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已经渐渐奔放张扬,直觉这深秋之凉风也变得温暖和缓,一扫秋日萧索之意,花繁叶茂,有欣欣向荣之感。
白瑁渐渐沉在思绪中,一面喝着酒一面想起了与扈樱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了一起游玩、一起饮酒、一起逍遥的日子。她望着简可,只觉站在树下的简可俏丽烂漫风情优雅。她有些微醺地开口:“扈樱……”
声音不大,却足够不远处的扈栎听见了。
琴声忽而转为悠长,似是虫歇鸟息,赏游归来渐渐入梦。
扈栎收了音,将琴放在一边,起身对简可道:“时间晚了,我送你回去。”说完,他转头吩咐去备车,又让人把简可的包都拎了出来。
简可也看了眼时间,知道已经晚了,再不回父母该担心了,也点头同意。
白瑁就踉跄地站起,抢着说:“我也要送扈……”
扈栎早有准备,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道:“你有些醉了,先留在这儿醒醒酒。”
白瑁憨态可掬的走来,扶着扈栎原地蹦了几下,证明:“我能走的,不需要醒酒,我要跟你一起送……”
扈栎怕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只笑着说:“你好像吃的还不多吧?敖仲带来的鱿鱼可是真正深海里的,渔民们一般是捕不到的,还不趁机多吃一点。”
敖仲听见了,大声说:“扈栎,有进步,也有眼光,知道我送的不是那些凡夫俗子们可以比的。”
“听见没?还不快去再吃些,迟了,别被他们都抢了去。”扈栎柔声劝着,又喊来薛潇潇,“貂儿,帮你白姐姐多留些。”
白瑁拉住了扈栎的手,仰着头娇声笑道:“我,想吃,但,我也想和你一起……”
薛潇潇忙将白瑁拉住,劝:“白姐姐,我刚刚看见析哥哥已经吃了好多了,我们快去,再不去,都要被他吃光了。”
扈栎趁机带着简可坐上了车,让司机赶紧开车。
“别再让她喝酒了,酒后劲足。”扈栎在车上嘱咐薛潇潇。
第104章
事实证明有敖仲在,扈栎的嘱咐没有任何用。
等扈栎到家,他就发现薛潇潇不仅没能劝住白瑁,连她自己也赔进去了。
在场唯一还算清醒的也就是何岚和敖仲两人。
何岚手里捏着一只蓝色的龙虾和黛姨手足无措地看着醉态可掬的众人。
敖仲则不知怎的又从哪里偷拿了几坛酒,身边已经空了几坛了,手里还抱着一坛正自饮自乐,却还不时地点拨着扈析:“不对,你二哥的手法不是这样的,你按错了……唔,这调错了,来再罚一杯。”
薛潇潇满脸红晕,虽然她自己已经醉了,却还记得扈栎临走时的关照。她扶着晕乎乎的头,一边抱着白瑁一边打着酒嗝劝:“白姐姐,你别上当。我跟你说,他的酒量可好了,每次来都要喝掉几十坛酒……都不会醉的。”
白瑁似乎很好说话,任由薛潇潇抱着只是笑嘻嘻地点头,不过她那已经迷茫散乱的眼神清楚明白地告诉扈栎她已经醉得糊涂了。
黛姨见扈栎回来,就如见到救星一般,语带埋怨道:“二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快劝劝大太子吧。每回来都要找人拼酒,醉倒一大片。”她一着急,完全忘记了这里是凡间,将在涂山的习惯都带了出来。
扈栎知道这是都被敖仲给灌倒了。他先表扬了何岚:“你倒是比龙夏那小家伙明白事理,没有被敖仲那家伙给骗了。”说完,他屈指弹了弹龙虾的大螯,轻笑:“你带着这只龙虾赶紧上去,就扔浴缸里。幸亏明天休息,不然他这样子怎么去上学。”
龙夏还有些知觉,挥着钳子样的螯脚,吐出人言分辨:“我要睡床,浴缸太硬了。”
何岚听了都替龙夏感觉无地自容,提着龙夏匆匆地跑了。
黛姨在一边简单解释了一番敖仲是如何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如何将这一众人都连骗带哄地劝醉的。
扈栎听后,双眉一挑,先从扈析手中解救出被蹂/躏的古琴,顺手送了个毛栗子给他:“上楼睡觉去,你本来就不擅琴,怎么就这么笨,能被激得以琴拼酒的?”
