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紧我。”沉稳有力。
许岁安也坚定地点点头,二人随即谨慎地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石门,门看起来有些厚重,什么雕饰也没有,只旁边有两个石墩,上头是两朵莲花。
“什么东西?”许岁安一怔,她同谢舟喻相视一眼,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干涩苍老的声音传来。
“不必往前走了。”
谢舟喻眼中霎时凝聚了杀意,他将许岁安护得更紧了一些,死死盯着门,声音也沉了几分:“什么人?”
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些许嘲讽:“是两个小辈啊,怎么着,被人阴了一招下来了?”
“您不也是?”许岁安从谢舟喻背后出来,她晒笑一句。
那老人倒也没生气,只淡淡说道:“这里没有路,只能等死。”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四周不透风,没有口子,有水,但只是墙壁渗透。
“哦。”许岁安踱了两步,她向前走到门口,伸手提起剑往门上戳了一下,昂着头说:“那您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说话间谢舟喻也到了她身边,很显然他也并不相信老人说的话。
“与你有关系?”老人声音高了两分,方才那块石子就是他弄的,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能下来陪他,想到此处老人哈哈一笑,笑声回荡在四周,险些震聋了许岁安的耳朵。
“我说你俩,别白费功夫了。”
“一块等死吧。”
许岁安收回剑,她双手抱胸,挑眉道:“老前辈倒也是心宽得很,您就一点也不想出去?”
谢舟喻偏头瞧了她一眼,示意她退开一些。
浔安峰若远大师教出来的可不是废柴。
只见他双目凝光,浑身蓄力,手肘一弯将剑置于胸前,随着左手双指一并,一道蓝色幽光迸发于剑身。
右手脱剑,剑尖直指石门。
“去!”他低喝一声,冷峻眉目透着凌厉,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往前一点,长剑应声而发。
“轰!”
散发着寒光的剑同石门撞在一起,轰隆隆的声音像是惊雷炸开。当下一阵震动,石灰混着尘土飞扬在空中,许岁安连忙捂住嘴鼻,她眯着眼睛往前看。
谢舟喻的衣袍隐隐被扬起,他立在一片迷蒙中,身姿挺拔若苍松。里头十分亮堂,照在他身上,仿若镀上了金光。
“咳咳——”许岁安挥挥手,她咳了两声走到那人旁边,对着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少侠好手段。
“能不能别这么暴躁?”老人开口说话了,他盘腿坐在门的正对面一块石板上,双手抄着破破烂烂的袖子。瞧见那倒塌崩坏的石门,没好气道:“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
谢舟喻先一步踏进了里面,同外面不一样,里头两边都点着烛火。他忽的顿住脚,等着许岁安走进来。
“哟,老前辈,您这还挺会享受。”
许岁安背着双手打量,有桌子有凳子的,她摸了摸铃铛:“敢情您是真不想出去啊?”
老人砸吧砸吧嘴,动了动身子,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也跟着动了动。
“说了,关你屁事。”
谢舟喻知道,这位老人就是他们出去的关键。他索性也一屁股坐下,还顺便拍了拍身边的凳子,仰首对着许岁安温和道:“过来。”
许岁安乖乖过去,紧紧挨着那人。那老人睁着那浑浊的双眼嘿嘿一笑,嘴巴一歪,意味不明地说:“你俩是什么关系?”
“关您屁事。”许大姑娘也不是个受气的,她拍了拍衣裳,斜了老人一眼。
“呐呐呐,你这就不对了。”老人摆摆手,褶皱的皮肤带着岁月的痕迹,他继续道:“姑娘家的,好歹注意点形象。”
说着瞥了谢舟喻几下,打了个哈欠道:“况且你相公还在旁边呢。”
谢舟喻面不改色,甚至眉眼还柔和了几分:“习惯了。”
许岁安一听这话耳朵就竖起来了,她好想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试探性地拉了拉谢舟喻衣角,那人略微低头,撞进了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小心与希冀在里头荡着微光。
“嗯?”他下意识就这样了,眸中带着笑。
我他妈。
许岁安的手指尖都泛着白,她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几乎使谢舟喻溺在里面。
我他妈终于熬出头了。
“行行行。”老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连忙伸手,往旁边啐了一口嫌弃道:“你俩要干嘛去别处,可别在我眼前,竟也不嫌害臊。”
谢舟喻回神,他坐直了身子,收起了方才的笑意,面色凝重地问:“老前辈可有出去的法子?”
