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慕风则坐在大厅顶部的横梁上, 光明正大地偷听。一只乌鸦在她的肩上站着, 两眼通红, 时不时歪头看看下面的人。
“咳, 这次紧急联系大家来开这个会，主要是为了预言里的灾难问题。”叶希弥斯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
奥斯罗阿苏撇撇嘴, 随即问道：“加坦慕西？”
“不，是深渊和鬼族。”叶希弥斯回道。
“什么？”奥斯罗阿苏愣了一下，很是意外的样子。
“深渊正在吞噬鬼域，鬼族一旦在洛旁高墙处堆积，诞生一个鬼王只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洛旁高墙必定会被毁掉。”叶希弥斯说道。
“如果用深渊对付鬼族呢？”莱纳尔适时提了一句。
“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如果洛旁高墙的倒塌在深渊吞噬掉所有鬼族之前呢？如果深渊吞噬掉鬼族后继续前进呢？如果深渊只吞噬掉鬼域的一大半就不动了呢？”叶希弥斯一张脸上一片冷凝严肃。
“深渊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动静，怎么突然开始吞噬鬼域？”奥斯罗阿苏蹙着眉头，雪白的眉头拧成一团。
叶希弥斯摇了摇头，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或许神族留下的书里会有什么线索吧。”
眼下，大家也看出来了，基本上只有叶希弥斯和奥斯罗阿苏是在认真讨论的。塞隆纯属打酱油，莱纳尔则一脸看戏。
“深渊同样来自混沌，混沌有清气和浊气，清气孕育出了如此多的生灵，浊气怎么可能只有一个鬼族而已。况且，鬼族诞生之前，浊气在哪儿你们有想过吗？”黎慕风坐在房梁上淡淡地开口。
“深渊？”叶希弥斯蹙着眉头。
“嗯。”黎慕风淡淡地应了一声，“相比之下，我更倾向于深渊是活着的，你可以理解为它会吃掉所有的生命，并借此壮大。深渊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找找神族的书吧。”
“也就是说，深渊的扩大是需要吞噬生命的，可鬼域里鬼族都在往外逃，深渊哪来的能耐往外拓展？”奥斯罗阿苏不是很赞同。
“荧光植物，鬼域里特有的一种植物。你们或许应该庆幸，这让深渊前进的步伐慢了很多。如果深渊吞噬鬼族的话，速度会快得多。”黎慕风淡淡的说道。
“意思是我们不但不能用深渊对付鬼族，还得保护他们，以免深渊进一步吞噬欧罗巴大陆？”奥斯罗阿苏吹胡子瞪眼睛，全然没了在教堂里当神父时的淡定自若。
“你想保护也得人家愿意让你保护啊。”莱纳尔咧开一个笑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莱纳尔！”奥斯罗阿苏瞪了莱纳尔一眼，吼道。
莱纳尔白了奥斯罗阿苏一眼，说道：“干嘛，你老了耳朵不中用了？那么大声是想干嘛？”
“行了，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没说两句就吵。”叶希弥斯一阵头疼，自从人族搅合龙族和巨人族之间的关系之后，莱纳尔看奥斯罗阿苏就各种不顺眼，两个人一见面就吵。
奥斯罗阿苏和莱纳尔互相对视一眼，相看两相厌，但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我去查查神族的书，你们暂且商量一下对策吧。”叶希弥斯说罢就站起身走了，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我说了让你别趟这浑水，你这小娃娃怎么还是来了？”叶希弥斯一走，莱纳尔就跑到塞隆旁边搭话。
“我也不想啊，但是洛里安自己不想来，所以……”塞隆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地说道。
莱纳尔闻言当即一脸理解地说道：“了解了解，毕竟这里有的人是不怎么受人欢迎。哎？等等，洛里安还活着？”莱纳尔一脸惊诧地看着塞隆。
奥斯罗阿苏也是一惊，却是莫名松了一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对。”塞隆想起洛里安便是一脸黑线，洛里安是真的不靠谱。
莱纳尔听到这个消息明显非常高兴，以至于和某人呼吸同一片空气这件事带来的负面情绪都消失殆尽了。
黎慕风低头看着下面的情形，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塞隆对着眼前这个没有任何危机意识的矮人发明家一阵无奈，大概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的优秀品质吧，“你不担心深渊的问题吗？”
