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心中赞同女儿的说法,但同样责备道:“卿儿不要胡说,朝堂之事不是闺阁女子该操心的。”
温钟穆拦住梅氏,说道:“女儿说的对,若是不能护住你们,我也是愧为人子枉为人夫。”
温簌卿见他爹爹松口,便进一步说道:“承恩公夫人敢在温家寿宴上对祖母无礼,爹爹明日就该在朝堂上参奏承恩公治家不严之罪。且爹爹更应该为母亲请封诰命,免得日后仍要对承恩公夫人曲意逢迎。”
温钟穆笑问道:“勋爵封赏具是天家恩赐,怎能由做臣子的讨封?”
“若是君主贤明,自能赏罚分明。但如今潘家尺寸之功未立却能位极人臣,承恩公夫人嚣张跋扈却无人敢挡其锋,爹爹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梅氏将女儿扶起身说道:“越说越过分,也是太宠着你的缘故。你手上这桃枝,也是该敲打敲打你。”
温钟穆摇头笑道:“卿儿说的有理,不该责备她。”
梅氏拍拍温簌卿的手说道:“天晚了,你采絮姐姐还等着你呢,快回去歇息吧。”
温簌卿见她爹爹听进她的话,也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管如何,只是她爹肯为温家争一争,温家便不会如前世那般下场凄惨。
温簌卿起身离开燕语堂后,梅氏便服侍温钟穆洗漱睡下。
两人在床帐中相拥而卧,梅氏劝慰温钟穆道:“卿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温家从不参与朝堂纷争,我不希望你违背自己的初衷。”
温钟穆拥着梅氏拍拍她的后背,“跟着我已经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有我在就不能让你再受委屈。”
复春阁的院中已亮起灯笼,鹦鹉架被挂在廊下,有个身穿樱桃红锦缎外绣白玉兰的美人儿正逗弄鹦鹉说话。美人说一句,鹦鹉学一句。
鹦鹉虽然说得讨喜,但美人脸上却笑意勉强。
温簌卿走进院来,就听到鹦鹉在一遍遍说着:富贵长乐。
“采絮姐姐月宫仙子一般的人儿,怎么也教它说这些俗话。”温簌卿笑着向那美人走去。
她是温簌卿的表姐,名叫谢采絮,与谢景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谢采絮见温簌卿回来,这才露出一抹真切笑意,拉着她的手问道:“等了你许久,怎么现在才回来?”
“从桃花坞出来后,又去燕语堂和爹娘说了会儿话。”温簌卿携着她走进内室。
“舅舅怎么说?”谢采絮追问道。
温簌卿边换绣鞋边说道:“明日爹爹会在朝上参奏承恩公治家不严,爹爹现在手握兵权,只要爹爹想争,就有的是机会。”
“潘家这是眼见拉拢不成,反倒打压。”谢采絮蹙眉说道:“他们家一向有恃无恐,这次对待温家也算先礼后兵了。”
温簌卿坐到菱花镜前,谢采絮站在后面帮她拆卸头饰。
温簌卿摘下耳坠,拉开妆奁盒放进去,淡声说道:“三秋的蚂蚱,没有几日了。”
她站起身换谢采絮转到镜前坐下,拆卸钗环后拿起篦子帮她通头发。
谢采絮笑说道:“听说前几日在千金宴上,潘华茵靠着一身金丝绣衣拔得了头筹。真是好一番富贵,不过也太奢侈了。”
温簌卿扬眉一笑,“姐姐生在那样的高门大户里,居然也能说出奢侈的话,看来潘华茵真的是太张扬了些。”
谢采絮摇头笑道:“潘家现在时刻彰显他们最得圣心,享得那是天家富贵,便处处都要高人一等。”
她看到温簌卿的妆奁里有一块羊脂白玉,遂拿在手里把玩一番,称赞道:“我也算是见过不少玉的,这玉触感温润品相极佳,真是难得。”
温簌卿见她把玩的是那日祁項铮送的玉,遂说道:“姐姐喜欢拿去就好,省得美玉蒙尘。”
“我岂是夺人所爱之人?”谢采絮虽是喜欢,但也知道这玉贵重,遂不肯轻受,便将那白玉放回妆奁中。
“我岂是舍不得一块玉的人。”温簌卿笑道。
谢采絮在镜中对她一笑,“这玉价值连城,必是大舅母给你添妆的,你可好生留着,不能轻易许人。”
温簌卿摇头道:“并不是。”
“那是外祖母给的?”