嗨,前一刻还给我搞那些卿卿我我的。
老人不乐意了,他双目一闭,扭着头说:“不知道。”
“老前辈,想必您也不是自愿待在这的,不如想个法子一起出去。”许岁安也敛了神情,端端正正地劝说。
“我就是自愿的。”老人仍旧不松口。
“是吗?”谢舟喻目光落在那些铁链上,似笑非笑道:“老前辈说谎当真是闭着眼说的。”
“我呸。”老人睁眼,抖了抖手腕处的链子,阴阴沉沉地。
“凭这玩意就想束缚我?笑话。”
许岁安有些奇怪了,她又问:“您是被喂养在这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中秋节快乐!记得吃月饼嗷(??ω?`)
第31章 局势大变
喂养?
老人哽住,一张阴沉的脸涨得通红,随即怒目圆睁,他看着那个轻飘飘说出这话的姑娘,一口老血险些都要喷出来。
“会不会说话?”他恨恨盯着许岁安,奈何铁链拴住了,只能稍微挥舞着拳头,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许岁安咧嘴一笑,静静回望过来。
好半晌,老人才幽幽叹了一口气。他半耷拉着眼皮,拨弄了一下铁链,嘟嘟囔囔:“说了你们也不懂。”
谢舟喻挑眉,他站起身来走到老人跟前,视线落在他手上,问道:“您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懂?”
“就是,况且出不出得去还是个问题。”许岁安接过话来:“老前辈,您顾忌什么呢。”
老人顿了顿,布满皱褶的脸上露出几分回忆来,他略微抬眸,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像是落在了那早已经轰塌的石门,又似乎是看向了非常远的地方,浑浊双眼里带着些许怅惘。
“我不是大梁人。”老人沙哑苍老响起,回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二十年前,我从南疆而来,孤身一人在京城安了一个家。旁人只道这大梁帝都何等繁华,年少不经事,到底是被迷了眼。”
老人轻声一笑,好似在嘲讽自己。
“这天下呐,哪里有什么安稳的地方。任凭这太平盛世下,也少不得那些风云诡谲。”
“您是——朝中之人?”谢舟喻眸光一凝。
老人瞥了他一眼,复又摇摇头应答:“也算不上。”
“一个小小的书院先生罢了。”
许岁安一愣,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老人一眼,着实有些震惊。原以为教书先生都是清风明朗,肃然正气之人,再瞧这位,确实不太搭边啊。
她兀自出神,谢舟喻倒是低低问了一句:“敢问先生大名?”
“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大不大名的。”老人摇摇头,到底还是说出来名字。
“岑无焕。”
谢舟喻颔首,他心里下意识觉得有些熟悉,但委实想不起来。
“京城的书院……京城有书院?”许岁安拧眉问。
她确实是不知道的,可谢舟喻知道,京城从前有过一个书院,聚华书院。他那时候年纪虽小,但母亲是常常说起这个书院的。
她会抱着他,温温柔柔的笑着,说真好呀,小舟喻,书院离得这么近,真好。
他仰起头问,这么近有什么好的,他一点也不想念书。
可还没等得及他去念书,书院就没了。
是真的没了,一夜之间被大火烧了个精光。
“那您是为何被关到了这里?”许岁安抿了抿嘴问。
气氛好像一瞬间有些沉闷,老人撇撇嘴,摆摆手道:“嗨,就那样呗,得罪了上头的人。”
这事有点不对劲。
聚华书院规模并不算大,名声也不响亮,也没听说过同达官贵人有什么交恶,怎么会得罪上头的人。
谢舟喻捻着手指说了一句:“书院不是被烧了吗?”
老人神色微变,他看着谢舟喻,嘴巴僵硬地动了动,像是无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