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苏没想到村长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一时间没忍住也会笑了出来,她的笑容就着和煦的暖阳在这样的冬日里灼灼其华,即便是村长也忍不住看的呆愣住了。
有一种人美的并不如何的倾国倾城,却偏偏独特的叫人难以忘记。
倏地,不知从什么地方刮来一阵风,一道黑影就那样站在了白苏苏的面前挡住了村长的视线。
白苏苏只觉得眼前多了一道肉墙,一股熟悉的汗味在鼻息间萦绕,这是宁笙箫回来了。
宁笙箫的手里提着几只鹧鸪,倒挂着,细长的脚被绳子绑着扑棱着翅膀却挣扎不拖,阳光下他眯着眼睨着面前的村长,眸色深沉。
这个男人浑身血煞之气,加之天生面容冷峻严肃,因而不说话的时候更是叫人胆寒,即便是村长也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我……我……”
他的舌头有些打结,幸而这时候被宁笙箫挡在身后的白苏苏开口说话了,“村长是特地过来给我们送田契的。”
白苏苏一边说着一边从宁笙箫的身后走了出来,将手中拿着的田契摊开给宁笙箫看。
宁笙箫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喜悦仍旧是冷肃着,只是点点头又将手中的一只鹧鸪递了出去。
他向来不喜欢多话,除了对着白苏苏的时候。
村长瞧了一眼那只肥硕的鹧鸪 ,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里的水土并不算得上如何好,土不够肥种出来的东西就收成不会太好,也是因为这样整个宁家村都不怎么富裕,每个月能够吃上一顿肉的人家都不多。
村子里猎户不多,像宁笙箫这样手艺好的更是再也没有了,如今这只鹧鸪够家里的孩子们吃上好几顿了,炖的汤也能够给他刚刚怀孕的儿媳妇补补身子,希望这一胎能够生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来。
村长没有开口客气直接就收了,脸上笑出几道褶子,“多谢你了,你这个孩子真不像是李桂花能养出来的,对谁都好。我还记得我儿媳妇第三胎大出血,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身子也亏空的厉害,坐月子的时候多亏了你天天送鸡过来让她补身子,否则孩子们恐怕……”
村长是个记恩的人,也是个会报恩的人。
宁笙箫点点头,低头看了身边细瘦的白苏苏一眼,难得对着村长多说了一句话,“你若是真心疼嫂子,这一胎之后就别再让她生了。”
村长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上 逐渐垮了下来,“我知道大夫说过了,蕙兰不适合再生育了,可是我家几代单传就根生一个儿子,若是真的在他这一代绝户了,我来日到了底下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
他说着说着,最后竟老泪纵横起来,“蕙兰如今又怀孕了,才三个月没到就已经下不了床了,让产婆来看过了,说是这一胎怕是难……这叫我如何是好……”
他并不是不疼爱膝下的三个孙女,只是若是没有孙子那些人不知道如何戳着他的脊梁骨说他的不是,祖宗的魂灵怕是也不得安息。
白苏苏看着村长已经五十多的人了竟然哭得如此凄凉,不由得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她思忖半晌才下定了决心,对着村长说道,“我在娘家的时候曾经跟着一位来家中做客的名医学过一些歧黄之术,村长若是信我,不如让我试试看能不能帮着嫂子保胎。”
她向来不喜欢欠人家的,村长给了他们田契,之后要惹来多大的麻烦白苏苏能够猜得到一二,光是李桂花那个泼妇闹起来就够他们一家子受的,更何况如今家里的儿媳妇还怀着孩子。
若是她能够帮着村长儿媳妇保下这一胎,也算是还了这个恩情了。
村长听到白苏苏这样说,一喜,“那敢情……”
他刚想要开口答应,可一看面前这豆丁大小的细瘦小姑娘,那脸恐怕还没有自己巴掌大,又有些怀疑。
再三思索,村长最终还是温和的笑着 摆摆手,“已经收了笙箫的鹧鸪,怎么好让你再辛苦来回跑,笙箫疼你怕是也舍不得。我赶明儿亲自到镇子上去给蕙兰抓两副安胎药来喝,想来也就没事了。”
既然村长都这样说了,白苏苏自然也没有强逼人家接受的道理。
她唇角微微弯起,转身从一旁木架子上取下了一些药材,用油纸小心翼翼的包好了递给了村长,“这是甘草,熬成水喝微微有甜味,润喉清热解毒,我听着您说话的时候嗓子有些哑,想来是为了嫂子的事急得有些上火了。”
村长这一次没有拒绝,道了声谢,接受了。
时辰也不早了,村长便开口告辞了,白苏苏刚想要开口相送,却见宁笙箫已经跨出一步开口道,“我送您。”
村长第一次得到宁笙箫如此“热情”的招待,颇有些受宠若惊,可抬头一看得他那张冷峻淡漠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心里又凉了半截。
白苏苏站在院子里,看着村长被宁笙箫送出门去脚步比来时更快了几分不由得有些纳闷。
待到宁笙箫转身进来,白苏苏笑着迎上去,主动挽住他的手撒着娇问道,“夫君,今晚想吃什么?”
