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曼宁不答反问：“吃醋了？”
陆景司供认不讳：“嗯。”
啧啧啧，男人。薛曼宁在心里摇头，而后肯定地说：“你的话，不会。”
陆景司无声抬眉：“怎么说？”
薛曼宁上下打量他：“把你当朋友的话也太累了。我的朋友都是那种直来直去好打交道的，你完全不在我的交友审美里……不知道你自己发没发现，你在人际交往中太端着了，不够真诚。”
陆景司沉默片刻，开口叫她。
“曼宁。”他说，“你当年为什么答应和我在一起？”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薛曼宁笑问。
“真话。”
“真话就是。”薛曼宁面色坦然，大方地道，“见色起意。”
“……”陆景司说，“感谢你的坦诚。”
“不正常吗？”薛曼宁思索着摸摸下巴，“我当时也才十八岁，和一个看起来冷淡，实际上很体贴的帅哥朝夕相处，这个帅哥还没怎么掩饰地在意着我，我动心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她当时是学费都要靠打工挣的灰姑娘，兼职做到晚上十点多，陆景司那时候总会过来接她。回宿舍其实也没什么危险，他们也只是各取所需作戏，陆景司却在那个时候，已经承担起恋人的责任了。
“你呢？”她反问陆景司，“你当年为什么和我表白？追你的女生还不够你挑？”
陆景司的视线落在无边的夜色中：“被你的明亮吸引了吧。”
明媚自信，肆意张扬，鲜活得像小太阳，他像是一直内敛地活在阴影里，无法控制地被光吸引。
薛曼宁笑眯眯地问：“后来是不是发现，我的性格里也有很多糟糕的一面？任性啊，冲动啊，争强好胜啊，强势不低头啊，对别人的感情不够珍惜啊……”
陆景司反问：“你也有察觉吧？我性格里被藏起来的那些。”
沉静寡言的可靠外表下，那些尖锐的、棱角锋利的孤峭冷漠，独断自我，隐藏极深的偏执，一意孤行，不容背叛，种种问题和他相生相成，是一个人表面的皮与内里的骨。
薛曼宁忍不住莞尔：“现在想想简直就是相亲几面就在一起的莽撞男女，慢慢了解之后发现对方的种种问题，分手其实是难以避免的。底盘不够坚固，一点外在压力都支撑不住。”
“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已经完全清楚了。”陆景司说，转头看她。
“但是还是喜欢，”他说，“始终是你，我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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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胜负输赢
我没得选。
陆景司这样直接的剖白相当罕见，薛曼宁顿了一会儿，忽然问：“不怕有其他人听见吗？”
这种话跟他们的人设完全不符，要是被谁录下来播出去，他们两个又要经历一次舆论风波。
陆景司说：“听到更好。”
薛曼宁挑眉：“故意说？”
“不怕听。”
薛曼宁耸肩，觉得这段对话如果被拍到，播出去，那她和陆景司曾经在一起过，后来又分手的事情就算是公开了，会给热爱八卦的群众们提供好大一个话题。
在学校时他们两个虽然低调，但也没有特意藏着掖着，有意深挖的话，不可能没痕迹。
也不知道到时大家会怎么想……薛曼宁虽然日常经受粉黑混战洗礼，但这更多是自我选择，其实从来没这么被动过。她想了想，问陆景司：“不害怕吗？崩人设之类的，你之前没什么黑粉吧。”
陆景司摇头：“怕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薛曼宁好奇，怕林湛？她莫名觉得不是这个答案。
陆景司看着她，声音近乎耳语：“怕保护不好你。”
人的好运和被原谅的次数是有限的，上一次没有保护好的结果，他不可能再承受一次了。
薛曼宁了然，弯了弯唇角，刚要说话，忽而抬头，看向不远处。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在四周一片安静中听得很明显。脚步声匆匆远去，带着一些无法掩饰的踉跄。薛曼宁愣了一下，和陆景司对视了一眼。
……不可能有工作人员穿高跟鞋在拍摄吧，太不专业了。
而且听声音，走路有点不利索，不小心把脚崴了？
“去看看。”薛曼宁起身，和陆景司一起朝那个方向追过去。高跟鞋走得不快，他们很快就追上前面的人影。有点眼熟的衣服映入薛曼宁眼帘，薛曼宁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前面是谁。
