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刚才确实是睡着了,花泽类是一副端看着平静自若的样子,实际上两眼根本就没有焦距,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直到藤堂妙不自然地低咳了两声。
花泽类猛地一怔,才醒过神,颇不自在地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往旁边挪了一点。
他一副避嫌的动作倒是把藤堂妙气笑了,干脆也不再搭理他,专心致志地盯着窗外瞬息移动的街道看起来。
虽然过了一会儿她就后悔了。
乱七八糟的车辆和行人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花泽类那张脸来得赏心悦目。
但是为了尊严,藤堂妙只有硬着头皮别着头。
花泽类却突然说话了:“我在第六大道下车。”
他当然不是对藤堂妙说这句话的——驾驶室的司机答应了一声,车子渐渐地汇入了右边的车道。
藤堂妙楞了一下,看他:“你在那里下车做什么?”
花泽类面无表情地斜睨了她一眼,像是勉为其难才回答了一句:“有点事情。”
矮油,这样就想打发你妙大爷?
哼,小爷可是有定位仪的人,就问你怕不怕!
藤堂妙盯着他,了然地点着头,神情甚至没有一丝丝变化:“阿司他们都在那里,对吧?”
所以说花泽类还是个比较纯良的好孩子,他的确是不大想说的,但是被猜出来之后却并不否定。
让她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花泽类无所谓地想着。
车子在花泽类的指定位置停下,他其实稍微考虑了一下,并没有让司机直接开到要去的地方。
至于原因嘛,多少有一些藤堂妙的因素。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花泽类下车后随后关上门,就听到了双重的关门声响起。
他皱着眉转身,果然看到藤堂妙站在车旁,和司机说着什么,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边站好;大概因为花泽类一直不动,她甚至偏着头,一脸若无其事地催促他:“走吧。”
花泽类张了张嘴,又对她这样完全陌生的耍赖皮的态度毫无办法,只好重新迈开脚步。
一直对外界不甚在意的花泽类,很少会在他给自己划定的范围外关注更多的人。他愿意接受的人为数不多,甚至在他的印象中,藤堂妙一直是作为藤堂静的妹妹存在,是个疏离有礼的人,即使与他们几个算是熟识,也并不刻意亲近;尤其是对自己,永远是客气而保持距离。
他们两个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藤堂静。
对于花泽类来说,这没什么不好的。他本就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藤堂妙也从不会像普通女生那样粘着他。
——这也是他愿意在藤堂静不在家的时候和藤堂妙单独相处的原因。
因为有一种奇特的安心感,与他在静身边高兴又紧张的感觉完全不同。
藤堂妙在花泽类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这样,直到藤堂静本着好意将自己揣测的妹妹的“心意”【雾】告知给他,乃至后来他甚至挨了她一巴掌。
那是花泽类从没见过的,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藤堂妙。
果断而勇敢,一旦决定了想法就毫不退缩,是全然陌生的样子。
和逃避地躲起来的自己完全不同。
原本数年下来在他记忆中塑造出来的藤堂妙的形象轰然倒塌,然后重新整合拼凑,形成了眼前这个藤堂妙。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藤堂静说给他的话——妙酱,很喜欢类吧……【大雾】
花泽类乍然记起在藤堂家的客厅相对而坐时偶尔察觉到的视线【那是觊觎你的美色】,自己和静站在一起时她垂下头的动作【那是被秀了一脸恩爱的悲愤】,还有她拉着自己一路坐上玲的车时,和自己相握的手上传来的灼热的温度和淡淡的湿意【那是因为耻度爆棚的羞耻play啊】……
现在回忆起来,手心里似乎仍然有残留的暖意。
花泽类神游地抬起手看了一眼,就听到身旁的藤堂妙疑惑地说:“就是这里?”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家装潢格外低调又奢华的门面下,层层的楼梯上,朱色背景的漆绘看得藤堂妙目光闪烁,心里跃跃而动,就要理所应当地走上台阶。
花泽类难得地一再迟疑,随后一把按住她,脸上不豫:“不是这里,走吧。”
