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大钟又发出沉重的铛响,让趴在钟上的‘我’顿时松开手掉到地上,躺在冰凉的地上,蜷缩着捂紧耳朵,同时我也被震得头晕眼花,耳朵耳鸣
这直击灵魂的钟声让我猛地回忆起,这是我十岁的时候,这是我十岁那年最难过也最难忘的那天
这天宫外传来消息,说我的父亲,人类王国的国王牺牲了,死在了敌对的吸血鬼手上,而我的哥哥也在战斗中重伤,奄奄一息地被守卫骑士救了回来
那次战斗完全是压倒性的胜利,人类惨败,几乎全军覆没
那次吸血鬼似乎是打算对人类王国一举歼灭,因此出动了军队,而不是像以前小队小队的和我们做着战斗
也是那次我们意识到吸血鬼原来一直以来对我们只是采取一种无所谓的懒得搭理的态度,也是那次人类再次体会了吸血鬼的强大
‘我’蜷缩了好久忽然爬了起来,颤巍巍地又趴到钟面上,用手抠着钟面上那些古朴的花纹,一点点地向上攀爬
我想起来了,‘我’这么做是想要打开这个半圆形屋顶的天窗,它就在大钟的左上方,只要我爬到大钟顶端就可以够到
那个天窗可以让‘我’爬到外面,那里是钟楼的顶端,是整个人类王国最高的地方,那里也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父亲,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和你说”‘我’一边爬一边哭,大钟表面虽然有凸起的花纹可也很光滑,‘我’爬一点又会滑下好多,手指也越来越抠不住
突然一阵疼痛从手指尖传来,我发现‘我’的指甲盖整个被翻了过来,顿时露出底下一片血肉,潺潺地开始往下滴出鲜血
十指连心的剧痛让我至今难忘,可‘我’依旧紧紧地抱着大钟,分明疼得泪流满面,可却死死咬着嘴唇,继续抠住花纹一点点向上攀爬
“父亲,你不是说好不离开我的吗”‘我’哭喊着,声音都疼的有些破音,“不是说好要一直陪着我长大的吗”
“父亲,啊!呜,父亲,我好疼”‘我’又有个指甲盖被掀翻了过来,‘我’顿时浑身颤抖,手臂发软,趴在钟面上直直地向下滑,最后被摇晃的大钟,甩掉到地上
“父亲,你不是说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吗”‘我’蜷缩在地上,紧紧抱着膝盖,滚烫的泪水顺着眼睑流到地上
良久‘我’又颤巍巍地爬了起来,重新攀爬大钟,钟面上都被‘我’弄的满是血痕,‘我’深吸一口气,咬住牙,一点点稳稳地往上爬
每当大钟摇晃到最高点的时候,‘我’就趁着略微平缓的钟面赶紧向前上方趴过去,当大钟摇晃到最低点的时候,‘我’就紧紧抱住大钟等待,就这样一点点,耐心地,稳稳地,‘我’终于爬到了大钟的顶端
‘我’一下扑过去抱住吊着大钟的麻绳,脚下踩稳,踮起脚伸手向天窗够去
好在天窗离大钟不是很远,‘我’很快就抓住了天窗的边缘,把自己荡到天窗下,猛地一用力将自己推了上去,顿时天窗边缘也被‘我’手上不停流淌的鲜血沾染
‘我’慢慢地爬到顶端,找到一个略微平稳的地方坐了下来,眼前是夜空下的万家灯火,背后是在黑夜下依旧银光闪闪,灯火通明的皇宫
这里是王国最高的地方,是可以看到整个人类王国的地方,可是却看不到父亲的身影
“父亲,你为什么要去战斗啊”‘我’望向漆黑一片的天空哭着问,“明明知道打不过为什么还要去”
“我们在一起不好吗,我们一起逃到吸血鬼找不到的地方不好吗”‘我’颤抖起来,“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一直在一起好吗,父亲”
“父亲,你回来吧,我会听话的,我会乖乖地,再也不故意惹你不开心了,再也不拿你的王冠玩了”
“我会努力学习骑马,我会和骑士大叔学习搏斗的,我不会再偷懒,不会再打闹了,你回来好不好父亲,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大哭了良久,又怒吼起来:“父亲你是个骗子,你骗我,你说你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说你回来会教我骑马的,你为什么要因为别人去战斗,为什么要为了别人丢下我”
“父亲就是个笨蛋!那些赞美你的话我一句都不想听!什么人类的支柱,什么为了人类自由而战,什么斯图亚特家精神的传承者,都是废话!废话!”
