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宠(84)

作者:四月流春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心急如焚,一时间难以冷静,杀气腾腾,握拳砸桌,“嘭~”声巨响,木质圆桌应声裂开,被砸毁了。

“宋兄,宋兄!冷静些。”

容佑棠忙宽慰道:“密信里写明了的:瑞王虽然负伤,但性命无虞。残局有太子收拾,瑞王一定会受到精心照顾,迟早会康复。”

宋慎面沉如水,下颚紧绷,扼腕说:“他自幼养尊处优,生得文弱,何曾挨过打?哪里禁得起殴打?乱党逼问玉玺下落,势必动了狠手……他的伤势,我不敢想象。”

“瑞王是太子倚重的弟弟,弟弟负伤,太子必会关切有加,宋兄无需过于担忧。”

“岂能不担忧?”

宋慎在书房里打转,焦躁踱步,脱口道:“我想回都城看看他!”

“什么?”

容佑棠吓一跳,果断劝阻,“不行!万万不可!”他正色提醒道:“咱们是钦差,肩负赈灾重任,差事未完之前,绝不能擅离职守。”

“钦差擅离职守,等同于战场上的逃兵,死罪无疑,宋兄切勿冲动犯糊涂。疫病药方已经奏效了,兴许过阵子就能解决灾情,到时,咱们才能回都城述职。”

书房陷入了一片寂静,只余嘈杂风雨声。

烛光摇曳,宋慎半边脸隐在黑暗里,沉默许久,最终一声长叹,“唉,我明白。”

“明白就好。宋兄被誉为‘神医’,是本地官民心目中的主心骨,赈灾一事,缺谁也不能缺你。”

宋慎倍感无奈,职责所在,无法撇下众多病患,喃喃问:“咱们离开都城期间,圣上驾崩却秘不发丧、二皇子被杀、大皇子造反、太子仓促登基……险象环生,真不知,阿琛他们究竟是如何撑到太子回都的?”

“小弟也担忧,也好奇。”

容佑棠提笔蘸墨,“我马上写信问一问。”

宋慎薄唇紧抿,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也开始写信。

良久,两人先后搁笔,各自把信封好。

“容弟,尽快派人把信送回都城!”

容佑棠颔首,忽见对方疾步拉开房门,“狂风暴雨的,你上哪儿?”

“药库。”

宋慎面无表情,内心燃着对乱党的怒火,并因不能亲自照顾伴侣而饱含歉疚,疾冲进暴雨中,冒雨赶往药库,恨不能立即消灭疫情,早日回都。

入秋了,都城位于北方,天一日比一日凉。

秋季,瑞王府内的草木陆续枯黄,萧瑟之意渐浓。

午后,管事太监王全英捧着礼单,碎步入内,小声问:“殿下醒了吗?”

“醒了,在写信。”

“啊?”

老太监迅速绕过屏风,定睛一看:

瑞王穿着中衣,坐在床上,面前摆着炕桌。

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以及几只木雕鹰,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瑞王负伤,左胳膊包扎着,脸色苍白,脸庞消瘦。

他嘴角含笑,字迹飘逸,纤长浓密的睫毛不时上下轻扫,俊美出尘。

“唉,殿下伤势未愈,怎么坐起来了?快快躺下!”

“无妨,我坐会儿而已。”

瑞王肋骨刺痛,浑身不适,却若无其事道:“日夜躺着,闷得慌,写信解解闷。”

亲信太监了然问:“写给宋大夫的吧?”

“嗯。”

瑞王语似抱怨,眼里却流露笑意,透露道:“他得知我受伤,大惊小怪,连续来信询问情况,我叫人代笔回信,引得他起疑心,误以为我伤势严重。所以,我必须回一封亲笔信,让他安心。”

老太监叹了口气,“误会什么呀,本来就是伤势严重,太医反复叮嘱,让您卧床休养。”

“知道。”

瑞王搁笔,把长长的回信放在木雕鹰身上,架着晾干墨迹,揉揉手腕,“有事?”

