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尝试着扑过去,这一次终于抱到了那具温热的躯体,不是冰冷的,带着令人想要落泪的温暖。
“小榕。”
简枫还是那样笑着,温柔的嗓音穿透耳膜直达他的脑海,带着空旷的回声,仿佛在耳边又离他很远。
“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别离开我好不好……?”简榕乞求着,他不知怎样做才能留住他最爱的哥哥。用尽全力抱着简枫,哪怕多留一刻也好,尽管他知道这只是梦。
“小榕,哥没有怪过你,是我不好,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今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再任性了,知道吗?”
“不!你哪也不许去也不许走!哥,我喜欢你……喜欢你!”也许只有在梦中,他才敢说出自己深藏已久的告白。
“傻瓜,你最爱的人不在这,你应该回去他的身边,他一直等着你。小榕,看清自己的内心,别再犯同样的错误。”
简枫的声音越发虚无,但却有种令人信服的魔力,“小榕,好好想想,你最牵挂的人是谁,最不舍的人是谁,当你遇到困难和危险第一个想到的人又是谁?”
简榕的脑中缓缓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个人曾抱着他说让我照顾你,曾经为了他向情敌放低身段,也曾为了寻找他彻夜未眠,更为了他的安全而不惜以身犯险。
这个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耳畔的风还在轻柔地吹着,简枫却已不在,时间又退回到他刚进入房间的那一刻。窗前依旧站着一个穿白衬衫的人,慢慢转过身对着他张开双臂。他的面容渐渐清晰,他是……
“临川……”
简榕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骆临川满是担忧地眼神。
“怎么哭了,梦到什么了?”抬手拭去简榕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梦中他不停呓语,边哭边喊着“哥哥不要走”,怎么叫都叫不醒。
简榕愣了愣神,突然扑进骆临川怀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哭得肝肠寸断。
骆临川有些手足无措,是头一次见简榕哭得这么伤心,心也跟着揪疼着。
“别哭了,我在这儿。”
肩上被泪水泅湿一片,凉凉地贴在皮肉上,而简榕像是要把这些年的苦闷全都发泄出来似的,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骆临川担心简榕哭坏身体,轻拍着怀中颤抖的身躯,将不断涌出的泪珠一一吻去,直到那双莹润的眸子不再泛出泪花,这才在额头印上一吻,起身去洗手间拧了热毛巾,给哭得一塌糊涂的简榕擦脸。
擤干净鼻子又喝了杯水,简榕才缓过来,揪着骆临川的袖子小声说:“我好像……能听见了。”
许久没开口讲话,简榕的嗓音有些嘶哑,但这对骆临川来说却如天籁般美好。喜出望外地起身换衣服,又想起还没洗漱,慌慌张张地又要去洗澡。想想还是有些不对,返回床边再次将简榕用力抱住,兴奋得有些忘形。
“我们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我这就给轻云打电话,让他联系最好的医生,我……”
看着一向冷静稳重的骆临川高兴差点手舞足蹈,简榕忍不住笑起来。回想刚才的梦,一切早已有了答案。伸手抱住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轻声道:“临川,先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怎么?”骆临川也回抱住简榕。
“记得我之前写过一句话?说等我好了,亲口说给你听。”
“记得。”
“那你还记得,你当时说得什么吗?”
“谢谢你。还有……我爱你。”
简榕漾起一抹笑意,淡碧色的双眸盛满爱恋,看得骆临川如痴如醉。
“I vous aime également,我也爱你。”
紧紧环抱住简榕,骆临川听到了自己的心融化的声音。
两人沉浸在静谧的感动中,许久后才想起要整装出门。骆临川联系蒋轻云,对方没有接听,估计应该在忙,结果到了医院蒋轻云也没有任何消息过来。简榕本想先去看看乐乐,却被骆临川强行押去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令人欣喜,这种由于精神因素导致的暂时性官能障碍,只要病人调整好心态,再加上合适的契机自然不药而愈,但医生还是建议简榕注意休息,不宜太过劳累伤神。
谢过医生走出诊室,简榕立刻拉着骆临川往病房区走,等电梯的时候就听见医生护士在一旁聊天。
“这孩子真可怜,才十二岁就遭了这么多罪。”
“可不是,像他这种严重的先心患者,能活这么大已经不易了。”
“蒋医生对这孩子也是真上心,要不是他半夜查房发现得及时,孩子早就没命了。”
简榕听得心惊胆颤,急忙抓着闲唠嗑的护士急切询问:“你们刚刚说的孩子是不是叫肖乐?他怎么了?!”
