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校服放在桌上,在单人沙发坐下,随女士倒了一杯凉白开递给他,和颜悦色道:“刚刚去哪里了啊?”
“买校服。”
她拿起桌上的一袋校服,看了几秒后问:“十七中也要求穿校服啊?”
“嗯,检查时要用。”他把杯子放回桌上。
如果随安然没记错的话,上回她问过蓝段要不要买他的回答是“没必要”“不影响”,她接着问:“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去买的校服?”
蓝段默了几秒,“和同学去的。”
说完,蓝段视线迅速挪向蓝世然:“爸,你饿了吗?”
蓝世然会意:“是有点,安然,我们先吃饭吧。”
吃饭中,随安然依然惦记着刚刚没问完的事情,她夹了一块鲜鱼肉放入蓝段碗里,不紧不慢问道:“和你十七中的新同学去的吗?”
“对,同桌。”
“是同桌啊,单论这点十七中比七中好,”她有些讶异,也知道七中是实行单人单桌制,“那你的同桌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女孩。”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随安然意料,如果是个男孩她打算专心吃饭,谁知道她听到了相反的答案,于是她继续问:“你同桌她人怎么样?”
“很好。”蓝段眼前闪过那双眼睛,清澈又坦然。
随安然又惊了。
不是因为他回答得太干脆,而是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除“不知道”以外的其他答案。她和钟世然对视一眼,而后柔声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有时间可以邀请人家来家里坐坐,一起吃个饭啊,或者一起回来做做作业啊。”
蓝段声音淡淡:“再说吧。”
随安然向来欢迎儿子的朋友来家里做客,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对蓝段说的,只是他很少真的邀请人家,极少数时候邀请来的也是些男孩子,更别说女孩儿了。
这次,她对他的新同桌格外好奇,想知道这个同桌“好”在哪。
不过,她也不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这种事情需要循序渐进,能看到蓝段有这种进步她已经满足。
想到这儿她又给蓝段夹了一个鸡腿。
蓝段垂眸看了眼鸡腿,再抬头看看随安然,她的眼神无声地传达着“快吃,吃饱才有力气撩妹”这一信息。
“……”
-
言屿头发不长,刚刚好同肩膀齐平。
最近刘海有点长了,为了不遮挡视线,她把刘海往额头两边拨,然后用一个精致小巧的发卡夹在上边。但是这样又有些不太习惯,总感觉额头空荡荡的。
想剪又不敢剪,生怕自己一个手抖形象就葬送了。
周日下午,言峥从房间出来,他把沙发上的外套披上,“妹儿,我出个门,一会就回来。”
言屿窝在沙发里看书,闻言抬头道:“你去哪里啊?”
“去剪头发,顺便兜兜风,你要一起?”
“噢,你去吧,我的心里只有学习。”
话音刚落,言峥走过来,弯下腰,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刘海,言屿顿时感觉视线清晰了不少。
言峥问:“你这刘海挡着能看见吗?”
“谁说看不见,你嘴角破了块皮,怎么弄的?”言屿说着,拿开他的手,“看着像咬的。”
言峥摸了摸唇角,移开视线,“咬什么,上火而已。”
片刻后他穿好鞋子,道:“确定不去?”
言屿正躺在沙发里纠结,剪的话她担心托尼老师手艺,不剪的话她又嫌这刘海碍事,她问:“哥,你说要是他剪得不好看怎么办?”
“还能怎么样,笑着活下去呗。”言峥说。
“……”
见她还在纠结,言峥又道:“像我长这样的剪什么样都能驾驭。”
“得了吧你,”言屿说着,看到他的寸头,话锋一转,“对!你什么样的都能驾驭!所以你等会剪个光头吧。”
“你怎么不剪?”
“我不,是你说你什么都能驾驭。这样以后我说出去,我哥敢剪光头,我多有面子啊,对不对?”
“……”
最后,言屿决定跟着言峥去。
出门前,她在房间收拾五分钟后出来,“走不走?”
