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骆临川的举动冲开了简榕记忆的闸门,他记得哥哥简枫刚拿到驾照后,开着爸爸的车接他放学,也是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然后帅气地打开车门向他炫耀:“以后想去哪,哥带你去。”
“简榕?”这已经是简榕在他面前第三次失神了,骆临川有些不解。他究竟了做什么能让他几次三番地陷入恍惚。
“啊?抱歉,可能是我……还没习惯工作状态吧。”简榕心不在焉地搪塞道。
“既然这样,那你更应该早些回去休息,上车吧。”
难得的,简榕这次没有拒绝。
等人上车坐好,骆临川也终于发现端倪。
简榕好像非常紧张,脸色煞白身体僵硬,一只手攀着车门上方的把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胸前的安全带,和平日里淡定从容的简榕判若两人。
害怕坐车?难怪这么热的天气非要挤公交,可他为什么会害怕?难道出过事故?
等等……骆临川突然想起简榕曾经说他有个过世的哥哥,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系?安德森知道么?李尧勋呢?他会不会清楚?
骆临川不便多问,放慢车速同时放一些轻音乐舒缓简榕的情绪,可收效甚微,简榕一直僵硬地坐着,直到下了车双脚着地才渐渐缓过来。
“还好吗?”骆临川看着简榕毫无血色的双唇,不由得皱紧眉头,是他的莽撞让简榕不舒服了。
“还好。”
简榕更多的还是沉浸在对骆临川行为的困惑中,这种困惑从他第一次见到骆临川后开始慢慢累积。他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和哥哥那么像,刚刚骆临川开车转动方向盘时,手指弯曲的小动作都和哥哥一模一样。可有时候又完全不像,哥哥温柔细致,而骆临川则有些霸道和不容置疑。
“你早些休息。”骆临川本想提议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看简榕这个样子,还是让他一个人好好歇歇吧,况且有些事他也需要弄清楚。
骆临川回到车里,停留了十多分钟后才驶离,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街道上停在路边的李尧勋。
李尧勋一直这么看着,看着简榕上了骆临川的车,跟着他们一路回家,又看着骆临川将简榕送回去。
自己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路人,一个猥琐的跟踪狂。
李尧勋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倾心了这么多年的人,奉若珍宝般悉心呵护不敢妄动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人捕获。
还有简榕,他不是讨厌坐车的么?怎么上骆临川的车上得那么干脆?
你拿我的一片真心当什么?
我的心,你从来都看不到,而骆临川的一点点好,都被你无条件的接纳。
他以为简榕排斥所有接近他的人,也不会再爱上别人,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守在简榕身边。
他以为只要时间够久,简榕一定能看见他的好。
他以为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和简榕靠得更近。
现在看来他错了,大错特错。
半小时后,简榕收到了骆临川为他点的外卖,一份热腾腾的海鲜粥和蒸饺。简榕的微信上也收到一条好友请求,昵称就叫骆临川,简榕接受了请求并把备注改成了“BOSS”。
简榕的昵称叫一棵秋天的树,骆临川改成了小榕树。
BOSS:餐到了吧?趁热吃。
小榕树:谢谢,骆总您不用这么费心。
BOSS:小事。
简榕没再回话,端起粥碗尝了一口。
唔……好吃……
骆临川看着没再亮起的微信提示,失笑。慢慢来,小王子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呢。
“哟~临川,什么事?难不成要请我吃饭?”安德森叼着烟,举着电话含糊道。
骆临川没理会安德森的调侃直奔主题:“简榕有个已经去世的哥哥?”
“我说临川,你现在的话题只有简榕了吗?太让我伤心了。”安德森嘴上不着调,心里纳闷着,骆临川自己去查了?不应该,如果是那样他一定能猜出简榕就是诺兰。难道是简榕自己说的?这俩人看来进展得不错。
“回答我的问题。”
“是啊。”安德森翻翻白眼,骆临川这次算是上道了。
“怎么去世的?”
“车祸。”
“怪不得……”骆临川恍然,怪不得简榕会有那种反应,应该是轻微的PTSD。
“什么怪不得?”
