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骨(127)

虞归晏温软的唇不小心擦过闻清潇的喉结时,闻清潇的身体蓦然僵了一瞬,她却在睡梦里,全然没有察觉,带了她身上独有的青竹香的呼吸甚至亦喷洒在他修长白皙的颈侧。

他眸色微深了些许,扶住妻子的腰身,让她倚靠在他怀中,而非再往上蹭。可她却没如往常般顺从,固执地要靠过去。

“世子,二公子来了。”

恰此时,闻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先安置着沉渊,孤即刻便起身。”闻澹应声离开了,随他一起去了慎独轩书房的还有方才进院落的闻沉渊。

闻清潇闻得两人远去,又看了看还作乱的妻子,不由得失笑,轻解了她的力道,起身自行穿了衣袍。

**

闻沉渊等在书房,不多时,闻清潇便来了。见着自己大哥,他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昨日里闻澹的话。惠信帝宣旨那日他在忙着查大哥交代的镇南王夫妇与乔青澜之间的事,若非闻澹,他都不知道,大哥竟是连若是回不来的退路都打算好了。

他嘶哑着嗓音唤道:“大哥非去幽陵不可?”

见得闻沉渊这般模样,又闻得此言,闻清潇目光自闻澹身上一掠而过:“陛下下旨,自是该去的。”

闻沉渊手掌紧了紧:“寻个与大哥相似之人,代替大哥去不行吗?”

“沉渊,你当知晓幽陵聚众叛.乱的厉害,若是处置不好,殃及的不止是那十三万百姓,更是周遭城池的百姓。那些百姓何其无辜?不该遭受这般苦难。”闻清潇缓缓道。

“可也不是非大哥不可啊!朝中那般多人!”闻沉渊细细数来,“华林亭、卫峥、韩定尧......这些武将不都是可以派往幽陵镇压叛乱吗?”

“武将大多会选择强行镇压,此法虽可解燃眉之急,却非长久之计。此番幽陵再生叛.乱,不就是因为积压过久吗?幽陵怨愤积压数百年,该疏了。”闻清潇道。

闻沉渊的声音更沉了:“镇压后还要疏民怨,这般算来得要多久的光景?一年?两年?还是三五载?所以陛下就是要把大哥长久困在幽陵,再寻机会下手吗?”

“沉渊,我会尽快处置完幽陵叛乱回京的,不会拖太久,更不会遭了那些个暗算。”

想起闻澹的话,闻沉渊渐绷紧定手背上浮现几道青筋,“好,我信大哥能防得过陛下,不会遭了那些个暗算,那镇南王呢?镇南王的人马又该如何处置?镇压叛乱本就耗费心神,还要分神顾及暗算,就算我信大哥可以全部都躲过去,那大哥的身体呢?大哥的身体能支撑得住吗?更何况,大哥若是真觉得万无一失,为何还要连所有的退路都算好?”

他一声声的质问接连砸落。

闻沉渊不是齐王,以为会动手的只要皇帝,他很清楚,镇南王只怕也巴不得大哥去死。而且那态度不明的临安王也是个未知数。

第一次这般质问敬重的兄长,他的心里亦是忐忑畏惧的,可他不能也不会退缩,他不敢拿大哥的性命去赌。

“大哥,不说父王、闻氏经不起大哥出事,便是大嫂、小侄子、江山社稷也万万经不起的。大哥保证不会出事,万一呢?若是万一的可能发生了,大哥让闻氏和父王怎么办?大嫂和小侄子怎么办?天下百姓又怎么办?任由太子、贤王之流登基吗?”

他缓缓跪在闻清潇面前:“沉渊求大哥,为大嫂、小侄子、父王、闻氏、江山社稷都想一想,大嫂不能没了夫君,小侄子不能还未出世就没了父亲,父王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我族也不能没了家主,混乱的朝堂更不能没了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竟然都站齐王世子,卧槽???

咋回事???

卧槽,咋都站齐王世子了???

tell me why???!!!