言峥扫她一眼道:“回房间穿你的外套,我在楼下等你。”
三月末天气已经开始转暖,言屿觉得穿件卫衣已经够了,还穿什么外套,下来时她才知道原因。
楼下停着辆白色机车,言峥坐在上边看着她:“快点,上来。”
言屿:“不是去小区门口的那个理发店吗?”
生命在于运动,就一两百米走两步路至于这么吗。
言峥已经在发动车子了,“你要是愿意让那大爷折腾你的头,我不介意。”
“别啊,去哪儿啊?”言屿赶紧坐上去,戴上头盔下一秒车子就发动了,她赶紧搂住言峥腰身。
头盔外的景物移动得越来越快,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她喜欢并享受这种飞速移动的感觉,感觉就要飞起来了。
但是很奇怪,如果换了人载她,她不会有这种感觉,心里总是会不踏实。
小学六年级某天,那天下午言峥有篮球比赛没有来接她,他叫了兄弟骑自行车送她回去,谁知道那个兄弟骑车很飘,非要走S形线路还边骑边回头问她“厉不厉害”,她没来得及回答就摔了个狗啃泥,小腿鲜血直流。
许是那次摔怕了,她不太敢坐其他人的车,包括自行车和摩托车,坐了总担心什么时候回和地面来一次激烈的亲密接触。
-
言屿去的是言峥口中他的“御用理发店”。
理发店装修得很高档又低调,外边没有寻常理发店那种旋转的彩色柱子,进去也没有迎上那种发型极为杀马特的托尼老师。
刚进去,她瞧见两位发型各有特色的帅小哥,悬着那颗心顿时放下了。
再往里走,此时在正好出来里边正好出来两个女人,其中一位神情兴奋,刘海参差不齐,言屿听见她对同伴说:“我爱豆同款的狗啃式刘海,怎么样,是不是超好看的?”
言屿想她这颗心怕是回去吊着才好。
二楼是VIP专享,两人上了二楼,二楼安静整洁不少。
出来两个小哥,也比较帅,热情道:“峥哥,来了!里面坐。”
而后另一位看向言屿,熟稔道:“诶,言妹,过来剪头发啊。”
“哥哥,你好啊。”言屿同他招手,认出其中一位是言峥的同学封镜,留着很有艺术气息的短发,难怪之前见到每次封镜他的发型都不同,原来竟然是业余托尼。
封镜问言峥:“峥哥,这次想怎么剪?”
言屿抢先道:“封镜哥哥,帮我哥剪一个光头,他能驾驭的。”
言峥扫她一眼,“再说抽你。”
言屿弯着眼睛在笑,她听见他边上那位帅小哥问:“妹妹,你喜欢什么发型?”
她还没说,言峥说:“她喜欢光头。”
封镜笑道:“看来兄妹俩都对光头情有独钟啊。”
然后封镜收到了两记锋利眼刀。
惹不起惹不起。
言屿来之前没想过发型问题,她翻看了托尼老师给她的发型大全。翻看完之后,她依然没有找到什么心水的。
唯一一个比较感兴趣的是水波纹卷发,但高考前她不想这么折腾。
托尼说:“你是鹅蛋脸,而且很小,应该很多发型都能驾驭。”
言屿看着镜子:“但是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大胆的想法?”
“你帮我我修修刘海和发尾就可以了。”
“……”这想法,够大胆的。
言屿以为这会很迅速,但没想言峥比她更快。他出来时她看不出大变化,只觉得言峥的寸头更寸了些而已,衬得五官更硬朗,黑色耳钉很是显眼。
言峥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过会儿他走近她,看着镜子里她的眼睛,“我先出去办个事,你在这里剪着先。”
言屿正想说“好”,他又痞笑着补充:“剪好光头等我。”
好好好走不送!
她眯着眼睛,碎发从额前落下,终于可以看清这个世界的模样,之后开始修发尾。午后时光,她百无聊赖地看着镜中人,时不时和托尼老师说两句。
片刻后,言屿闭着眼睛小憩,耳边是窸窸窣窣的剪发声和说话声,她听见又有几人上楼梯的声音,言屿缓缓睁开眼睛。
蓝段刚上二楼,准备坐下时,余光似乎无意中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