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敾得知自己要挨家法,吓得摊倒在地哭嚎:爹啊,四十大板会打死人的呀!
荣禧堂的地面瞬间湿了一大块。
石梅心中厌恶极了,吩咐道:“赖大,金大,你们带人驾车,把五老爷五太太送回家去,然后,把咱们家的东西搬回来。”
贾代祥看了石梅一眼就搭下眼皮:心道这个女人贼精啊,这是怕他回家转移家财吧!
贾代祥此刻已经明白,荣父母子们惹不起!
他拱手告辞:“多谢荣公夫人宽宥,我们告辞了!”
石梅知道他心存怨恨,却是不惧不悔,吩咐道:“赖大,吩咐下去,只接收五老爷书斋库房的东西,内宅女眷不许惊扰,女眷的东西不许沾手,若有违者,家法不容!”
贾代祥脚步一顿,知道这话的含义,这是贾母给五房女眷的体面。
也是警告奴才,五房犯了错也是主子,不得辱没!
贾代祥心里五味杂陈,这些年来,他竟然没有看懂这个女人。
却是躬身作揖:“多谢国公夫人成全!”
赖嬷嬷可是知道女人身上的潜力,然而,她数次欲言又止。
石梅也不想赘述。
她要惩罚五房,要立威,却不会给族人留下一个刻薄寡恩的印象。
一个好汉三个帮!
有时候,还是血亲最可靠!
毕竟大家有共荣的祖先,有共同的利益。
水至清无鱼,人至察无徒!
石梅的目的是成为贾氏宗族的龙头,带领贾氏欣欣向荣,做个受人尊敬,受人爱戴,幸福快乐的老太太。
而不是让人恐惧,敬而远之的孤家寡人!
这次返乡,本来只准备栽培儿子,收拢人心,拔掉了五房已经是意外之喜。
过犹不及,很不必赶狗入穷巷!
今后,石梅会制定一套管理监督相结合的管理制度,不妨在府里组建一个小朝廷,将荣府资产的管理集团化,制度化。
王氏再想偷卖祖产就甭想了。
赖大陪着贾代祥回家收取房契房契印信。
石梅让贾赦去见了代理族长贾代禄,替五房讲情,贾敾不除族,只严惩。
至于五房要搬迁去东省,则有五房自己去说。
反正石梅有言在先,五房不履行诺言,荣府即刻把贾敾送进衙门。
抢占□□就不是四十大板的事情了。
贾代禄答应次日开祠堂处罚贾敾。心里却在猜测,五房拿出了多少银子收买荣府。
五房的资产可是不少。
五更天,赖大终于跟五房交割完毕。
赖大带回来十二张华宅房契,良田九千八百亩,现银二十八万两。
加上东省地的资产,五房的资产高达五十万两。
石梅感叹,怪得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一个小小的侧枝,不过仗着嫡枝的势力,就能敛财至此!
仅凭着两万亩良田,五房不可能在二十年敛聚如此庞大的钱财。
五房必定还有歪门邪财!
“我让你注意的盐茶私卖证据可有?”
赖大道:“奴婢仔细搜寻了,不仅账面不曾记载,密室暗房奴婢也仔细查找了,并不曾发现。“
石梅道:“可曾问过五老爷?”
“奴婢询问过五老爷,五老爷矢口否认,说是不敢违法乱纪!”
石梅却知道,贾玫提供的消息绝对可靠,五房肯定参加了贩卖私盐私茶的买卖,只是不知道他们如何操作,竟然能够瞒天过海。
石梅唤来贾赦贾政兄弟两个吩咐:“虽说你们将来不必亲自打理庶务,但是,你们必须要懂得个中关隘,这对你们将来进入官场大有裨益。不然,你们将来做官就是聋子瞎子,凭人忽弄。
你们兄弟明天就跟着赖大去清点店铺,账实核对,务必要弄清楚,这些年,这些铺子做什么营生,都是谁在经手。”
石梅猜测的不错,贾代祥果然利用荣府的铺面走私盐茶。
荣府的铺子买卖盐茶,贾代善每年都购买了正经的官方盐引茶引。
但是,贾代祥却是一份盐引,十倍的出货。
这是拿着荣府的前程,换取他自己的钱财啊!
