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勋说着,招手唤来服务员加了两份银耳汤。简榕吃得太少了,每样尝了几口就撂了筷子,尖削的下巴颏恨不能戳死人。本来身体就不好,营养再跟不上,初来中国水土不服什么的,擎等着生病吧。
简榕心里盘算事儿,也没注意李尧勋跟服务员说了什么。罢了,就当闲聊吧。
“尧勋,你说……真有转世重生复活穿越这种事么?”
“啊……?”李尧勋一下被问懵圈了,“榕啊,你最近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我就说不要说了,你偏问。”银耳汤端上来,简榕皱了皱眉,这哪吃得下。
“不是,我就是好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李尧勋用眼神示意,饭吃不动,喝点汤总行了吧?
“我今天在外面遇到一个人,感觉他特别像我哥。”
简榕拿起勺子,良好的用餐礼仪让他喝个汤都透着优雅,修长的手指握着汤匙,将熬得浓稠的汤汁和着切碎的银耳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后咽下去,看得李尧勋忍不住跟着滚动喉头。浅淡的唇被银耳汤的温度熏染得有些红,显得更加饱满润泽,仿佛刚被吻过一般……
“什……你说什么?谁?”李尧勋恍了下神,脸红耳热地不敢再看,低下头咕咚咕咚地将银耳汤灌了大半碗,喝出一身燥汗。
“不认识的人,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李尧勋望着简榕淡下去的表情,内心泛起丝丝拉拉地疼。
简榕是个凡事都特别认真的人。学习认真,弹琴认真,画画认真,对爱情更认真。认真到当他爱的人逝去,他就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坟。这么多年过去,简榕的坚守与执着从未减退,反而愈久弥坚。
这样的简榕,让他如何不心疼,如何不爱。
简榕的优秀有目共睹,无论在伊斯曼还是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追求他的人数不胜数,有男人也有女人,然而没有一个能撬开简榕的心门。只要对方流露出一丝想要交往的意思,简榕就避如蛇蝎般躲得远远的。所以李尧勋小心翼翼地把持着自己的心,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简榕从他身边逃离。
这些年如履薄冰,李尧勋好像也习惯了。只要简榕过得痛快,没病没灾,只要他身边没有人,他就还有一点点希望。李尧勋如是想。
骆临川打从画展回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甚至连开会的时候都在走神,华融的负责人汇报完艺人情况等着总裁发话,骆临川的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神游天外,搞得徐正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还是安德森在桌子下面踹了骆临川一脚才回过神来。
“临川,你怎么了这是,丢了魂儿似的,你的诺兰不会真是个糟老头吧?”安德森嗅出了八卦气息,散会后跟着骆临川回到办公室,嬉皮笑脸地打听消息,顺便看看有没有乐子可供消遣。
“闭嘴。”要真是糟老头他也不至于这么挂心了。
“那是怎么回事?没见着?”
“见了也没见。”骆临川一脸怅然若失。
“说人话。”安德森翻白眼。
“惊鸿一瞥,还没等我看清,人就跑了。”
“跑了?你干什么了……”安德森不可置信,骆临川看起来不像是急色的人啊。
骆临川无奈,“我什么都没干好吗?就看了一眼。”
“一眼就把人看跑了,骆总你真优秀。”安德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继续追问,“长什么样儿?男的女的?颜值几何?”
