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人都安静的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对方温润的笑着。
可是笑着笑着,沈瓷就无法抑制地流出了眼泪,她哽咽着看他:“赵绥,对不起。”
这次是真的要和你说再见了。
纱帐外探入的手掌捏住了沈瓷的手心,太过紧张的力道都有些发疼的意味。
但是他还是没有说话。
沈瓷心口像是被千根银针扎着的疼,须臾间唇角就流出细红的血丝。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似乎想要阻止这种疼痛的继续,可是却无力地软下身子。
再次睁眼时,她已经站在了赵绥身后。
她听不见外界的所有声音,可是她看得到。
沈瓷有些怅然若失,因为自此刻起“沈瓷”已死,她或许要离开了。
一缕孤魂,她也无甚留恋,可是男人失神悲恸地抱着她尸体的模样,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她抬手碰触他的黑发,心口止不住的疼。
赵绥,若是来世有缘,我阮瓷定会好好报答你的。此生,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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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武进听到男人那悲切的怒吼声时,就已经猜到了结局,他领着众人跪在门前,任大雨浸湿也巍然不动。
他是知道沈瓷在赵绥心底的分量的,一念成魔也不过如此,自家主子还是难逃这情劫。
步伐沉重缓慢,一身玄衣的赵绥已然抱着沈瓷的尸体走了出了。
武进低头,声音颤抖:“王爷,王妃已经去了!”
男人恍若未闻,信步走入雨中,顷刻间衣衫都已经湿透。
赵绥看着天际猛过的闪电,照亮了四周的景象,只有那么一瞬他又看清了沈瓷那紧闭的双眼。
他痛苦的难以自抑,□□中大声质问。
“为什么!”
他自认两世为人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是为什么上天不公总要带走他心爱之人。
天下之大,他赵绥不过是要护一个沈瓷,为何会这么难。
怀中的人已经没了温度,赵绥笑得诡异,带着人慢慢出了府门,武进几人赶紧跟了上去。
守在门口的黑衣人见他出来,立马大叫出声:“赵绥,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给沈瓷下了毒吗!”
赵绥猛地停步,冷眼看去。
黑衣人伸手拿下自己头顶的帽子,举手间宽袖落下,上面满是伤痕。
武进握剑警惕,慢慢认出了人:“王爷,是沈府的丫鬟。”
青茗嗤笑出声,眼中满是自嘲。
自己忍辱负重妄想出人头地,可是在别人眼里只不过还是一个“丫鬟。”
而沈瓷那个恶毒的女人做了事永远都是让她背锅,却是见不得自己被皇上宠爱,背地折磨她。
呵,她瞧着着京都也要变天了,不如给沈珠这个女人多送个大礼。
“是沈珠,是沈珠派人送了紫金兰花给沈瓷,她知道沈瓷酷爱茶桑花,就是算准了要让沈瓷死,这一切都是沈珠计划好了的。”
武进显然是有些吃惊的,他一直以为,毒是昔月下得,如今……那昔月岂不是。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赵绥,谁知对方眼中无波毫无起伏,他有些担心:“王爷,这……”
赵绥敛眸没有看他,扫了眼狼狈的青茗,又继续前行,只是薄唇慢慢吐出几个字:“杀了吧。”
青茗急了,哭着跪地求饶:“王爷饶命,王爷,是沈珠那个贱女人指使我的,我……”
不行的,沈珠那个女人还没有死,她不能死!
武进的剑愈发靠近,她朝着赵绥的方向大喊:“我有办法救沈瓷!”
