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便是如此,她总能戳中他的痛点,惹得他心生恼怒。
温簌卿看到他手腕处露出的红绳银铃,不知他为何总带着。
祁項铮握住她的手腕,眼中带着隐忍问道:“你当真将我给你的暖玉送人了?送了谁?”
“谢……”
“谢景元?”祁項铮猜测她定是将玉送了谢景元,因此心中顿生怒意。
温簌卿微蹙眉头,看着他气得不轻的样子,说道:“谢家表姐喜欢,我欲送她,她不愿夺人所爱,因此还在我妆奁中放着。不过是句玩笑话,兄长既然如此珍爱那玉,还给兄长便是。”
第014章
她眼眸清亮,细黛微蹙,海棠未雨的脸颊上带着恼意,是他前世不曾见过的模样。
前世她太端庄懂事,心思不像现在娇憨外露。她这神态,如同在他心尖注入一滴甘泉般,透着微微甜意。
温簌卿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也没有了刚才的火气。
“我送你的东西,不许送给别人。”祁項铮松开她的手腕,说道:“东西虽然不值什么,但何必辜负旁人一番心意。”
“若是如此,兄长以后不必送我东西,我也将原先所赠尽数归还。”温簌卿置气道。
温簌卿转身欲走,却见尤良引着华神医进来。
祁項铮便出声拦她道:“正巧华先生来了,先请华先生为你看诊。”
华堰躬身向温簌卿施礼道:“见过二小姐,二小姐这两日身上可大安?”
温簌卿笑着回礼,说道:“先生医术高明,先生的方子吃的甚好。”
“那就好,在下再为二小姐请个平安脉吧。”华堰取出脉枕说道。
温簌卿依言坐下,伸出手让华神医为她诊脉。
祁項铮对华堰说道:“今天看她神思倦怠,像是未曾安枕,华先生好好为他看看。”
华堰点点头,说道:“二小姐可是昨夜不曾好睡?”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温簌卿也不隐瞒,颔首说道:“许是昨夜晚间吃了些酒,夜间不曾睡着。”
祁項铮皱皱眉头,她生来体弱,如何能受得了这般耗神。
华堰也说道:“小姐忧思过重,不利于收敛心神,还是放宽心为好。之前的方子继续吃着,等小姐身子好些再增补几味药材。”
祁項铮听华堰说她是忧思过重,遂说道:“何事挂在心上?小小年纪不必事事劳心,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
华堰又假装为祁項铮看了看腿上的伤,叮嘱他好生养着并无大碍。
祁項铮点头应下,又和他商讨了一番给温簌卿温补身子的药方,才让尤良送华堰出府。
温簌卿本是挑着桌上的糖裹核桃吃,后听他与华堰谈到自己的药方,才盯着他冷峻的侧脸看了几眼。
方才华堰说起饮酒的事情,祁項铮想了下,才对温簌卿说道:“昨日老夫人在这,不方便向你道谢。听秋韵说前日夜里我醉酒是你照顾的?”
温簌卿顿了一下,才用帕子擦擦嘴角说道:“原是祖母让我来为兄长送山参,岂料兄长似是醉了。”
温簌卿细瞧他的神色,他前世酒量甚好,又岂会那么容易醉?
祁項铮看着她说道:“一时孟浪,若是酒后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温簌卿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丝毫让人看不出破绽,遂说道:“方才华先生也说不许兄长饮酒,兄长可要记下。兄长且好生休息,我先告辞了。”
祁項铮见她欲走,遂说道:“卿儿很不愿意与我同在一处?”
“兄长说哪里话,不过是怕打搅兄长休息。”温簌卿说道。
“那为何卿儿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祁項铮问道。
温簌卿看着他,略一思索说道:“我与兄长不过相识才几日,兄长却对我颇有管教。就算是爹爹也未曾这般约束我,大哥二哥也不曾阻止我与哪位兄弟姐妹相处。但兄长却像是极不待见表哥的样子,处处让我远着他。”
祁項铮听她说又是因为谢景元,皱眉道:“可是我说的不对?”
