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你不要跑!(104)

作者:漂浮的行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明若柳快步走入院中,院中铺着着一层细细的白色碎石,垒放着数块造型疏逸的灰色巨石,明黄的墙壁上种了一圈青翠欲滴的竹子,竹叶随风而动,发出哗哗的声响,衬得整间禅院别有一番出尘的意味。

明若柳踏着一地细碎的白石走出没两步,禅房的门就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顾琢斋听得外间传来的脚步声颇是熟悉,推门见来者是她,当即眼眸一亮,招手向她示意。

明若柳展颜一笑,小跑闪身进入了禅房。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拉着顾琢斋双手,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热切地望着他,牵挂和担忧表露无疑。

顾琢斋无奈一叹,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

“韩风这人心思深沉,想来不会轻易放过我。今早我出门来这儿,虽是一路畅通无阻,我却总觉得暗里有双眼睛。”

两人坐下叙话,顾琢斋握着她手,皱眉道:“我怕你担心,又怕贸然去找你,会无端将祸水引到你那儿,便拜托清和主持请你前来。”

他心思九转,处处是为了自己着想,明若柳感动之下,竟然没体会到顾琢斋告诉她的消息是多么严峻。

“那清和主持可堪信任吗?”她忧虑地问。

身为妖,她下意识地对所有和尚道士有种敌意。顾琢斋言辞之中对这位名叫清和的主持颇为敬重,她便担心清和会和韩风勾结在一处,对顾琢斋不利。

“他绝对不会出卖我。”顾琢斋斩钉截铁地回答,见明若柳仍然面有犹疑之色,当即为清和据理力争。

清和擅画,与汪石交往颇深,顾琢斋经由汪石与清和相识,与之颇为投契。顾琢斋向来深信画迹可见人心,是以虽与清和相识不过数月,这次却敢向他求助。

他仔细叮嘱明若柳道:“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不好见面,你若有什么事儿要找我,或者想要见我,就来灵泉寺找清和师父,我们想办法在这儿相见。”

他知道这种法子会让明若柳委屈,但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无任何错处,韩风都敢堂而皇之搜他的住处。明若柳一个弱女子要是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知道原本太平的日子会被搅乱成什么样。

这段时间司天监借着搜妖之名,借机生事敛财之事时有发生,但他们现在风头正盛,根本讲不来道理。

顾琢斋现在在画院当差,已经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提防画院的小人,他若真的与韩风较起真,无异于授人以柄,给丁绍钧等人将自己赶出画院的借口。

而且精怪之事向来是本朝的禁忌,一个处理不当,他被人害到丢性命也不是没可能。

“欺人太甚!”明若柳一时间想不到这些掣肘顾琢斋的原因,只觉得韩风此举实在过分。

顾琢斋不知她与司天监之间的恩怨,只当她是单纯为自己抱不平。

“没事的,我行事做人问心无愧,等韩大人发现在我查不到任何东西,自然不会再为难我。”他安抚地捏了捏她脸颊,“等这阵风吹过了就好了。”

听得顾琢斋这话,明若柳满心的愤恨转眼就被慌乱愧疚的情绪代替了,她心虚地移开目光,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我……”她心跳如鼓,手脚一阵发软。

明若柳语带哽咽,顾琢斋以为她被自己严重的口吻吓到了,赶紧柔声安慰道:“没事的,你不要怕。”

明若柳怎么会不怕?她怕极了。

她怕顾琢斋会落得和江焕一样的下场,她怕她会连累顾琢斋。

带着血色的旧事涌上心头,江焕死前圆睁的眼浮现在脑海,她紧抓住顾琢斋胳膊,一眨眼,两行清泪倏然而落。

“你别这样……”顾琢斋抬手为她拭泪,颇是后悔将话讲得太过直接,若不是顾念着身在佛门清净地,他真恨不能将明若柳揽进怀中。

顾琢斋想岔开话题,引开明若柳的注意力,可明若柳想像着如果韩风发现了她是妖,会怎样处置顾琢斋,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片刻之后,外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铜铃声响,顾琢斋闻声惋惜一叹,打住了正在说的话。明若柳不好在寺里耽搁太久,这是他和清河约定好的信号,听到了铃声便得尽快让明若柳离开。