第三十一章
夏风带着燥热,吹得前行的人额际布满了细汗,就连心情也暴躁了些。
武进站在树下,递过了腰间的水壶:“主子,喝点水吧。”
赵绥慢条斯理地接过,眼神扫了下四周,面上没什么表情。
武进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本来自家主子已经给太子铺好了路,如今登基也算顺风顺水,可是如今竟然下旨让他们回来。
想来自家主子已经打算不管这朝内之事,如今这旨意只能让他急忙赶回来。
为了节省时间,两人还挑了比较崎岖的山路,好在都是习武之身,这点路程倒没觉得难,就是天气炎热,实在是烦躁。
“主子,如今靠近水流下游,让属下打些山泉水来给您洗洗吧。”
赵绥起身,悠悠说道:“不用,本王自己过去吧。”
武进颔首跟上,心中一股暖流涌上。
他知道赵绥虽是心冷之人,可是自己跟了他这么多年,自家主子多少还是很体谅下属的,这样想着心里更感动了些。
山的下游水势很大,只是流势比山顶要小了些,泉水清澈见底,还未靠近就能感受到那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
武进虽然跟在赵绥身后,可是却警觉的很,他一眼就看到了几步远的上游岸边有个人影。
“主子,您瞧?”
赵绥顺着他的提醒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水边正覆面躺着个人。
看着藕粉色的纱裙和那凌乱的发丝,他猜想着可能是山间投尸的野人。
赵绥眉间紧锁,并不愿意管,可是武进却已经走了过去。
只见他警惕地把人翻了个面,又俯身伸手动作一番。
“主子,是个姑娘家,还有气呢。”
赵绥眸中微冷,并未在意,只是觉得这半山的清泉被污染了,心中有些不悦。
他不情愿的走了过去,那迎面而来的湿濡气息,让他厌恶的皱起眉。
武进早已习惯他这一般,也没在意,继续说:“主子,估计这姑娘估计喝了不少水,属下看着能不能……”
他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男人竟然直接抬脚踩在了人姑娘的心口处,未见他用力,地上那姑娘就咳着水慢慢醒了。
武进咽了咽口水,也不敢多说了。
他是知道自家主子向来厌恶女子亲近的,平日里虽是冷艳矜贵的不近女色,他倒是第一次瞧见赵绥这般粗鲁。
地上躺着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因为湿乱的青丝遮了大半张脸,根本看不清面容。
武进看着自家主子皂角的金靴还踩在人家姑娘的身上,有些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
谁知那地上的姑娘家竟然开口了。
“赵绥,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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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黑,靖南王府的高挂的镀金府牌隐藏在黑夜之中。
小厮得了消息开了门,众位家丁侍女也都在院子里恭敬的等候着。
大门敞开,男人一袭玄黑色的掐丝蟒袍在黑夜划过凌厉的弧度,众人低头。
“恭迎王爷回府。”
男人姿态倨傲,凤眸微挑冷得没有温度,扫了眼院内的人,未发一言就离开了。
而跟在他身后的武进咳了咳,似乎有些尴尬。
“去,给这位姑娘,收拾间客房出来。”
他把肩上的人随意扔到了侍女怀里,像是碰了什么烫手山芋。
像是有些不放心,他又退了回来:“好好看着些。”说完就脚下生风似的离开了。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也不敢当面问出来,只眼观鼻口关心的静默着。
可是这也不妨碍八卦流言四起。
如今整个靖南王府都知道,从不近女色的赵绥竟然让侍卫武进扛了个女人回来。
这也算是京都的奇闻了。
府内的人倒是不敢乱言,只是从外头请了个郎中过来,流言就一下子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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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扭曲的让人头疼欲裂,回忆像是翻滚的浪花迎面而来让沈瓷有些喘不过气来。
刚死过的她还未从伤心的阴影里走出来,却又是猛地被拉入了另外一个深渊。
沈瓷以为她死了可能会回到现实世界,可是没想到这破书的系统竟然是连个鬼魂也不放过。
这穿书的人千千万万了,怎么就偏偏找她,难不成还得让她“客串”别的角色。
她心里猜想是这样的。
当她浑身疼得厉害,费力地睁开眼时,就看到了赵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还没来得及感动,余光里就看见了男人踩在她心口处的脚。
沈瓷气得心肝脾胃肾都一阵阵的疼。
她说呢,怎么老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原来是被踩住了命运的心口。
还说什么爱她生生世世,呸,狗男人。
她心里气不过,就是没了力气也不甘示弱:“赵绥,你……大爷的!”
还没来得及再骂两句,颈间一疼,就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