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拿过手机细细看着视频,心中一惊问:“哪里来的视频?”
“你出发去美国那天,穆雪从新加坡带团回来,机场拍下来的。”
急于辩白,可是戒指当时留在奢侈品店刻字,回来就一直寻找夏忆南,根本没去拿回来,这下空口无凭。他决意打电话给姚茹茹,让她佐证,这个可以的,夏忆南会相信。
可拉上夏忆南手准备解释的那一刻,却摸到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一闪一闪格外刺眼。
“我订婚了。”
顾阳慢慢放下他手中她冰冷的手,在内心狠狠嘲讽自己,他恨自己还在想着怎么跟人家解释真相,原来一山还比一山高,现在流行不解释。夏忆南,你要挽着别人的手,做着曾经允我的事,良心不会痛吗?
顾阳苦笑着,此时再解释干嘛,由着夏忆南的想法,顾阳顺坡下驴:“真好,夏忆南,以后我们都是天黑有灯,落雨有伞,身侧有良人的人了。”
顾阳说完抬头看着夏忆南的脸,似乎有来不及掩饰的惨白和痛苦。这是坏女人惯会使用的演技吗?
“是啊,真好。你好就好。”夏忆南今晚第一次直视她深深爱过还深深爱着的俊朗面孔,未来山高水远,该是不复相见了。
“你也觉得我很好是吧?”顾阳站立的身子慢慢靠着沙发背,声音低到了极致。
“何止是好。初恋初心,辗转多年,强势回归。你和姚茹茹活成了众人眼中的爱情样板。只是我很遗憾做了那个不和谐的插曲,好在没影响你们的美好结局。”夏忆南从书桌上抽了纸巾,拭了一下泪目。
“夏忆南,你说怪不怪,即使现在看到你的眼泪,我还是那么心疼。你需要爱情的时候,羞答答的在我这里拿走爱情。现在体验完了,怎么样?感觉枯燥乏味了吧。你就是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啊!你要是有一丁点的深情,也没有我和姚茹茹的今天啊。算了,我只当这些年是误入桃花源,贪图快乐了。但是今天我会打包收拾好我对你付出的所有感情,头也不回的滚蛋,然后好好的活成你心里的样板。”顾阳顿了顿,继续发难:“只是,我很迷惑,你刚才的吻是什么意思?即使是我厚着脸皮来找你来黏你,你也该把我推开不是吗?你是在跟我飙演技吗?怪不得吴教授多年前就劝你去S市戏剧学院进修,他老人家的眼光可真是精准。”
夏忆南面庞上全是泪水,没有再声响。
此时夏忆南的手机在顾阳手里响起,铃声是顾阳的清唱,屏保也是两人在母校的情侣写真。来电的是李锦兢,顾阳觉得讽刺极了。
原来李锦兢在电梯合拢的瞬间,看到了顾阳。他本想立刻返回,但犹豫良久还是选择走掉。他知道三个人终究都要选择面对的,这原就是场博弈。上车后打着方向盘疾驰而去,他安慰着自己幸福在计较的反方向。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服自己,车子开出小区,又折返回来,虽不准备直接干涉,也需要旁敲侧击或者等着看最终结果。顾阳久久没有下来,他很是不安,按捺不住患得患失的心情,拨出了这个电话。
铃声一直回荡,夏忆南脑中嗡嗡响,她并不打算接电话,她不想眼前的局面往更坏的地方滑去。末了电话声停下来,屏幕自动锁住。顾阳盯了手机良久,试探着输入自己的生日,手机啪的解锁。打开手机相册,密密麻麻的照片全是四年间他们俩的点点滴滴。
顾阳鼻子里发出一点嗤笑:“夏忆南,你这样的表现怎么找你的老板述职?前男友录的铃声,和前男友的各种合影,前男友的生日当解锁密码。你们的企业文化真是豪放。你不在意,李锦兢不在意,我和......茹茹很在意,你要懂得尊重别人。”
夏忆南从顾阳手里拿过手机,逐个操作删除,心中有多么兵荒马乱,脸上就有多么波澜不惊。顾阳心里一阵阵钝痛,是他示意她删除他们的照片,可看到她听话的删除,自己的心里为什么还是这么的失落和痛楚。
屏保的这组照片曾连他最苛刻的创意总监毛含玉都赞叹不已,说他俩结婚的背景墙就用夏忆南花痴的看着他的这张。几个月前还缠绵悱恻谈婚论嫁的两个人是怎么在无形中分崩离析的。
