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得客气,手拉得死紧,陈凡想挣脱都挣脱不开,心口直犯恶心,女人继续道:“你就说,你能不能原谅姐。”
陈凡好不容易拉出来自己的手,说:“王姐,说到底你是领导,即使工作中有什么不满意的,说人也要注意方法……”他最后一句说得十分得体,刻意拖长尾音强调出来。
“对对对……”女人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试探地问,“刚刚那个……”
陈凡说:“我不会跟别人提的。”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女人站在原地,蹙紧眉头,没有动。
小梅看陈凡走过来,立即上前,问:“大母鼠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事。”陈凡把本子扔在柜台上长长地抒了一口气。
小梅说:“她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了?”
陈凡靠在旁边的死角,坐在矮柜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说:“放心,她不敢拿我怎么样?”
小梅迟疑地看了陈凡一眼,说:“刚刚你的健身帅哥来过了!”
陈凡赶紧收了胳膊站起来,探头看看,稍稍愣了一下,又坐回到矮柜说,无精打采地说:“不可能,他在外地,况且……他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梅凑过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果然是出事了,你看看你那脸色,快绿成蔬菜汁了……”
陈凡咬了一下嘴唇,说:“你能不能嘴里稍微积点德,再这么下去,我怕你孤独终老。”
小梅丝毫不在意,抬起手,中指和大拇指合拢,俨然一个算命先生,说:“掐指一算,郎有情,君无意?哎,我说得对不对?”
“有这么明显吗?”
小梅说:“人家一来你眼睛就放光,这几天人没来就算了,你还配合地给出一副死鱼翻白眼的表情,整张脸写满了“我失恋了”,哥,偶像剧里死皮赖脸跟着男一号的都是不招人喜欢的女二号,咱长点心呗。”小梅说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控制不住。”陈凡毫无求生欲地吐出四个字。
小梅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说:“活该你不|性|福。”
陈凡抬手,一巴掌打在小梅的脑后说:“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哎呦……”小梅捂着头,说,“你确定要这么对我,本来还想教你两招呢!”
“教我两招?”陈凡迟疑一下,说,“还有招?”
小梅早就按捺不住,说:“女一号一开始可根本看不上男一号!要打要骂都随意。”
“你要我动手?”陈凡质疑道。
“孺子不可教也……”小梅摇摇头说,“若无其事……做自己……”
“若无其事做自己……”陈凡默默念了一遍。
小梅抬手,帮陈凡整了一下衣领,认真说:“凡哥,有人夸你长得帅吗?”
陈凡的脸庞微微泛红,说:“还好吧……”
小梅笑了一下,说:“你负责,善良,正义,凡哥,你值得更好的,自在一点,别想那么多……”
陈凡嘴角扬起,笑容温暖,再次狠狠拍一下小梅的脑瓜说:“古灵精怪,干活去吧!”
“哎呦,你下手可越来越重了!”小梅捂着头,撇撇嘴说,“祝你分手快乐!”说完一蹿,就没了踪影。
靠——————
陈凡往后靠在墙上,拿出手机,打开对话框,把和孟鑫打过的电话,聊过的微信,发过的照片一条一条挨着删掉。
所有的回忆都历历在目,可是,却没有颜色。陈凡看着最后一张照片,是他抱着蜡笔小新和孟鑫的自拍合照,他抬手摸了一下孟鑫的脸,手机屏冰凉的触感格外真实。
再见了!我喜欢过的人————
他按下删除键,一滴眼泪打在了屏幕上——
第14章
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是一次又一次的心甘情愿,愿意走近长满刺的蔷薇花,被花上的刺刺得满手鲜血,依然可以笑着说:这花真好看。
是一次又一次的小心翼翼,怕轻又怕重,怕远又怕近,只求那个人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是因为感动而已。
是一次又一次的周而复始,将所有的伤痛瞬间忘记,只要能够看到他对自己笑,就像被打了麻药一样心满意足,直到心被伤得千疮百孔。
那么,忘记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是经历过上面的所有,如今回忆起来,都像是在回忆别人的故事,心里冷漠,不知不觉间却足以令你泪流满面。
爱情那些事,还真是个笑话……
.
