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有皇帝与左相压制着,太子那般乖张的性格,行事便完全看喜恶了。
“那......”虞归晏问道,“那夫君是希望贤王即位?”
可也不对,若是希望贤王即位,今次又为何要算计于贤王?
闻清潇道:“贤王毕竟是陛下子嗣,揭发陛下罪行这等事,他若是做了,于名声有碍。最重要的是,贤王也被世族派的人养废了,忠奸不辨,登基后,天下虽不会生灵涂炭,可却定是不会太平晏然的,届时世族相争,只怕天下大乱。”他道,“所以要么是憎恶陛下且心怀天下者夺位,要么则是明辨事理、任人唯贤的皇子得承大典。”
“可是这样的人何处能找到?”虞归晏迟疑。
以朝堂现今之势,不是太子登基便该是贤王,又如何还会有第三、第四种情况?
闻清潇却是意有所指地道,“或许是有的。”他慢条斯理地道,“若是没有,那便屠尽贤王身边奸佞,再让贤王恨上陛下。陛下毒.杀林含光嫁祸贤王,让贤王与林春和离心,这一桩事也许还不够贤王彻底寒心,却足以让他戒备疏远于陛下。”
“可是...夫君没有证据,贤王如何会相信?”
“若是有它呢?”闻清潇自广袖中取出一卷锦帛递与虞归晏。
虞归晏接过,展开。锦帛上的字不多,可却足以她震惊:“夫君如何会有陛下密令?”
“陛下要杀林含光,若是所料不错,当是吩咐拱御卫出手。”闻清潇解释道,“拱御卫其实算不得完全是陛下势力,始祖与追月楼达成协议,追月楼替始祖培养死士护始祖周全,始祖不追查追月楼生意,这才有了拱御卫。但追月楼怕始祖反噬,便要始祖每一道命令都以锦帛书之,始祖本也没有想着要动手打压追月楼,便也应了,代代传承下来,陛下吩咐拱御卫的每一道命令,也都会留一份锦帛密文。我便拓了一份假密文搁在机关室,带了真密文出来。”
虞归晏睁大了眼睛:“夫君...何时取的?”
“昨日我与你说有事出府,便是去取锦帛。”闻清潇道,“拱御卫毕竟是追月楼亲自培养的死士,我不放心旁人前去,便只能自己走了一趟。”
虞归晏震惊之后便是忧心,想要查探闻清潇身体:“夫君可有伤着?”
她知晓他身体不怎么好,从拱御卫手中取锦帛这等事这般危险,他......
闻清潇却是越发扣紧了她的腰身,将她禁锢在怀里,轻抚她的秀发:“我没伤着,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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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沉渊送走苏文敬与曲何书后,本是要立即折返,可渐大的雨势里却似乎出现了乔子安的身影,那身影穿梭在远处的人群中,眼见着便要消失不见。
他顾不得其他,抬步便追了上去,可拨开层层人群,却是再看不到那个相似的身影。
雨幕更大了,闻沉渊却恍若未觉般,怔怔地伫立在雨中,直到小白低低的嚎叫声惊走了一众人,他方才恍然回了神。
小白还蹭在他身边低低地嚎叫。
闻沉渊蹲下.身,捏住它沾了雨水的脸:“你说她是真的生气了,所以才不愿意再见我吗?大哥说结发为夫妻,至少该是两厢情愿,所以她不现身,是真的不愿意嫁给我吗?”
他把小白的脸捏了又捏,小白却只是从始至终都呜呜地叫着。
良久,他无奈地笑了笑:“跟你说什么,你又听不懂,笨狼!”拍了拍它的头,他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你只怕明天就起不来了!”
小白虽是不怎么能够听懂闻沉渊的话,可却知道自己主人心情不好,便蹭着在他身边,又听说要回去了,立即甩开了尾巴往前走,走了两步才发现主人竟然没有跟上。它打了个转,发现闻沉渊竟不过才走两步,它赶紧跑回他身边,拽着他的衣摆。
身上骤然一重,闻沉渊回了头,便见着小白拽着他,想要他往回走,他抚了抚它的头:“好好好,我这就回去。”
一人一狼往回走,走到王府正门外,闻沉渊还是忍不住往回望了一眼,可远处的街道上已是空无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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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清潇听得通禀,抚琴的动作未有停顿,略略垂眸看了看睡得正熟的妻子,思量再三,到底是未曾惊动她,只为她盖上了薄锦被,便道:“进来罢。”
闻沉渊入得室内时,闻清潇已是复又抚琴,虞归晏便安然地枕在他的腿上,似乎已然在琴音中睡下了。两人便如神仙眷侣一般,哪怕是不言语,之间的氛围亦是淡静悠远。
见得这般情形,闻沉渊愣了愣,压低声音问道:“大哥,大嫂睡了吗?”