大概是删除完了,夏忆南拉开书桌抽屉,拿出欧米茄手表和他们的情侣手环递给顾阳。顾阳清泪滑落,冷笑一下:“不喜欢的话,自己去扔。”扭头离开,关上夏忆南的大门,却回头轻道:“老婆,再见。”
原来这世上最难过的事,不是我找不到你了,而是你我面对面站着,我们却不能像从前那样了。
夏忆南噙泪坐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这次她觉得自己就是再叹十八口气也没法表达内心的郁结。七年前的告别,她尚有希翼。这一次的告别该是一劳永逸了。
夏忆南问自己:如果回到从前,你还希望和他在一起吗?当初是不是就应该远远的默默的看着他,不惊动不打扰,只是把那份欣赏暗藏心扉。但夏忆南知道,即使重新选择,她还是会不假思索飞蛾扑火,哪怕只能留恋那片刻温暖。人一辈子总要有一次接近完美的奢侈。
这个战场,双方都溃不成军。虽所怀同感,却只能各自难过,不能抱团取暖。
李锦兢看到顾阳走出公寓大门,旋即下车,站在车门边。顾阳径直向他走过来,目光凌厉:“我想知道你对夏忆南是真诚以待还是另有所图?听说你一直是个不婚主义,不好意思,夏忆南躲开我的这段时间,我去你们公司找过她,凯瑟琳主动跟我聊过一些事情,我想我对你有所了解,才会有所担忧。”
李锦兢从口袋拿出来一张小小的照片:“这是我的妻子,她车祸去世十四年后,我认识了夏忆南。”
虽灯光微弱,顾阳还是看到了照片上那张和夏忆南相似的面孔。
“所以你失而复得的代价是别人的山河破碎?”顾阳走出几步又忍不住转过身对着李锦兢发问。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不觊觎。但她自暴自弃,准备随便找人潦草结婚时,我为什么不能放手一搏。”李锦兢声音平静而铿锵。
顾阳眼前浮现出夏忆南相亲时颓废绝望的样子,心里一阵钝痛说:“从未觊觎也未必吧?你由着你家老太太对夏忆南关怀备至,隔三差五邀回家吃饭,送名牌钱包,送爱心便当。你的妈妈做这些难道不是在为你铺路吗?”
“其实爸爸妈妈是我的岳父岳母,我妻子去世后,我们以父母子女的名头继续相处。他们心地善良,疼爱夏忆南是发自肺腑的在补足对亡女的遗憾,没有什么算计铺垫。”李锦兢目光真诚坦然。
顾阳忽然间没了怨怼。他回到自己的车里坐了良久,才开车回家。
他有他的委屈,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姚茹茹再复合。他欣赏自己的妈妈和姚茹茹那样的女强人,但在这漫长人生中,他最想要的只是可以和他互黑互爱的夏忆南,清晨给他一个响亮的morning kiss的夏忆南,笑着替他晕开脸上护肤霜的夏忆南。躺在床上,顾阳觉得枕边无比荒凉,无望无果的想念是那么猖狂的挑衅着他。
他拨通毛含玉的电话:“毛含玉,我准备最近出发去美国,留在美国工作一段时间。”
离开S市前晚,他把外婆的泥鳅背金戒指,妈妈给的户口本,还有带着夏忆南唇印的一打杯子,深锁进了保险箱。
第30章 短兵相接(一)
日常的生活里,夏忆南是那个最会按照别人心意伪装自己的人。因为她自己已经不快乐了,她才特别知道快乐的可贵。何不做自己能做到的,让别人快乐快乐。
在别人眼里,夏忆南和李锦兢甚是恩爱,下班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一起逛街的时候,李锦兢问她以后家里用这个杯子好不好,她会想起自己以前这样问顾阳的样子。原来爱是这样具体啊,具体到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有心情挑选杯子的花纹了。“好啊好啊”,走神后不及细看,夏忆南赶快回答。
看见喜帖,李锦兢告诉夏忆南:“我们结婚的喜帖,一定要你亲笔写哈。”
“好啊好啊。”
“都不问问为什么?”李锦兢笑着问夏忆南。
“你懒呗。”夏忆南莞尔一笑。
“你一笔一划的把我们的未来誊写在纸上,慢慢的也会誊写在心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