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抬手勾住他脖子,开始回应他的热烈。
明若柳的婉转相承让顾琢斋的克制崩塌殆尽,他有些粗鲁地搂过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顾琢斋越抱越紧,越吻越深,明若柳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清爽好闻的墨香,魂飞天外。
妖感灵而生,生来就是要靠吸收灵气维持灵体的。明若柳意乱神迷,情难自持,不自觉便开始吸取顾琢斋的精气。
顾琢斋头晕目眩,支持不住向前踉跄了一步。明若柳赶忙撑住他,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暗暗羞红了脸。
顾琢斋甩甩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些,怀里窝着的娇小美人似笑非笑,他不禁有几分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发晕,确实好像太不像话了些。
“笑什么?”他强撑着质问。
明若柳摇摇头,竭力忍住笑意。
她带笑的眼清澈而晶亮,顾琢斋忍不住,低头飞快地在她唇上琢了一口。
“不许笑。”他压低声音,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明若柳不提防他会这样做,她又羞又气地看向顾琢斋,面染桃花,妩媚艳丽。
顾琢斋被她勾了魂,低头想要再亲芳泽,明若柳怕自己又控制不住吸他的精气,连忙伸手抵住了他的下巴。
“够了。”她眼波流转地瞧他一眼,小声拒绝。
顾琢斋不好意思地低低一笑,缱绻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放开了她。
两人牵着手走进屋里,顾琢斋怕她在外面吹了一宿冷风冻病了,给她弄好暖炉之后又忙着去给她煮姜汤。
妖不会像人一样生病,妖生病的时候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修为支持不了灵体。
明若柳知道顾琢斋做的都是无用的事情,但也乐得看他忙里忙外地为自己操心。她披着厚厚的衣服缩在火盆边看顾琢斋忙个不停,心里美滋滋的。
顾琢斋端着刚做好的姜汤推门而入,看到明若柳在笑眯眯地看着他,心里骤然涌出了一股完满的暖意。
他笑着走到明若柳身旁,将姜汤递给她,柔声叮嘱道:“把这个喝掉。”
明若柳乖巧接过,辛辣微甜的姜汤顺着喉咙热热地流下去,她忽然就好想当一个人。
当一个会老、会死、会生病的,普普通通的人。
她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人呢?
明若柳倏忽间生出了一点落寞。
“怎么了?”顾琢斋注意到了她脸色细微的变化。
明若柳回过神,撞上他关切的眼神,立即摇了摇头,生怕他瞧出点蹊跷。顾琢斋勾唇笑笑,接过碗放在桌上,没再问什么。
“现在你总算可以告诉我,这些日子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吧?”
听到明若柳如此问,顾琢斋回过头,见她在瞧着桌上那张朱红的请柬,放下手里的东西,搬了张小凳坐到她身旁。
他握住她的手,“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
顾琢斋笑了一笑,将昨夜的事情和盘托出。明若柳听罢,总算晓得了为何玉溆会那样气急败坏地跑来集芳堂,将她一顿痛骂。
她撇撇嘴角,冷淡道:“难怪那丫鬟那么生气。”
因为白婉宁的关系,顾琢斋和玉溆也算是打了十几年的交道,他知道这个丫头忠心耿耿,但谈不上有什么涵养胸襟。今天她为白婉宁抱不平,说的话肯定十分难听。
他歉然不已,“对不起,我没处理好这件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明若柳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除非顾琢斋答应下白婉宁的要求,不然玉溆怎么也是要这样闹一场的。
她虽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但也远谈不上宽宏大量,想起今早玉溆气得够呛的模样,她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太明显,顾琢斋有几分无奈。他不敢说什么,默默拿起火钳拨了拨烧得将熄的炭。
明若柳却是注意到了他这回避的小动作。
“干嘛?觉得我小气?” 她柳眉一挑,语气不善地反问。
“没有。”顾琢斋赶紧回答。
那还差不多。
明若柳得意洋洋地笑了笑。
熏笼的热气烘得她昏昏欲睡,她伸手揽住顾琢斋的胳膊,歪头靠在他肩上,舒服得叹了口气。顾琢斋还不习惯与女子这般亲近,他腰背挺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就如在学堂里听先生讲课一般。
明若柳懒洋洋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坐直了身体。
“你晓得白婉宁要成亲是昨天的事儿,那你为什么从中秋那夜就对我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可还记得自己中秋节兴冲冲跑去找他,他将自己拒之千里的模样呢!