闻清潇看了看睡得安稳的妻子,无奈笑道:“天气阴沉,她躺着便睡了。”
闻沉渊靠近时,他陡然感到寒气侵袭,转了视线便见得闻沉渊一袭天蓝色衣衫被雨染成了深蓝色,连半散半束的头发也浸透了雨,一身都湿透。
他微蹙了眉心:“你怎么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着写着睡着了呜呜呜呜呜呜
今天醒来就赶紧补上了
今晚会有今晚的更新的
第93章 镇南王离京
“淋雨?怎么......”闻沉渊那一句“怎么可能”还没说完, 便想起方才去追乔子安时, 外面的确下着雨。
他微垂首, 发现自己衣衫竟是湿透了, 可此前他竟然完全未曾察觉。他有片刻恍惚, 而后掩饰地笑了笑:“伞坏了, 雨又大, 就...就不小心成这样了。”
闻沉渊的解释委实拙劣, 闻清潇却也没拆穿他,只道:“我的院子里有你的衣衫, 你先去沐浴,换下湿衣。”
“谢谢大哥,我这就去。”闻沉渊自然而然地便要去拽闻清潇的衣袖,方才一伸手,便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 又缩了回来, 只朝闻清潇讨好地笑着, “我一定快去快回, 不耽搁大哥和大嫂用晚膳!保证不超过两刻钟!”
他举起手起誓。
“多大了, 还与没长大一般。”闻清潇全然不介意闻沉渊身上寒凉, 解了身上外袍为他披上, “我与你大嫂用了些莲子羹, 不必顾虑时间,去罢。”
闻沉渊得了外袍,却是肆无忌惮起来, 没有立刻离开,凑到闻清潇面前,佯装委屈地道:“我还有三年多才弱冠,本来就很小还没长大,所以要父王和大哥的爱护!”
他要时时刻刻提醒大哥,父王与他都需要他,大嫂也需要他。他要大哥一生都平安顺遂。
闻清潇无奈笑道:“好,我一定好好护着我们沉渊。”他温声道,“但沉渊也要听大哥的话,现在先去沐浴更衣。”
“我这就去,很快便回来。”闻沉渊应了,即刻起身便往外走。
闻清潇道:“你好好沐浴更衣,莫要太急切。”
“我知道了!”
闻沉渊的声音遥遥从雨中传来,显然走得很是急切,估摸着也不会听闻清潇的吩咐慢着些了。闻清潇无奈摇头,指尖轻叩在案桌上,闻澹应声停在了屏风外:“世子,世子妃。”
“吩咐膳房熬碗姜汤送过来。”闻清潇吩咐道。
“是。”闻澹很快退了出去。
闻清潇方才抚琴只是因为虞归晏有些心神不宁,要为她静静心,现下她睡过去了,便也止了琴音,小心地打横抱起她。
虞归晏虽是睡得很熟,可却也容易惊醒,闻清潇不过托住她的身子,她便已是略略蹙了眉,他便也越发放慢放轻了动作。
将虞归晏安置在床榻上之后,闻清潇挑了一床薄锦被为她盖好。她眉心的褶皱已是在被放下之时散开了,正在他要起身之际,她却是一个侧身,又如同初生幼兽般蜷缩成了一团,连身上的锦被都蜷入怀中了。
虞归晏睡着后虽然不动不闹,可却一直喜欢这样睡着,哪怕有人将她摆正,她也会自己无意识地侧回去,然后再也不动。若是闻清潇睡在她身边,她会无意识地靠进闻清潇怀里,而后不动不闹地睡去。
闻清潇持身端方,二十多载以来,他的睡姿也甚是规正庄重,可娶了虞归晏后,他的睡姿却被迫地一变再变,他起初还纠正虞归晏,可自发现妻子早已习惯更改不了后,也便由着她了。
因此,他仅是轻慢地从她怀里取出锦被,重新为她盖上,又欠身为她拂开因着侧身而覆在面上的青丝。
也正是在他欠身这一瞬间,虞归晏在睡梦中似乎梦到了什么,低低地唤:“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