聪明,它不会伤你。”祁項铮将手中的番萝卜递向她说道:“你来喂它。”
温簌卿看着他不动,前世他从不许旁人接近他的马,重生一回当真是转了性。
祁項铮以为她害怕,便对黑马说道:“她胆子小,你别吓她。”
黑马打了个响鼻,慢慢往后退了两步。
祁項铮看向温簌卿,温簌卿便走到他身前。
“爹爹也爱马,我幼时经常在马背上玩耍,又怎会怕。只是每匹马的脾性不同,故而不敢靠前。”
温簌卿接过祁項铮书中的番萝卜,试探着走近黑马前,伸手喂给它。
黑马似是考量了一会儿,才慢慢伸头去叼她手中的番萝卜。
祁項铮看到秋薇她们推荐来的轮椅,看着温簌卿问道:“这是你准备的?”
温簌卿一边喂着踏血一边回答道:“礼尚往来。”
“听闻你昨日得了十座庄子,如何只送我一架轮椅。”祁項铮问道。
温簌卿听闻便看向初洹,初洹缩着脖子低头躲闪。初洹心中道苦,两个都是阎王,偏他夹在中间里外难做人。
“兄长可是嫌弃,如此我便让她们推回去。”温簌卿说道。
“既然推进了我的院子,便是我的,如何又推回去。”祁項铮对尤良说道:“推过来我看看。”
尤良将轮椅推过来,扶着祁項铮坐上去。
温簌卿回头看他,祁項铮点头说道:“有心了,只要是你送的便都好。”
温簌卿不置一词,转过身继续喂踏血。
半柱香后,温钟穆气势汹汹走进院来,身后跟着温方宴和温方策等人。
温钟穆面上带着怒气,瞪了温簌卿和祁項铮一眼,沉声道:“跟我进屋。”
温方宴面无表情,温方策对着温簌卿挤眉弄眼抹脖子。
温簌卿见了不由一笑,跟在温钟穆身后进屋。
温钟穆坐在椅子上,看着温簌卿道:“跪下!”
祁項铮皱眉道:“义父……”
“你住嘴,轮不到你说话!”温钟穆沉声呵斥道。
温簌卿却没有抗拒,乖乖跪下柔柔软软叫了声:“爹。”
温钟穆看着眼前乖巧的女儿,沉声问道:“昨日你在你姑母的寿宴上斗鸡了?”
温簌卿一猜就是为了这件事,便乖乖点点头。
温钟穆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赢了潘家姑娘十座庄子?”
温簌卿又点点头,“是。”
温钟穆从背后抽出鞭子,狠狠抽在桌子上,吓得素笺她们一机灵。
“家规,不准斗鸡聚赌,你不知晓?”温钟穆严肃问道。
“知晓,请爹爹责罚。”温簌卿软声说道。
“魏顺、陶江,把他们两个拉出去打二十军棍!”温钟穆怒声指着温方宴和温方策道。
不用魏顺和陶江动手,温方宴和温方策便走到院中趴下。
“狠狠打,不许留情!”温钟穆高声道。
他又瞪了一眼祁項铮说道:“暂且先给你记下,等你腿伤好了再领罚!”
温家家规,一人做错事,兄弟都要跟着受罚。
院中军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啪啪作响,温方宴和温方策咬着牙愣是没吭一声。
梅氏赶来时,就看到两个儿子趴在地上挨板子。
“快住手!”梅氏赶忙叫停。
魏顺和陶江对视一眼,却不敢停下手中的军棍,只是频率和力度比刚刚轻慢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