第103章 将离

闻沉渊沉重压抑的质问字字如芒, 声声刺耳。

雨歇后的天光穿过窗牖罅隙, 割裂了书房中的明暗。闻清潇便立于那明暗交错处, 一身气度如敛。他看向跪在面前的幼弟, 幼弟的眉目间没了素日里的恣意张扬, 染尽沉郁压抑, 或者该说, 幼弟的恣意张扬从来都是受了约束的。

祖辈数百载清廉, 纵是他耗尽心思积权敛势,可又怎能真正与皇室、同样承袭爵位数百载的顾氏、管氏、君氏齐驱并驾。能并辔齐驱的, 也不过唯有名声罢了。可如今,朝堂已然乱了,名声的伯仲之间远不足以支撑他之谋算。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连让幼弟行心仪之事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还要忧思于他。

他想扶起幼弟, 但忽而, 喉间涌出阵阵腥甜, 似积郁多载的窒闷在顷刻间涌出, 再难压抑。他骤然后退一步, 重重撑在书案上, 手背绷紧, 连手腕都在割裂的天光中僵直。

闻沉渊俯首跪着, 没察觉到闻清潇的异常,又见闻清潇一直不应,他便长跪着。若是大哥不应, 他便跪到大哥答应。

众生社稷的确重要,可幽陵十三万百姓大多都是乱臣贼子,那是融入骨血的不臣服,绝非一日之寒,更非一日之功可解。

既如此,便以武力镇压,再徐徐图之又如何呢?

闻沉渊僵持着。

闻清潇撑在书案上的手僵直得苍白,隐没于沉沉黑闇中的面色更是苍白如雪。良久,他终是咽回了喉间腥甜,缓和些心绪后,他走至幼弟身旁去扶他:“我没有糟践自己身体,更没有不顾念你们,你先起身,我再与你详说。”

“除非大哥应沉渊,否则沉渊不起。”闻沉渊不动如山地跪着。

他听得分明,大哥只是言明了思量过这些事情,可却没有应了他。

闻沉渊执意不起身,闻清潇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沉默片刻,他道:“我决定亲自去幽陵,不仅仅是为了镇压叛乱。”

闻清潇的声音不重,落入闻沉渊耳中却有如惊雷:“大哥这是何意?”

大哥难道不是因为思虑太子、贤王等人会谋害威武大将军,又忧思百姓才去幽陵的吗?

“你先起身,我便告知于你。”闻清潇道。

闻沉渊隐约意识到了些不同,犹疑片刻,他缓缓起了身:“沉渊想知道大哥所言何意。”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闻清潇身上。

闻清潇本就打算告知闻沉渊,只不过会晚些罢了。但既然他此刻问及了,他自然也不会隐瞒。

透入的长风鼓起闻清潇天青色的广袖,他的手慢条斯理地落在书案上卷起的圣旨上。

圣旨以象征皇权至尊的玄色锦缎织就,饰以同样象征皇权的龙纹,尊贵神圣至极,可却抵不过落在其上那只手尊华清贵。

那是能提笔安天下的手,宛如由上好的冷玉雕成,清透修长,此刻扣在圣旨象征皇权的龙纹上,犹似扣在波谲云诡的朝堂命脉之上,竟是有种惊心动魄的风华。

他扣住那圣旨,道:“陛下、镇南王、甚至可能临安王,都希望我去幽陵,我便是不去,他们也会寻其他由头算计于我及族人,既是如此,那我便全了他们的意。”

**

或许是为了安齐王府的心,刺杀齐王世子妃的案子查得很是迅速,结案也极快,只是这刺客的身份却是所有人都未料到的。刺客主家的身份不高,不过是正六品小官,在这勋贵如云的京中,六品官实在算不得什么,可真正耐人寻味的是这个刺客主家竟出自顾氏。

刺客主家虽不是嫡系,可扯上了顾氏的名头,任是谁都要思虑三分,自然也要多想三分。当今圣上似乎也是顾念着此间事,在处置了刺客主家后,便即刻差人赐了珍贵古玩前往淮安,以表无生嫌隙之意。

同时,惠信帝也赐了诸多珍贵物件往齐王府,那恩赐,比之赐往淮安镇南王府的,只多不少,一来以示安抚,二来以示恩重。

可偏生这般意外,就在断案翌日,京城发生了一桩不大不小的失火案,礼部郎中温沅横死家中。彼时,惠信帝正在批阅奏折,接到温沅身亡消息,他骤然险些折了手中御笔:“镇、南、王!”

三个字,一字一字从口中蹦出,字字咬牙切齿。

曹文敛了气息,不敢叨扰盛怒中的惠信帝。旁人不知,可曹文身为惠信帝亲信,又怎会不知温沅是何身份,温沅表面上不过是一个礼部郎中,可实际上却是惠信帝用以联系朝堂与拱御卫的暗臣。

惠信帝不过处置了顾氏一个旁支属臣,可镇南王一出手便处置了暗居要职的温沅,这是威胁,也是警告。世族坐大到如此境地,皇位之上的人成为傀儡也不过是迟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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