“担心有什么用，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正事啊。”莱纳尔说出一句听起来非常靠谱的话。
塞隆笑笑，随后说道：“可你也没有想办法呀。”
莱纳尔耸耸肩，随后说道：“在不了解深渊的具体情况之前，所有的办法都是建立在假设之上的，还是等等叶希弥斯再说吧。”
塞隆点点头，莱纳尔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在不了解情况之前，一切的想法都是徒劳的。
奥斯罗阿苏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深渊，在神统治的时代，被称为地狱。神典中有记载，人死即入地狱。但人们大都将其理解为传说，不可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闻言，莱纳尔瞥了奥斯罗阿苏一眼，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深渊？地狱？塞隆撇撇嘴，谁知道这是神的谎言还是箴言？
第54章 所谓的轮回
叶希弥斯查阅书籍花了很长时间，大厅里的人等着有些急了, 眼下谁也不知道流放之地如今的情况, 据一月之期越来越近了，仅有流放之地是他们可以接受的能够损失的地方, 一旦深渊和鬼族一起涌向欧罗巴大陆，迎来的将会是一场谁都无法挽回的灾难。
不多时，叶希弥斯终于回来了, 神色有几分凝重。
“怎么样？有查到什么吗？”奥斯罗阿苏刚一看到叶希弥斯, 便立即开口问道。
“有倒是有, 只是……”叶希弥斯蹙着眉头, 斟酌着说道。
“只是什么？”奥斯罗阿苏瞪着眼睛, 一副急得不行的样子。
“轮回的开始，灾难的结束。”叶希弥斯面色沉重地说道。
“什么？”奥斯罗阿苏一脸迷茫。
“轮回的开始，灾难的结束。”叶希弥斯重复道, “这就是全部。”
“开什么玩笑！”奥斯罗阿苏愤怒地说道，“这是让我们坐以待毙吗？”
“不, 只是你们都无力阻止这一切罢了。”黎慕风淡淡地开口, “何况, 灾难终将结束, 到时候, 将会是一个新世界, 而你们，都能挨到那一天的。”
“可有些人挨不到。”奥斯罗阿苏冷冷地开口。
黎慕风垂眸看着奥斯罗阿苏，突然轻笑了一声, 说道：“这种悲天悯人的话，从一个以信仰奴役普通人类的人口中说出来，还真像一个笑话。”
“人类是需要信仰才能活下去的种族，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奥斯罗阿苏说道。
“没什么不对，人类骨子里就是这样的。”黎慕风淡淡地说道，话语里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奥斯罗阿苏皱起眉头，就算她肯定了自己的话，听上去仍旧不是很舒服。
塞隆看着黎慕风，面上一阵无奈，她一跃而起，和黎慕风坐到了一起，随后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无为即有为。”黎慕风回道，“但倘若不想让普通人类被鬼族撕掉的话，就去战斗吧。鬼族是灭不尽的，除非轮回开始。”
“轮回，什么是轮回？”莱纳尔问道。
“存在即合理，为何人类与众不同？”黎慕风淡淡地说道，“神最钟爱的，是人类。因为生命短暂，因为情感丰沛，因为优缺点都如此明显，因为其不确定性。轮回是神留给人类的礼物，因为他们弱小，失去神的庇佑，灭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也就是说，只有人类能从中受益，而我们却要共同经受灾难？”莱纳尔蹙着眉头，很是不满的样子。
“不，轮回是礼物，也是枷锁。人类的历史成为轮回，他们将一次次地犯错，一次次地改正，一次次地重蹈覆辙。而你们，终将成为新的神明。”黎慕风继续说道。
“……”所有人沉默了，到头来，屠神成了造神？
“这是天道，谁都逃不掉。”黎慕风说道。
“你能肯定自己说的话吗？”叶希弥斯蹙着眉头，说道。
“凡此种种，不过轮回矣。”黎慕风淡淡地说道，“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发生过几次呢？”或许人不同，但事情却如出一辙。
“你经历过？”叶希弥斯从中听出了些许端倪。
黎慕风看了叶希弥斯一眼，没有反驳，轮回经历了数次，只有这次不同，兴许有什么变数吧。黎慕风转过头看了塞隆一眼，敛眸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