“没什么,先挂了。”
“哎!喂?!”
嘿!
安德森都没来得及多说半个字,耳畔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陷入爱情中的人,果然都一个尿性。
翌日,简榕为了躲避早高峰拥堵的车流,提早半个小时到了公司,随后拿着曲谱就去了录音棚,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对安娜苏新单曲DEMO的修改。
安娜苏是华融的当家一姐,也是艺人总监安德森的亲妹妹,目前出过五张专辑,销量保持得都不错,但风格固定千篇一律。在这个新人倍出,快餐音乐不断冲击的时代,没有任何突破和改变迟早要过时,现在已经隐隐有了这种势头。
安娜苏的嗓音和她的名字一样,充满诱惑和一丝神秘感,中低音很稳,高音的音域也很广。公司给她打造的风格不是一味地飙高音,就是迎合主流的舞曲,没什么营养的歌词来回唱,完全忽略了她嗓音的特质,反而听她早年刚出道时的几首慢歌,娓娓道来更有味道。
所以简榕将原先一些媚俗的音节打散替换,节奏放慢,剔除了编曲中过多的金属风和电子合成器的声音,加入了古典弦乐和钢琴,副歌部分融入了一段改编后的德彪西的《牧神的午后》,让整个歌曲的风格变得意境幽远层次感丰富。
为了赶时间将新DEMO录好,简榕聚精会神马不停蹄,不知不觉错过了午餐时间。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两点,手机被扔在桌上,打开一看七个未接来电,其中六个是李尧勋,一个是骆临川。微信消息十几条,简榕懒得看,这时实习小助理钱宝宝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简先生,您午饭没吃,要不要叫个外卖?”
简榕早上就没怎么吃东西,确实有些饿了,“帮我叫碗海鲜粥吧,谢谢。”
骆临川昨天帮他点的粥很合他的口味,咸香爽滑,清淡开胃,他还想再尝尝。
“好。”钱宝宝颠颠地跑了,不一会就拎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出了电梯,恰巧和专用电梯下来的骆临川不期而遇。
“骆骆骆……骆总好!”钱宝宝端着粥立正。
“简榕还没吃饭?”骆临川瞥了一眼钱宝宝手里的粥,不是他昨天买的那家。
“是,简……简先生从早上忙到现在,水都没怎么喝。”钱宝宝头脑机灵,眼神活泛,早就瞧出BOSS对这位新来的制作人态度关切,搞不好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所以对简榕的行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送过去吧。”
“是……”
钱宝宝战战兢兢地在前面走着,骆临川插着口袋在后面跟着,搞得钱宝宝总觉得头顶悬大刀,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一刀结果了。
透过半磨砂的玻璃门望去,简榕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看上去很疲惫。骆临川疑惑,虽然一上午高强度的工作很耗费心神,但一个正常25岁的年轻男人不应该这么柔弱,整个人像空了似的。
看着简榕打开粥碗一勺一勺地喝着,双唇开启时隐约能看见嫩红的舌尖,时不时还出来舔舔嘴角,看得骆临川心猿意马。
只是简榕吃了小半碗就皱着眉放下了,显然不喜欢这家的味道。
还是昨天他买的味道好吧?
简榕也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抬头向外看去,正对上骆临川的视线。
既然已经暴露就无须再藏着掖着,骆临川也没有丝毫被撞破的尴尬,大大方方地走进简榕的办公室。
“骆总。”简榕起身相迎。
骆临川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打量着吃剩的外卖餐盒道:“吃这么少?”
“不太饿。”简榕连忙将餐盒收起来扔进垃圾桶。
“不合胃口?”
简榕哪好意思承认今天的粥没有昨天的好吃,轻笑着摇了摇头。
骆临川刚要开口说“要不以后你和我一起吃午餐”,就被突然闯进来的钱宝宝给打断了。
“简……骆骆骆总!您还在啊……?”钱宝宝一不小心将心里话给秃噜出来了,恨不得当场抽自己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