扈析酒量还算好,不过是比不过敖仲,被自家二哥重重敲打后,酒立刻就醒了大半。他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他也不擅琴啊,为什么就能听出我的错误来。”
扈栎也觉得很头疼,默了默,才告诉弟弟残酷的事实:“当年他跟大哥和我一起拜在伏羲门下学琴瑟,不过他懒,不愿苦练而已。”
伏羲是个很宽松的老师,对于还处于幼年期贪玩的他们非常宽容。但是当年有大哥的督促,内心羡慕敖仲自由自在的扈栎不得不在大哥的注视下苦练琴艺。
扈析又一次受到了打击,哭丧着脸回房哀悼自己幼小受伤的心灵,再也不要跟这些在上古洪荒时期就诞生的家伙们一起玩了,动不动就利用他这种年幼的小娃娃不知道的秘密欺负他。
解决了三个,还余下三个。
那个清醒地抱酒坛的人很不满意:“喂,你这就不对啊,怎么可以这样揭短,还当着当事人的面。”
扈栎先看了一眼还在絮叨的薛潇潇和傻笑的白瑁,眼神温暖透出宠爱。在转向那个还在喋喋不休地指责的人时,他的眼神变得冰冰凉凉的。
“我没揍你就不错了。”扈栎冷声,“帝休酒易醉,你会不知道?骗她们都喝醉了,你玩高兴了?”
“嘿嘿,这不是一人独饮太无趣了么。”敖仲刚刚还盛气凌然的指责气势立刻萎了,变得摇摇晃晃的,浮夸地表演,“哎呀,我也喝醉了,哟,我这头怎么这么晕啊,啊呀,怎么还疼起来了,快,我要寻个房间睡觉了。不行啦不行啦,我要倒了……”说完,他抱着酒坛就窜向了二楼,准备直接从窗口翻进去。
扈栎指尖一动,直接将敖仲拽了下来。
敖仲不妨,从二楼摔到了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他倒还记得保护手里的酒坛,将酒坛稳稳地护在胸前,惨兮兮地抱怨:“你也太狠了吧,差点儿洒了这宝贝酒了。哎哟,我的这把老腰啊,快被你摔断了……”
扈栎这才慢吞吞地开口:“你到三楼去随便找个地方盘着,那个房间已经有人住了。”
“以前我来都住那里的,你怎么可以把我的房间让给别人住呢?”敖仲躺在地上不起来了,哀怨地控诉,“我不要去三楼,三楼都没人住,没人气,太无聊了。我要睡你隔壁。想当年,我们两个还滚过一个被窝的,现在我不仅上不了你的床,连隔堵墙都不行了吗?我就这样被你打入冷宫了,我的心现在很痛啊!疼啊,心都流血了啊,哎哟……”
他的声音结束在这一声“哎哟”里,因为他被扈栎狠狠地踢了一脚,不得不闭上乱跑火车的嘴。
扈栎恶狠狠的说:“现在就滚回三楼去,不然我就收了这些酒。”
红毛的敖仲立刻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大手一挥,卷起剩余的几坛酒像火一样的窜上了三楼。
黛姨拍了一掌,笑:“还是二少爷你有办法,这位大太子实在是太无赖了。”
扈栎挥挥手,对黛姨道:“你把貂儿扶回房间去。”
黛姨苦笑一声:“二少爷,这事儿还得你出面,我早试过扶小姐回房了,奈何她牢牢记着你的嘱咐,抱着白小姐不肯撒手,也不肯挪地方。”
扈栎望向薛潇潇。
薛潇潇正抱着白瑁的手臂坐在紫藤架下,眼皮已经合上了,整个人趴在白瑁身上迷糊着,但是还不忘扈栎的嘱托,紧紧抱着白瑁喃喃自语:“不能喝,骗你的,这酒虽然好喝,但是……呃……不能喝,不能……喝,我喝……”
扈栎轻笑,俯首对薛潇潇低语:“貂儿,我回来了,你做得很好,劝住了你白姐姐。”
薛潇潇连眼都没睁,很欣慰地笑:“二哥哥,太好了!我完成任务了。”说完,她松开手,直接就往后倒。
扈栎忙托住薛潇潇,避免了她直接磕在冰冷的地上。黛姨忙上来接手,扶着薛潇潇自往楼上去了。
白瑁一点都没受外界的影响,她仍继续靠在紫藤架上,嘴边噙着笑,双眼发直空洞,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
这样的酒品到还不错,喝醉了不吵不闹,只是傻坐着。
扈栎就站在她前面,可是白瑁显然是没有看见他的,仍然一动不动的。扈栎与她对视,发现她的瞳孔已如满月。扈栎想了想,右手放在了她眼前,指尖亮起了一团还算明亮的光。她的瞳孔果然如他预想的那样慢慢地缩小,变得如枣核一般。指尖的光亮越来越盛,瞳孔也越缩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