温簌卿正色道:“我与表哥一同长大,自是比旁人更加熟稔。若真论起亲疏远近,兄长自然比不过他。”
她的话让祁項铮心下不快,但想到她并不像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活一回,自己在她面前不过是个初相识的陌生人。她将谢景元看得更亲近些,也情有可原。他在心中安慰自己一番,才略略缓和了神色。
“如此,却是我有错在先,还请见谅。”祁項铮对她说道。
温簌卿微微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前世那么个冷情冷性之人,竟然也会向别人低头认错。
“卿儿可是原谅我了?”祁項铮问道。
温簌卿回过神来,说道:“兄长言重了,你我兄妹,哪有兄长向我赔罪的道理,还请兄长原谅我方才的言语不恭。”
祁項铮知道自己操之过急,有些乱了方寸,日后还要细水长流润物细无声的与她相处才好。
“还有一言,想请教兄长。”温簌卿看着他说道:“兄长为何要故意挑起温家与潘家的矛盾?”
祁項铮心头一凛,看了她半晌才问道:“为何说是我有意挑起两家矛盾?”
“潘家如今的圣宠,芙州城里谁人不知,但兄长却偏偏挑潘家去招惹。前日祖母的寿宴上,兄长表面上是给潘家赔罪,但其实是再次激化两家的矛盾。”
祁項铮看着她,她素来是聪明的,前世她能成为蒋太后的心腹,若没有心机手段也不会爬到那么高的位置。
“不过是为报仇,冬日里在泺城与魏国交战,潘家就克扣前线粮饷。两家早有矛盾,又何惧与他们再多些纷争。”祁項铮说道。
温簌卿心中却不认同他的说法,他只不过是想让南越更乱些,他好从中得利。他是拿着温家去赌,随时都可能让温家陷入困境。
祁項铮见她脸色不好,知她定是恼怒自己给温家找惹祸端。
“你放心,如今朝廷还需要温家抵挡魏国的铁蹄,更不必畏惧潘家。”祁項铮看着她郑重说道,“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他们动温家一分一毫。”
他的话犹如一颗石子砸落湖中,在温簌卿心中荡起一圈圈涟漪。他要护着温家?或者是将温家收为己用?不管他为何图谋,若是能借助他的力量护着温家,也不失为良策。
温簌卿浅浅一笑,摇头道:“当今皇后是潘广威的女儿,潘家是皇亲国戚,兄长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们为好。”
祁項铮不置可否,她不信也无妨,今年冬日里就能让她见分晓。
温簌卿见他房中悬挂着几幅牡丹图,遂说道:“前日里兄长送给祖母的凤穿牡丹图实是令人惊艳,没想到兄长竟如此擅长书画。”
“不过是雕虫小技。”祁項铮对她说道:“书案上有一幅宫室草图,你且去看看。”
温簌卿闻言就走到书桌前看了看,果然一幅山水园林图,寥寥几笔处有几座宏伟宫室耸立其中。
“兄长为何画园子?”温簌卿问道。
她身子不好,峣京冬日寒冷,他想着在坂阳建一处行宫,那里有汤泉,正适宜为她调养身子。
“看到府中园景别致,遂想着来日天下太平便也建座园子。”祁項铮看着她说道:“你若是有喜欢的景致,便也添在上面,来日按照你的图纸去修建。”
温簌卿笑道:“兄长所绘制的这园子依山傍水,竟比一般的皇家园林更大些,哪有这么多钱财去建造?”
祁項铮看着她并未作答,送座园子与她又有何难。
此时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金叶来桃花坞寻温簌卿,笑道:“二小姐原是在这,竟让我好找,老夫人请二小姐过去说话呢。”
温簌卿起身欲跟她过去,祁項铮叫住她说道:“凡是做事都讲究有始有终,卿儿明日可要记得还来为我授业解惑。”
温簌卿想了想,点头道:“若是无事我自然还是来的。”
温簌卿来到福善堂时,只见潘桂芝与温妍秀、温绮芳俱在。
潘氏见温簌卿进门,便笑着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二婶前几日说了些浑话,惹姑娘不高兴了,你素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别往心里去,二婶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温簌卿看了一眼老夫人和梅氏的神色,又见潘氏满脸堆笑给自己赔罪,遂着说:“二婶是长辈,哪有给我赔罪的道理。自是一家人,即便有些龃龉,也不会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