“什么王位!什么自由!什么传承!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你能活着回来!父亲!回到我身边啊!回到我身边啊!!”
‘我’对着黯淡无光的夜空嘶声力竭地大喊,可声音很快就淹没在风声里,消失在这个人类王国的最高处
‘我’就这么执着地哭着说着喊着吼着,直到眼前的万家灯火都变得稀稀拉拉,灯火阑珊,‘我’才满脸泪痕,一脸疲惫地往天窗摸索去
看到天窗边缘那一团阴暗的鲜红,我顿时心头紧揪,我记起来了,就是那团血让我直面过一次死亡
可是‘我’依旧向天窗边缘探去,任凭我怎么阻止呐喊,‘我’也没停下脚步
‘我’摸索到天窗边缘,不出意外地踩在了那团鲜血上,尽管风干了,可是因为这是个半圆形的屋顶,‘我’脚下一滑,立马摔趴在屋顶上,沿着半圆形的屋顶一路滑了下去
‘我’胡乱地想要抓住任何一个凸起的地方,可是建筑表面覆盖的银是那么的光滑平整,‘我’使劲地蹬着脚下任何可以支撑的地方,可依旧不断地下滑到了屋顶的边缘
“救命.....”‘我’蓦然睁大眼睛大呼了一声,可是声音立马湮灭在呼啸而过的风声里,下一刻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手脱离了屋顶的边缘
耳旁是划破空气的风声,身体里是激烈到呼之欲出的心跳,眼前是漆黑一片的天空,我不知那云端之上是不是真的有天堂,我也知道这次我并没有真正的死亡,可我依旧和‘我’一样向那片天空伸出手
“父亲.....”我听到‘我’轻声呼喊,“不要......离开我”
视野极速扩大,耳边的风声也变得凄厉刺耳,坠落的感觉更让我窒息,‘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也随之陷入黑暗,不过我并没有绝望,反而有些期盼
因为这一夜也是我和雷蒙德相遇的时刻
忽然风声停止,坠感消退,‘我’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里,‘我’紧闭着眼睛,悬着的心还在砰砰地跳,我感受着胸腔里这份强烈却意义不同的心跳,心头愈加期盼
我慢慢地抬起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了一双深邃的深不见底的黑眸,我心中的期盼顿时提到嗓子眼,我猛地睁开眼睛,可是瞬间我的心跳却停止了
眼前是一张精致又刚毅的苍白脸庞,是那个被我刺穿心脏的吸血鬼的脸庞,是那张即将被灼烟吞噬的脸庞
是林顿的脸庞
怎么会是他,我大喊,明明是雷蒙德,怎么会变成林顿
“我......还活着”我听到‘我’不可置信地问,我感觉到‘我’的眼神在他的脸上移不开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周围飞逝的环境也忽然静止了
“你.......是谁”‘我’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把‘我’放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已经到了地面,‘我’刚要站直就腿一软,一下扑撞在他的腹部
“对不起”‘我’赶紧站直,低着头,偷偷抬着眼眸打量着他,连连后退
他一直站在‘我’面前,没有动作,也没有回话
‘我’紧张地下意识握了握手,可是却忘记了手指上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多处血痂,当即疼地嘶叫一声,眼眶也不由地溢出热泪
他忽然大步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抬高
‘我’下意识向他看去,只见他略微低头,凑近我的手边,张开嘴将我血肉模糊的手指含进嘴里
在他嘴里‘我’赫然看见了两颗锋利的獠牙,“吸血鬼”‘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就要抽回手,向后退去
他忽然揽住‘我’的肩膀,把‘我’按着贴在他的身上,不由分说地握紧‘我’的手,轻轻地舔舐‘我’手指上受伤的地方
‘我’再次疼地倒吸一口冷气,身体也颤抖起来,不只是因为疼,也因为害怕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一个吸血鬼,在此之前‘我’仅仅见过一些被父亲抓回来的嗜血野兽,但那也是远远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