“有!”老太监乐呵呵呈上单子,“太子、哦应该改称圣上了,圣上又派人送了名贵滋补药材来,吩咐奴婢们用心服侍您。”

瑞王颔首,“那,稍后我得写个谢恩折子。”

“是。”

瑞王挑了一只木雕鹰,低头把玩,内心五味杂陈,沉痛说:“这小半年,变故不断,真真糟心……我没想到,大哥竟然一下狱便自尽了。”

老太监难掩憎恨之色,“大皇子造反,是乱党之首,险些杀死您和五殿下,罪孽深重,选择自尽,倒省得圣上发落了。”

“殿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快别伤感了。宋大夫若是看见您消瘦消沉,必定不高兴。”

瑞王回神,百无聊赖,略一思索,提笔蘸墨,开始写第二封回信。

“您这是……?”

老太监忍不住瞥了一眼,纳闷问:“咦,给宋大夫的回信不是已经写好了吗?”

尺素短,思念长。

瑞王头也不抬,“刚才有几句话忘了说,得补充补充。”

老太监欲言又止,须臾,理解地笑了笑,默默退下。

瑞王因丧父而哀恸,因手足相残而痛心,卧床养伤,烦闷不堪。

但,他在给宋慎写信时,悲痛消沉感奇异地消散了,内心宁静而踏实,笔下洋洋洒洒,期待暗忖:

一转眼,又分别小半年了。

不知你何时回来?

第65章结局

朝廷钦差率领部下,与几处地方官府齐心协力, 辗转操劳半年, 饱尝艰辛, 才彻底解决了疫情。

腊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淳州最先出现疫病,受灾最为严重, 钦差一行由此开始探查灾情, 亦由此完差。

晌午,北风呼啸,白雪纷飞。

宋慎于府衙门外勒马, “吁!”敏捷下马时,玄色大氅随风飘扬,英姿勃发。

门房飞奔凑近,躬身接过缰绳, “宋大夫,快请进, 容大人和我们知府在等着您呢。”

宋慎点点头, 拢了拢大氅,大步流星迈进府衙,熟门熟路走向宴厅。

沿途官员、胥吏、衙役等人见了他,无一不毕恭毕敬,均视其为神医,争相巴结。

下一刻, 容佑棠的亲信护卫匆匆唤道:“宋大夫!”

宋慎循声扭头。

“宋大夫,容大人有请,他在书房等着您!”

宋慎诧异问:“书房?不是说知府设了践行宴吗?我紧赶慢赶,结果还是回来晚了,正内疚呢。”

护卫挠挠头,“我们大人原本在宴厅与知府谈话,忽然收到都城来信,拆开一看,立刻离席了,并让您去一趟书房。”

“知道了。”

都城来信?莫非又出变故了?

宋慎悬着心,疾步赶去书房,叩门道:“容弟?”

“宋兄,进来坐。”

宋慎耳力过人,敏锐听出一丝哽咽之音,霎时提心吊胆,推门而入,不安地问:“你哭什么?莫非都城又出变故了?”

容佑棠坐在书桌后,被高高摞起的公文挡住了脑袋,捏着一封信,小声答:“谁哭了?我才没哭。”

“还否认?我都听出来了!快说,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

容佑棠语气含糊,低着头,别开脸,抬袖按了按眼睛,仓促擦干泪花。

宋慎关心则乱,唯恐瑞王出事,焦急问:“难道又有皇子造反?阿琛没出事吧?唉,皇家的麻烦事儿,忒多!”说话间,他索性一把拿过信,“我瞧瞧。”

“哎——别看!”

容佑棠慌忙站起抢夺,却晚了一步,“还给我!”

宋慎一目十行,立即认出是庆王手书,愣了愣,惊奇之余,脱口念出末尾一段:

“……梅子将熟,旧酿已尽,新酒尚在梢头经风吹雨洗,爱卿可缓缓归矣。”

爱卿可缓缓归矣?

“爱卿?”

容佑棠颇为尴尬,摊开手掌,“给我!”

宋慎忙物归原主,讪讪后退,解释道:“抱歉,我不知道是庆王、圣上写给你的,误以为阿琛又出事了,刚才心急,鲁莽了,莫怪啊。”

“放心,瑞王殿下好好儿的,没出事。”

容佑棠脸有些红,眼眶也微微泛红,强自镇定,收起密信,拿起另一封信,若无其事道:“这封信,是给钦差的,我已经看过了,宋兄也过过目。”

宋慎松了口气,“阿琛没出事就好。”他落座,细细看了一遍,喜出望外,愉快拍桌道:

“太好了!”

“朝廷终于允许咱们回都城述职了,我可不想待在淳州过年!”

“朝廷确认咱们的差事办完了,才肯下发调令。”容佑棠顿了顿,轻声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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