小护士吓了一跳,眼前这个带着口罩眼睛格外漂亮的青年,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而他旁边站着的这个人……我的天!他是……是是是骆总吧!那戴口罩的一定就是小简总了!!我的妈鸭!!!
职业素质虽然没让尖叫出声,但咬着十指原地跳脚的举动让她周围的医生以为她在突发羊角风。
简榕没心情陪小姑娘犯花痴,他着急知道乐乐的情况,可那小护士已经光顾着惊呆不知道要说啥了。
骆临川捏了下简榕的肩让他稍安勿躁,跨步上前,无比真诚地看着身前的几位医生护士,语气温和:“我们是乐乐的朋友,能告诉我们乐乐的情况吗?我们真的非常着急。”
小护士眨了眨眼,望着骆临川痴痴说道:“我……我们下来的时候,蒋医生刚从手术室出来,病人现在应该在ICU……”
话没说完,骆临川的手机就响了,来电人正是蒋轻云。
“临川,什么事?”蒋轻云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疲惫。
“我和简榕在医院,乐乐怎么样了?”
“在医院?”蒋轻云疑惑,怎么今天这么早,还是两人一起来的。
“简榕的听力恢复了,我带他来检查。”
“这样,来我办公室聊吧。”
简榕还是没忍住先去了重症监护室看了乐乐。浑身插满管子的小小身躯孤独地躺在病床上,象征着生命存在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单薄的胸膛缓慢起伏,虽然微弱但却是最美丽的律动。
活着就好……
简榕跟着骆临川来到蒋轻云的办公室,情绪有些低落。骆临川揽着他的肩,担心他好不容易恢复的心情受到影响而引发病情反复。
“看过乐乐了?”蒋轻云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着手术报告,头也没抬地问。
“乐乐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简榕皱着俊秀的眉,满脸担忧。
蒋轻云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刚刚完成的手术耗费了他不少心力。
“乐乐患的是TOF,也就是法洛四联症,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先天性心脏畸形。乐乐的情况虽然比较严重,但现如今的医疗手段也不是不能治,可惜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说白了,是被家里人耽误的。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手术只能勉力维持。”
蒋轻云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无奈与惋惜,他真的已经倾尽全力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简榕不甘心,一把握住蒋轻云放在桌上的手,骆临川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有。”蒋轻云轻轻拍了拍简榕的手背。
“是什么?!”
蒋轻云这次没有说话,望向了坐在对面的骆临川,眼神暗了暗。
“心脏移植。”骆临川说道。
虽然不愿承认这个现实,蒋轻云却只能点头。
骆临川的话将简榕仅存的一点希望彻底击碎,跌坐回椅子缓缓低下头,鼻子有些发酸。这不是靠钱和技术能解决的范畴,只能靠运气,靠等,但乐乐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蒋轻云或许可以救他一次,两次,可他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再找不到合适的供体,乐乐就只有……
最终将要面对的结果,简榕连想都不敢想。
“那乐乐现在……?”
“又挺过了一关,乐乐真的很坚强。”
“他什么时候会醒?”
“……我不清楚,也许很快,也许……”
“好了简榕,让轻云休息吧,他刚做完手术也很累了。”骆临川打断简榕,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
简榕坐在花园的长凳上,骆临川握着他的手不断摩挲着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