宁笙箫并不回答,只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黑眸淡淡看着她,深色的眸底汹涌着叫人看不懂的风暴。
白苏苏回忆着今天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叫他如此不高兴,可是想了半天反而更加捉摸不透。
夫妻之间心里最不能这样藏着事,原本许是一点小事,可是藏着藏着就成了千尺寒冰日子久了就会生出隔阂来。
她踮起脚,贴着宁笙箫的胳膊,在他的下巴印下一个吻痕,“你怎么生我气了?”
宁笙箫仍旧是凝视着白苏苏不说话,片刻之后才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往后不许随便对着旁人笑。”
白苏苏眨了眨眼睛,等到明白过来了,倏尔绽开一抹笑靥。
晚饭。
两个人,三个菜,有肉有菜有汤。
宁笙箫夹了一筷子醋溜白菜,入口的一瞬间醋酸弥漫舌尖叫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会很快恢复如初,默默嚼下白菜。
起初,并不觉得什么,渐渐却发现白苏苏今天一筷子都没有动那盘醋溜白菜,宁笙箫无言的看着自家小娇妻。
小娇妻喝完最后一口汤冲着她露出一口白牙,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仿若才想起来,“呀,今天的醋搁多了。”
第十一道菜:核桃酥
晚饭之后,白苏苏在屋子里抱着绷子坐得端端正正得绣花,一张小脸在明灭的火光之下极为认真。
宁笙箫走进来看见白苏苏这样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他走过去从屉子里多拿了两根蜡烛,点燃了放在桌上,这才坐下来凝视着白苏苏温声对她说,“歇会儿,仔细眼睛疼。”
白苏苏放下绷子,揉了揉眼睛,这才抬起头倔强道,“我没事,绣了这么久就快好了。”
宁笙箫见她总是眨眼睛就知道她绣得眼睛累了,从她手里头抽走了绷子放在一边,伸手把人捞进自己怀里叫白苏苏靠着他的胸口,带着薄茧的粗粝指腹一下一下轻轻揉着白苏苏的太阳穴。
白苏苏眯着眼,靠在宁笙箫怀里舒服得直哼哼。
过了一会儿待到宁笙箫停下来,她又抱着宁笙箫的大手,用软乎乎的小脸在他的手心蹭了蹭,“夫君,你对我真好。”
宁笙箫的呼吸渐渐有些重了,他轻轻推开怀里的白苏苏,倏然站起身来走到了柜子边上从上头放着的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了一方浅绯色的丝绸帕子。
白苏苏半趴在桌上手肘支着桌面托着腮帮子看他,却见宁笙箫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个浅绯色的丝绸帕子露出里头一支做工极为精致的金手钏。
宁笙箫的呼吸平复,将金手钏递给了白苏苏低声说,“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之前就想给你。”
白苏苏娇笑,伸出嫩生生的白皙手腕,“我要夫君替我带上。”
宁笙箫默默看着白苏苏凝脂般的手就那样搭在他的手心,小小的,微微有些凉。
宁笙箫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手,将浅绯色的帕子覆在她的手上才将金钏套了上去,金钏顺着丝绸滑上腕子,金钏上镂刻的金色凤凰熠熠生辉衬得白苏苏的手腕愈发纤细洁白。
白苏苏也在看着那手钏,金子的成色极好绝不是普通的金铺能够出的,她上辈子在长平侯府里头见过府里的太太们带过上用的赏赐,便是这样的晃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