通往酒店的路又宽又长,昏黄的路灯打在陈凡的身上,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缓慢地向前移动。
他拐个弯,就进了市里有名的红deng区,好几个姑娘和小伙子站在五彩变幻的霓虹灯下,灯光轮转,分外妖娆。
这条街酒吧挨着酒吧,律动的音响声打在地上,拉着地面阵阵发颤,街区入口处车辆排着队,宝马、奥迪,其中,中上等的名车居多,款式还都偏年轻。
偶有几个背包客,站在店外一直拍照,这些人一看就是游人,惹来不少拉客人的白眼。
陈凡跟着这群人,在街上慢慢地走着,脑子里一直都在走神……
真得要这么做吗?讲真的,真豁出自己,他心里还有万种考虑。
会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总感觉这样不太好吧?我可不是一个放dang的人!算了算了,来都来了……就去吧……
他的心里稍稍有些忐忑,那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尿床,第一次玩火,第一次上课抽走前面男生的凳子,既刺激又好奇。
陈凡正琢磨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前面的人撞在了一起,巨大冲力让他一瞬间失去重心,他往后一挪步子,脚立即崴了一下。临倒地的时候,他还不忘伸出来扶住面前的那个人。
一股廉价的古龙水和冲鼻的酒气扑面而来,陈凡低头一看,怀里的人画着重重的眼线,短发遮面,浑身瘫软,倒在自己的身上。
这才刚过十点钟,就喝成了这样。
陈凡把男人小心翼翼地扶起来,男人拽着他的胳膊,“嘿嘿”一笑道:“原来……原来是个小弟弟……今天……今天老子兴致高,我们走……走啊……让你占便宜……”说着话,就要把陈凡往路边带。
陈凡吓地赶紧松开手,男人身ti一软,又要倒,他犹豫一下,还是扶住了男人。
街对面几个抽烟的男男女女,冲着陈凡吹口哨:“哟!哥们今天走运了,他打赌打输了,自动送上门的!你快拉走,过了这村没这地了!”
陈凡蹙眉,拉着男人扶住路边的电线杆,赶紧横跨几步躲远一些。
街对面的一个男人又喊道:“送上门的你都不要,大刘,你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倚着电线杆的男人一听就急了,抽一下鼻子说:“怂包,你跑什么跑!你身上的g气早就飘到两里外了,少他妈的装清纯,真要装,滚出这条街!”
“哈哈哈……”
“嘿嘿嘿……”
“就是,你装什么装呀……”
街对面的人跟着男人一起叫嚷起来,其中夹杂着嘲笑声和讥讽声。周围经过的行人全都回了头,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似在议论些什么。
陈凡脸上火辣辣的,疯子不要脸,自己还要脸。
他猫着头缩着脖子,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灰溜溜地躲在车的后面,快速往街头走。直到的人越来越少,四周才彻底安静起来,他慢慢减下速度,刚刚回了神,顿时觉得脚腕又胀又痛。
陈凡一瘸一拐地挪了两步,就着花台边坐下来。
他拉下袜子,凑着手机的光看了一眼,脚腕处有些红也有些肿。他试着晃了晃,疼痛虽然明显,但是应该没有伤到筋骨,走路应该不成问题,就是可能会肿几天。
汪汪汪————
狗叫声吓了陈凡一大跳,两只小黄土狗突然从暗处钻了出来,围着他绕了好几个圈。
陈凡呼出一口气,抬头向马路的尽头望去,天空蓝到了发紫,颜色薄的透亮,一层盖着一层,总也无边无际。
此时此刻,他周身被一种浓浓的孤独感真实地包围着,心里好像有人拿着棍子,一直搅和着,难受急了。
他猛然想起刚刚经历过的场景,那些嘲笑地声音依旧历历在目。
陈凡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