只是他话音刚落,朱红色的门洞里便走出一个女人,画着明艳的妆容,轻薄时尚的衣衫下身材婀娜,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外看,正好和台阶下的花泽类和藤堂妙相视而上。
她随即按挂了电话,放下了拿着电话的手,笑吟吟地打着招呼:“花泽小少爷可算到了,里面那三位少爷都等急了,让我过来接您呢。”
……
花泽类一向神情缥缈的脸此时冰冷地惨不忍睹;那女人也敏感地察觉到了,闭上了嘴讪讪地笑。
藤堂妙瞄了一眼他,很不要脸地催了一句:“走吧,她说都等急了呢。”
第14章 花样男子13
那一日的盛景,藤堂妙久久不能忘记——因为实在是太精彩了。
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找了这么一家娱乐会所,起码品味还是不错的。藤堂妙一路上只顾着暗自欣赏两边走廊上色调迷离的壁画,对带路女的惴惴不安和花泽类一脸的挣扎视而不见。
当下权势最盛的四个家族的下一代,被安排享用的当然是规格相当高的待遇。当然,因为他们尚且还是毛都没长齐的少年,藤堂妙走进被带路女推开门的贵宾室时,看到的情形也不是很夸张……噗。
带路女推开门后并没有率先走进去,很是知礼地退到一边。所以看到门被打开后就往这边转移注意力的道明寺司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和藤堂妙正面对上。
他原本正喝着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绝壁价格不菲的饮品,干脆利索地直接喷了出来。
像是一道拱桥,有着完美的弧度。
噫……好脏……
道明寺司的右侧方坐着一个娇俏的女孩子,正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他享用水果,并不敢和这位脾气暴躁的大少爷太过亲近,结果猝不及防就被喷了一身。混杂着道明寺大爷高贵的唾沫的液体顺着她的脸一点点往下滴,沾染了她看起来就很光鲜亮丽的衣裙。
女孩子低呼了一声,呆愣在原地。
哦呀,真不知道该说这妹子是幸运呢,还是倒霉?
被几个各有特色的女孩子or女人团团围住甚是开心的美作玲和西门总二郎听到这边的声音,齐齐探出头来查看。
然后自然而然地顺着道明寺司仍旧僵直的眼神,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身校服的藤堂妙;对方没有露出任何讶然或者气愤的表情,甚至相当平常地冲他们抬起手打了一个招呼。
“午安。”
两个人都步入了道明寺司的后尘,懵逼地定住了。
估计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定下这个时间来和他们会合的人明明是花泽类,现在怎么变成了藤堂妙。
妙妙十分理解地又往前走了两步,让出了还站在门外的花泽类——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他用自己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遮掩了所有的情绪。
美作玲他们似乎在和女郎们做什么游戏,有一个十分活泼的女孩大胆地靠在向来随和可亲的美作玲身上,撒娇一样地催促他:“开出牌啊,美作君……”
藤堂妙用眼神比划着她比美作玲高出将近半尺的肩头,特不给面子地翘起嘴角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道明寺还算最先反应过来,一边咳个不停地放下那支盛着梦幻蓝色饮品的高脚杯,一边佯作霸气地命令着女郎们:“都出去!还有,衣服的损失费记到本少爷的账上。”他慷慨及时的补救换来了女孩子感激的道谢。
花泽类避开鱼贯而出的女孩子们,绕到了远远的另一边坐下;倒是藤堂妙,和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得到了不少打量的眼神。
对不起啊,破坏你们钓金龟婿的机会啦!
不过他们现在还这么小,你们下手也忒快了吧。
臭着一张脸的道明寺司甚至没等到她们都离开,就跳起来焦躁着开口嚷道:“类,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还有你,别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都敢进啊笨蛋!”
他一句话点了两个人,花泽类只用无机质的眼神瞄了他一眼,甩都不甩他;藤堂妙迟疑地反问道:“阿司会去的地方,怎么会是乱七八糟的呢?”
她说的太有道理了,道明寺司不能明说他去的就是自己口中乱七八糟的地方,只能哑口无言地坐下来生闷气,随手捞起面前的杯子灌水喝;又想起这是自己刚才喷过的那杯,脸上的表情顿时纷呈起来,十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