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研修会的通知,你也收到了?”幸村精市一边拿着水壶给花圃里的花浇水,一边不经心地说,“听说每个班只有两个名额,机会很可贵。”
望月妙呼了一口气,说:“我知道幸村你也拿到了资格。”
“因为有社团的加成吧。”幸村大方地解释道,“只看学习成绩的话,我是排不上名次的,真是惭愧。”
“那是你应得的收获,没什么惭愧的。”望月妙抿着嘴笑了笑。
幸村精市晃着水壶,把最后一点水倒了出来,然后才说:“可惜弦一郎家里有事,推掉了这次的名额。望月决定去哪里了吗?我打算去法国,要一起吗?”
这中间安静了很长的时间,长到幸村精市都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才听到背后的一声叹息。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选的地点是意大利。”
幸村精市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望月妙抱膝坐在他身后的台阶,头侧着靠在双臂上,脸朝向她的右方,不知在看着什么。整个人是安静又压抑的,和平日的她决然不同。
连带着他也沉默了起来。
幸村精市想起了赢得全国大赛的那个晚上,真田弦一郎所说的话。
他很少会说这样的话。从小到大,真田弦一郎没少被幸村精市开玩笑地戏弄,但是,他从未这样严肃认真地辩解过。熄了灯的房间漆黑一片,真田弦一郎的话在这样的环境下听起来真切而清楚。
“幸村,我对望月,不是那样想的。”
“我想对方也是。”
“望月妙,是一个很独特的女生,是和我完全相反的人。我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面对她的时候,总感觉会失去冷静,甚至违背自己的原则误会过她。”
“我应该远离的,但是我没有。”
“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在我的掌控之内。真田弦一郎会认识望月妙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那么我会坦然地接受它。”
“只是希望你们不要误解。这对我,对望月妙来说,都不公平。”
幸村精市没想到真田弦一郎会把他心底的话说出来,这让他有些愧疚。在他心中,真田弦一郎一直是一个正直坚强的人,是自己认定的好友,他没想过让他为难的。
“抱歉,弦一郎。”幸村精市拉了拉被子,“是我误会了。”
然后,那些被忽略的问题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如果不是为了真田弦一郎,那么望月妙,是为了什么原因才接近他的?
只要稍微想一想可能性最大的那个理由,即使平日运筹帷幄的幸村精市,都不由地头皮发麻,有些慌乱。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必要再去想这件事。这种事不是经常会有的吗?既然当事人不愿意挑明,那就当做毫不知情。然后,无论是因为时间,或者是其他不可估计的变量,那些让人困扰的因素总会有所改变的。在那之前,他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是的,顺其自然,这是幸村精市一贯倾向的选择,也是他最擅长做的一件事。
既不需要为难自己,也不需要伤害别人。
但是,事情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他说不上来,只觉得今天的望月妙,既陌生又熟悉。
“你唱歌好听吗?”
幸村精市正在出神的时候,望月妙问了这么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望月妙已经站了起来。她拍拍自己裙子上沾的尘土,略微蓬松的头发衬着一张清秀的脸,整个人显得有点不在状态:“我先回去了,这几天要做很多准备工作呢。再见,幸村。”
水壶里已经没有水了,幸村精市的手自然下垂,壶的喷口堪堪擦过他的裤脚,上面残留的些许水滴沾上墨绿的校服,慢慢地晕开。他没有看到这些,只是安静地注视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
第66章 网球王子16
海外研修的时间有一周。虽然有很多让人头疼的地方,幸村精市仍旧将其定义为了“充实”。
外出的时候必须要在随行老师的陪同之下。伊藤老师有过留学经验,他认真地叮嘱这些学生,一遍又一遍。
“不要带太多现金,不要把钱包露出来。”
“跟着我,没有允许不能自由行动。”
“尽量别拿出手机打电话。”
这些不太美妙的嘱咐让他们的游玩蒙上了一层阴影。同行的女生都有些惴惴不安,就连走在她们吵着要去的香榭丽舍大道上都显得精神紧张。伊藤老师只好宽慰她们,安排男生们分散开走在她们周围,尽量让她们感觉轻松些。
许是并没有遇到什么事,渐渐地,大家就重新有说有笑起来。道路两旁的树木枝叶都被修剪得十分稀疏,引得幸村精市频频注目,也让他身旁的女孩迟疑地开口:“幸村君,其实对这里并不感兴趣吧?”
“嗯?”幸村精市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怎么会呢,在这样一条古老又时尚的街道上散步,本身就是一种乐趣。”
也让我对接下来的行程更加期待。
因为大多数学生的意见,他们首先去的地方是闻名世界的埃菲尔铁塔。接着按照伊藤老师的建议,他们到达了凯旋门,然后进入香榭丽舍大道。而接下来,就是幸村精市在此次行程中最为期待的地方。
那个世界级的艺术殿堂——卢浮宫。
幸村精市没有注意到,刚刚鼓起勇气和他搭话的女生,偷偷地瞄着他。那种目光,是属于少女的羞涩和恋慕。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校车将他们一行人从机场带回到学校,伊藤老师说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让他们解散回家了。今天是周六,很多运动社团都在学校训练,幸村精市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去网球部了。
“等一下,幸村君!”女孩子叫着他的名字,从他的身后追了上来,缓和了下紊乱的呼吸之后,不好意思地整了下刘海,害羞地说:“那个,你是要自己回家吗?”
幸村精市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江上同学的事情做完了?”
江上纱织的父亲来了机场接机,她只让他把自己的行李带走,说是去学校有些事情。那位看起来就很溺爱女儿的父亲没有过多犹豫,轻易就放任了她。
“啊,只是一点小事情。”江上纱织走在幸村精市身旁,就像他们在巴黎时保持的那种距离。她的手背在后面绞在一起,昭示着主人紧张不安的心情。
幸村精市行李箱的轮子在学校平坦的地上滑行,咕噜咕噜作响。
似乎是这声音给了她勇气,她状似镇定地开口问:“幸村君,你的研修报告有头绪了吗?”
“差不多吧。”幸村精市说,“明天一天,我大概会待在家里完成它。”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从校车停驻的后操场走到了校园的一条主道,左边是绿化草坪,右边是文艺类社团的大楼。有一个人站在社团大楼的门口,双手抱胸站着。
是望月妙。
行李箱轮子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朝他们看过来,似乎愣了一下。因为隔了一段距离,幸村精市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哟。”望月妙冲他们招手,“回来了啊,幸村,还有这位同学。”
今年的海外研修学校准备了四个地点。选择去意大利的人远远没有其他组的人多,他们出发得比较早,回来的当然也早。幸村精市很清楚这一点,他只是没想到刚回来就会见到她。
就像曾经无数次让他疑惑的“偶遇”一样。
不同的是,望月妙没有走过来,看起来就像是认识的人互相见到了,打了一个平常的招呼,然后就继续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了。她抬手看了一眼表,甚至没再看他们两个人一眼,自顾自地走进了社团大楼。
“那是B组的望月同学吧。”江上纱织收回了好奇的视线,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学生会的工作真的很忙啊,连周末都要到学校。幸村君和望月同学认识吗?”
轮子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江上纱织疑惑地转身,才发现幸村精市并没有移动脚步,已经落下了好几米。
“怎么了?”
他露出了一个温暖如昔的浅笑,看起来与平日并无区别:“我只是在想,报告里要不要添加上一些对学校的建议。”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幸村精市脑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