“我哪有对你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顾琢斋气弱地为自己辩解。
“哪里没有?!今早不还这样吗?”明若柳睁圆了眼睛,一脸不服气。
顾琢斋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同她讲中秋夜的事情,也不是很想将自己的软弱展示在她面前。可明若柳今天分明就是不弄清楚不罢休的架势。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明姑娘,你有没有想过,我没办法求取功名,你跟着我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很难过?”
明若柳疑惑不已地摇了摇头。
功名、前程、荣华富贵,这些东西和妖的世界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她根本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想这些,还为这些疏远她。
顾琢斋能瞧出她是真的没想过,而不是在装腔作势。他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纠结道:“我怕我太无能,不能护你一生周全。”
明若柳愣住了。
草木感灵成精,无族裔、无伙伴,生来便是孤零零的,明若柳就算和南煌泛漪有着过命的交情,也从未想过要谁护着自己。
听到顾琢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说要护着自己,她鼻头蓦然一酸。
“我不需要。”她结结巴巴地说。
“你不需要,我就可以不这样做么?”顾琢斋反问。
爱一个人,不就是应该为她挡去风霜雨雪,免去颠沛流离的么?
“那你……”明若柳指了指桌上的请柬,小声问道:“那你昨夜干嘛还要烧掉请柬?”
既然他都决定了要疏远她,为什么还要放弃自己的前途?若是白婉宁没有手下留情,那他岂不是不管是人、还是前途,一样都得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在一起啦~
忽然想为小顾小柳写下《武林外传》的一句台词~
“一辈子很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可这种心情很长,如高山大川,连绵不绝。”
第60章
萧瑟肃杀的秋风撞在门窗上呼呼作响,室内温暖安宁,顾琢斋轻轻扣住了明若柳的手。
十指相交,明若柳感受到顾琢斋手心传来的温热,感觉自己的心就像千年古刹里被老和尚敲响的钟,嗡嗡长吟,震颤不已。
“我不想骗她,也不想骗我自己。”顾琢斋轻声回答着她的问题,释然地笑了一笑。
他平淡而笃定的语气忽然就让明若柳红了眼眶。
江焕爱她爱得毫无负担,即使晓得她是宫中乐坊的舞女,也毫不在乎出身门第,直接就明晃晃、大剌剌地追求了她。
和江焕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有和人打过多少交道,也不知道要给自己编一个合理的过去。每每闲聊时江焕问起她的身份来历,她便信口胡说,敷衍带过。
在重新修炼成人形的两百年间,明若柳无数次回想过江焕交往的点点滴滴,这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对他撒的谎是有多么漏洞百出。
江焕在宫里当差多年,天天与人精打交道,怎么可能没发现她在骗他。
可他一次都没戳穿过她。
他爱她,所以他什么都不在乎,也什么都不畏惧。
江焕的爱热烈直接,是盛夏正午的朗日,投在哪里都不会有阴影。她从不怀疑他的真心,因为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笑都在毫无保留地告诉她他爱她。
而顾琢斋不一样,他的感情是一汪藏在青山深处幽深的泉,无人知晓,表面无波,而水面之下暗流汹涌,没有一处平静。
所以明若柳明白,顾琢斋在她从未察觉的时候,不知道折磨了自己多久,才能淡然地说出这句话。
想到他一个人曾经在孤寂的黑暗怎样怀疑自己、遭受过怎样的痛苦,她的心便忍不住揪揪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