石梅这下气狠了:“我们对五房太过仁慈了。”
贾赦大怒,即刻就要去收拾五房:“这些可恶的东西,应该把贾敾那狗东西腿子打折了才好。我这就把贾代祥那老小子送官查办。”
石梅摆手:“走私盐茶,罪莫大焉。一旦走漏风声,我们荣府就会被人攻讦。你将来袭爵也要受到影响。“
贾赦恨得咬牙切齿:“就这么放过他们?我就说母亲您太过仁慈了,送了那样大注家私,他们也配?”
石梅叹息:“这个五房的确是祸根,迟早一日会拖累我们。可是,眼下最好不要动。这样,你去亲自安排,借口过节,明日把我们在金陵的十二家铺面全部歇业清点。然后放出风声,就说这些年铺面亏损的厉害,开不下去了。”
贾赦心疼不已:“盐茶铺子我知道,每年都有□□千银子的进账,差不多是府里入息的三成,就这么关了,多可惜啊?这盐茶铺子父亲可是在陛下哪里过了明路的生意,眼下关张,今后再要开起来就难了。”
石梅道:“盐茶铁乃是朝廷赋税的重头,历来都是朝廷统管。只有极少数的皇亲国戚能够沾染些许。你也说了,这是你父亲的面子,如今你父亲可是不在了,人走茶凉,见好就收吧。
我们自我反省,将来这事儿即便闹出来,陛下或许会看在你父亲网开一面。
若是我们贪得无厌,迟早一日要被陛下清算!
再者,你父亲弄这盐茶铺子,所得利润,又有多少纳入了公中?”
这话贾政糊涂,贾赦却入耳则明。
太子需要金钱招揽人才,收买人心。
父亲身为太子师傅,每年都要给太子进贡,甚至不惜举债。
据贾赦所知,父亲曾经帮助太子举债四十万两,这些银钱不知道在户部是如何了消。
贾赦颔首:“母亲安心,儿子知道怎么做。”
贾赦手脚麻利。
第二天起,就开始大张旗鼓的关张铺面,不到一天,金陵街面上就传开了,荣府的铺面亏损严重,要关门停业了。
至于为何亏损,荣府的奴婢多是欲言又止:“主子不许乱讲,我们说不好!”
这般越是藏掖,越是被人演绎出许多的版本。
最后竟然演绎出贾氏宗族欺负孤儿寡母。
腊月十五这天,这些众说纷纭戛然而止。
却是这天,贾氏五房贾代祥,忽然带领阖家老小,顶风冒雪离开了祖居之地。
五房走的时机虽然不对,然而,五房上下的王八气势却十足。
全家老小一色穿着貂皮大氅,华盖马车四驾,坐着五房的十几个主子。
拉东西的青骡马车也有十二挂。
石梅原本跟族里商议,让五房开春之后天气暖和了,再去东省地安家落户。
谁知,贾代祥为了给荣府母子们扣上刻薄的名声,竟然选择在腊月搬家。
这一下子,大家都不知道如何嚼舌了:到底谁欺负谁啊?
石梅把玩着五房送来的药匙房契,心里冷笑:你要诽谤荣府,你就穿得破破烂烂些,那才是受欺负的模样。
如今这般华服宝车,比人家衣锦返乡还要荣耀,算什么呢?
再者说,雇佣水军传谣,谁还不会呢?
石梅叫来赖大金大,细细吩咐一番。
两人领命而去。
贾代祥提前搬家,并未知会族人。
贾代禄闻言脸色都绿了。
五房这是在向世人彰显荣府母子之恶啊!
焉知荣府母子就是好惹的?
这样折腾下去,五房只怕真的要一辈子被发配漠北,永不能复返了
不等贾代禄想出挽救的措施,街面上就开始流传出另外一个版本。
却是荣府的大管家赖大,寒冬腊月,顶风冒雪在各大牙行之间匆匆的穿梭来往。
却他每每愁眉苦脸,唉声叹息。
牙行老板起了好奇心,找不到合适的掌柜人选也不必如此吧?
追问之下方知,荣府在金陵的十二家铺面的掌柜全体请辞,荣府的铺子在亏损之后,又被人挖走了所有掌柜。
荣府母子们孤儿寡母,不通庶务,在金陵人生地不熟,眼见铺子就要永远关张了。
赖大还哭丧着脸说道:“咱们公爷仙逝,爵位还没着落,一家子老小都指靠着铺子出息呢,您说说,今儿已经腊月二十了,再过四天您就关门了,叫我哪里去寻找合适的人选呢?这不是要逼着我们全家老小讨饭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