“……柳凝。”薛曼宁开口叫她，“别跑了，你是不是脚崴了？不能跑——注意路！”
柳凝被她叫住，心里一急，穿着高跟鞋竟然就跑了起来。她原本是高跟鞋的鞋跟断了一只，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这下脚是真崴了。
薛曼宁快步过去掺她，多少有点无奈：“想听墙角就听，也没人拦着你。跑什么跑，这下受伤了吧，明天还有一天录制呢……”
柳凝摔倒在地上，痛得起不来，没能及时逃开。她用力将薛曼宁的手挥开，扫过落后几步沉静旁观、没过来也没伸手的陆景司，目光狠狠地盯住薛曼宁：“你们是真的一对儿？不是假情侣？”
薛曼宁眼神游移了一下：“……真过。”
柳凝刚才应该听到了完整的对话，她也没刻意再编谎话糊弄。
陆景司忽而淡淡地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人也不喜欢曼宁。”
原来你知道她在暗暗针对我啊！薛曼宁愣了一下，惊奇地看看陆景司，她一直以为这人对女生间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没想到其实心里有数。
薛曼宁在心里反应了一下，突然后知后觉地看看柳凝：“……你喜欢的人，谁啊？”
看她和齐星允相看两相厌的样子，肯定不是齐星允吧？
得到了她的答案，柳凝像是突然被抽去了力气，有些恍惚地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眼神黯淡，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周身透出显而易见的颓然。薛曼宁吓了一跳，又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看向陆景司：“……她怎么了？你来看看。”
陆景司说：“你离她远点儿，她可能会好一些。”
这个时候还在看她不顺眼啊？好心帮忙人家完全不领情。薛曼宁悻悻地退开几步，忍不住瞪了柳凝一眼，没好气地抱怨：“也不知道一直针对我干什么，喜欢谁就去追啊，和齐星允解绑追逐真爱去呗，干嘛把被迫营业的怨气出在我身上，感情不顺何苦为难感情不顺……”
她□□得起劲，忽然看见陆景司摇了摇头。
“她喜欢齐星允。”陆景司平静地说。
薛曼宁的声音戛然而止，柳凝的身体像是触电一样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猛地低下头去，委顿地坐在深冬带着凉意的地上，无声地滚落下两行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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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答案其实是薛曼宁没想到的。一起录制节目也有快两个月了，柳凝和齐星允比他们更像合约情侣，只要出了镜头，永远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吵架，在别人面前声势还算收敛，但是不耐烦和相看两相厌都显而易见。
这个节目真情侣又不是没有，远的像狄然陈蓉，近的像这期刚来的新情侣，都能看出来是真的在谈恋爱，粉红泡泡和甜蜜的热恋感都不用节目组太过引导。
而柳凝和齐星允，大家都知道，两人都是不错的演员，感情不够演技凑，凑得超熟练。
哪有人这么表达喜欢的，对外装得像爱侣，私底下天天吵架？薛曼宁反应了半天，还是觉得难以置信，问柳凝：“……你喜欢他啊？喜欢的话好好谈恋爱不好吗？少吵两句……”
柳凝霍地抬眼看她，眼中还带着泪，视线中带着强烈的讥诮：“你以为都是你吗，想谈恋爱就谈恋爱，想复合就复合，分手了也能回头？”
陆景司顿时皱起眉，就要开口说话，被薛曼宁摆了摆手止住。
“你也知道你不是我。”薛曼宁心平气和地说，“所以你的问题，总不能指望比照着我解决吧。人生是要自己过的，你就没做什么努力吗？”
柳凝听到她的话，仿佛冷静了一些，无声惨笑：“薛曼宁，我跟你不一样，我和齐星允是自由恋爱在一起的，从官宣到现在，八年了，一直没有分开过。”
那怎么……薛曼宁疑惑地看着她，忽然见她向自己望过来，眼神中带着几分凄楚，静静地说：“但是他已经不爱我了，我也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更爱他……还是更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