能让骆总魂不守舍的,肯定差不了。
骆临川脑中又浮现出那双澄净清亮又带着恍然失措的浅碧色眼眸,嘴角上挑,露出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意。
妈耶……吓死宝宝了。骆临川这是中风了吧,竟然露出这种痴汉笑!安德森表示他的三观都要不好了。不行,他一定得打听出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来满足他的热血八卦心。
“眼睛很美的混血男孩。”骆临川给出了精准定义。
安德森闻言一愣,这三个简洁明确的定语让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份惊艳的简历和一张精致的面孔,简榕。母亲是画家,中法混血,眼睛他亲眼见过,确实很漂亮。
emmmm……以安德森敏锐的直觉和阅人无数的眼光,他甚至毫不怀疑简榕就是诺兰。
若是如此,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安德森突然想赌一把。
认识骆临川这么多年,从没见他对谁这么念念不忘,他就堵不管简榕是不是诺兰,骆临川都会对他一见难忘,再见倾心。他要把人送到骆临川身边让他们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到时候再见机行事。既消灭情敌又可以让李尧勋死心,反正那小子不待见他,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可以趁虚而入呢。
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把简榕的简历和照片往骆临川眼前一拍,简单粗暴一目了然。可那样太平淡太不符合他的审美了,要知道胃口吊得越高,吃到嘴才越回味绵长,所以安德森需要制造一个契机。
安德森没想到的是,机会竟然来得如此恰到好处,甚至不用他出手,命运的小天平终于肯往他这边倾斜了。
第8章
这天一早,嘉娱风尚来了位“稀客”。
骆临川签文件正签得头疼上火,李尧勋敲门进来,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什么事,说。”骆临川连眼皮都不抬,一副生人勿近闲人勿扰的表情。
李尧勋也不乐意来触霉头,可他有啥办法,干的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的心。
“骆总,楼下有个自称是您爷爷的人……想见您。”
骆临川手腕一滑,川字的最后一笔拐了个弯儿,直接将镀金笔尖戳劈了。
“你说谁?”骆临川将报废的钢笔扔进废纸篓,眼神冷冽。
李尧勋咽了口唾沫,轻咳一声,“您爷爷。”
这时骆临川的电话响了,低头一看号码连忙接起低眉顺眼道:“爷爷……”
李尧勋心里默默地应了声:哎!
“臭小子,门禁还挺严,想见你一面还得排号儿?”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中气十足,声若洪钟,李尧勋隔着老远都听得真真儿的。
“我这就下去接您。”
看着刚才还煞气逼人的骆临川转眼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瞬间偃旗息鼓,李尧勋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骆临川的爷爷骆广平虽年逾古稀,但精神矍铄,体格硬朗,红光满面。一头华发梳得油亮,戴着金边眼镜,穿着身棉麻的中式立领唐服,腿脚利索却非要拄个龙头拐杖,整得跟归国老华侨似的。骆临川下到一层大厅,就见自家老爷子正坐在服务台和接待小姐姐聊得火热。
“爷爷。”骆临川规规矩矩地打招呼,眉宇深刻,五官分明,高挺的鼻梁和骆广平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亲爷孙。
骆广平看着眼前身姿挺拔,英俊健康的骆临川,和几年前缠绵病榻、浑身病气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满眼欣慰道:“嗯,小子不错。”
“爷爷,咱们上去说吧。”
“成,走着。”
骆临川搀着老爷子,眼神横扫,扫落一圈抻脖子瞪眼看热闹的脑袋,带着骆广平去了顶层休息室。
“临川啊,我没耽误你工作吧?”骆广平端着紫砂碗,站在180度落地窗前俯瞰B市城,一边小口地抿着茶一边问道。
“工作哪有您重要。”
骆临川恭敬地站在骆广平身后一步远的位置,他从小就特别敬重骆广平也特别听他的话。骆广平也对这个长子长孙宠爱有加,可惜一家人捧在心尖上的孩子却得了那么糟心的病,老爷子这二十几年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好宝贝孙子就没了。可能也是他们老骆家祖上积德,骆临川一直悬着的小命总算转危为安,休养了这些年恢复得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骆广平这颗老心才算彻底放下。
“学会油嘴滑舌了。”
骆临川笑笑,给骆广平添了杯茶,忍不住问出心中疑虑,“爷爷,您这次来……”
爷爷搞突然袭击不请自来,骆临川心里有点儿没底,难道公司要有什么变故?
骆广平朗笑几声,“别紧张,我纯粹是心血来潮想回来看看,没别的意思。嘉娱在你们爷俩的操持下发展得很好,我很放心。”
“爷爷,您一个人来的?太不安全了,阿强呢?”阿强是骆广平的助手兼私人保镖,专门负责骆老爷子出行时的饮食起居和人身安全,平日里几乎寸步不离,今天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