“也不是。”
谢采絮转身笑着问道:“那是谁送的?”
温簌卿顿了一下说道:“桃花坞的那位,就是爹爹新认下的义子。”
“就是今日在花厅上那人?”谢采絮惊讶问道。
温簌卿点点头,谢采絮赞叹道:“今日若不是他,局面怕是会更乱,他到是比别人多了几分胆气。”
“是太鲁莽了些,祖母本要让戚伯将那泼妇撵出去,他何必多次一举。”
谢采絮笑着说:“虽是承恩公夫人无礼在先,但若真将她赶出府,依着潘家如今的圣宠,怕是明日圣上就会降旨怪罪,他能顾全大局是极好的。”
秋薇秋樱她们端来热水伺候两位小姐梳洗,又帮她们姐妹俩掩好床帐后才吹灯退下。
两人头挨着头说悄悄话,温簌卿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今日姐姐并未真正开怀笑过,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谢采絮久久未作答,温簌卿握住她的手,问道:“姐姐怎么了?”
谢采絮微红了眼眶说道:“若不是祖母今日寿辰,家中嬷嬷也不会放我出来。”
温簌卿追问道:“为何不放姐姐出来?”
谢采絮缓了缓,说道:“祖父要送我进宫,安排了教习嬷嬷教导宫中规矩。还请来个能歌善舞的女师傅,命我日夜勤加练习。”
温簌卿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前世谢家为了与潘家争权,逼着谢采絮进宫为妃。谢采絮进宫后虽承宠,但心机手段均比不上潘皇后,已致不久便被皇帝抛之脑后。
前世温家蒙难,谢采絮向皇帝进言,却被潘皇后拿捏住后宫干政的把柄,将她圈禁宫中。芙州城沦陷时,谢采絮听说乱兵入宫,皇帝投降。她不愿受辱,自缢而亡。
“姐姐可是不愿入宫?大姑母如何说?”温簌卿问道。
“我娘……她对祖父和父亲言听计从,就算舍不得我,也不敢违拗祖父的决定。”谢采絮回道。
温簌卿也知道自己这个大姑母哪里都好,只是太恪守夫妻本分,丈夫的决定竟是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姐姐若是不愿入宫,不如采买几个姿容绝色的女子代姐姐入宫,岂不更好?”温簌卿问道。
谢采絮叹声道:“祖父并不同意,外面买来的终究不与谢家一条心。我毕竟是谢家的女儿,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
“姐姐别说胡话,人人艳羡天家富贵,但那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姐姐娇花一样的人何必去那种地方受摧残?我帮姐姐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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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春寒恻恻,清晨新露将刚发芽的嫩绿洗涤的翠绿。今日谢景元就要随母亲和妹妹归家,因此早起便让丫鬟们收拾衣裳物件等。
小厮林泉进来说道:“公子,大小姐的丫鬟慎儿来送东西,说要见您。”
“慎儿?”谢景元未听说过温妍秀院中有叫慎儿的丫鬟,“让她进来吧。”
谢景元见了来人,笑道:“你怎么改了名字?”
“茯苓被撵出府后,三姑娘本要再分派新人来伺候大小姐。但大小姐说我还算得用,就命我贴身伺候。三姑娘说我原先的名字不好,便改叫慎儿了。”慎儿笑着回道。
“慎儿好,谨慎小心,听着就可靠。”谢景元问道:“你家小姐让你送什么来了?”
慎儿打开一个匣子,里面是一方做工精美的端砚。
“小姐听说表公子今日就要归家,便让我送来一方砚台做谢礼。”慎儿说道:“小姐虽是身子好了些,但是这几日被禁足,不能亲自来道谢。她说念着表公子的救命之恩,这砚台就聊表心意。”
她这话提醒了谢景元,这几日倒是忘了去瞧瞧温妍秀。虽说他二舅母责备温簌卿,但想来应不识温妍秀的意思。
“对了,这几日事忙我还没有去看过大妹妹。一会儿我随你一同回秋冥院,你且等一等。”谢景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