他不必明言,明若柳就从他失落不舍的眼神里明白了意思。

“那我先走了。”她站起身,勉强笑着与顾琢斋道别。

顾琢斋沉默地点了一点头,明若柳往门口走去,他迟疑一瞬,走上前拉住了明若柳的衣袖。

“不要想我,也不必担心我。”顾琢斋又轻又快地说着,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明若柳的额头。他口中说着要明若柳不要想他,其实心里却正是期望她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己。

明若柳忍住心里的酸涩,勉强笑着答应一声,逃也似地快步走出了禅院。

第96章

除开将明若柳领到这儿的那个小沙弥,禅院门口还站着一位身穿袈裟,眉眼出尘清逸的年轻僧人。

明若柳猝不及防与清和打了个照面,她匆匆朝他颔了一颔首,随即飞快地往外走去。

她走得极快,不过眨眼便走出了丈余。后山道路曲折,小沙弥怕她迷路,连忙请示道:“师父,我送她下山。”

清和点头应允,小沙弥便跑着追上了明若柳。清和站在禅院门前,低眉思忖片刻,移目望向明若柳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走进禅房,顾琢斋即刻起身相迎。

“清和师父。”顾琢斋恭敬地向清和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清和双手合十还礼,从袖中摸出了先前顾琢斋交予他的那个韩风送给他的锦包。顾琢斋担心韩风会在这玩意儿上动手脚,便请他帮忙查看一下。

“顾兄可以放心,这里头装的符咒确实只有驱邪避祟的作用。”

“多谢师父。”顾琢斋接过锦包,重新扔回钱袋,脸上浮现疑惑之色:“既然这锦包能让妖避之不及,那我身上为什么还会有妖气?”

“这个嘛……”清和一笑,从容解释道:“一张符纸寄托不了多少灵力,小妖可能会对之心生畏惧,但对于道行高明的大妖,可能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大妖?!”顾琢斋更是惊骇。

他对于妖的印象,除开在浮桥镇上碰到的那只穷凶极恶的蜘蛛精,就是被司天监悬于旧宫门前那个面目狰狞的燕子妖。

想到自己身周一直藏匿有这种杀人如麻的怪物,他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清和抬手示意他坐下,两人在棋枰两边坐下,清和手执黑子,一边落子一边道:“其实妖的概念,本来就很模糊。”

“非人之物感应天地之间的灵气生出智识,草木为灵,飞禽走兽为妖,平常器物为怪,但其中由此而生的魑魅魍魉,邪祟精怪,实在是不可逐一而论。”

“有的妖潜心修炼想要飞升成仙,有的妖贪恋红尘挣扎人世,有的妖心狠手辣,只求力量强大。天下有万种人,便有万种妖。”

清和勾唇一笑,笑里竟含了几分暗讽的意味。

“人倒实在不必以为自己是万灵之长。我们拥有对万物生杀予夺的权力么?”他摇了摇头,自答道:“我看未必。”

顾琢斋想起在浮桥镇谋害了数十条人命的银梦,反驳道:“可是妖有非人之力,害起人来根本无所顾忌。”

“妖害起人来无所顾忌,难道人害起人来就有所顾忌?”清和不疾不徐地反问,面容平和悲悯。

顾琢斋被他问得愣住了。他觉得清和说得有道理,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人妖殊途,人和妖……,终究是不一样的。”他迟疑而言,说完就觉得自己说了句蠢话。

果不其然,清和听到他如此说,就摇着头笑了起来。

“人和人都千差万别,更何况人和妖呢!”

顾琢斋窘迫不已,他脸面发热,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顾兄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是佛门中人,言辞之中却好像对妖颇为偏袒?”清和另起话题,悄然为顾琢斋解了围。

“嗯。”顾琢斋答应一声,好奇地望向他。

“因为在襁褓中时,我父母在寒冬腊月把我抛弃在了一处深山老林。救我命的,却是一只看上去非常凶恶的狼妖。”清和款款而言,语气淡泊得好似在谈论一卷佛经。

“还有这种事?!”顾琢斋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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