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象她亲娘,朱家那位老太太。无理还要搅三分,送别人一颗豆得倒搂回三个瓜。锦罗在宜兰殿一众宫女中年纪算最小的,性子也活泼,叉起腰来学着朱氏的腔调说:“弟媳妇比嫂子聘礼厚,这理说破天去也说不通。”
英罗满心烦恼都让她逗笑了,赶紧拍她一下:“快别轻狂,让人听见你吃不了兜着走。”
“锦罗妹妹说的对,咱们这位大皇子妃,没准儿真能吆喝一帮人把二皇子妃的聘礼嫁妆全抬走,抢回她自己家去。”
云罗性情比较谨慎,平时话也不多,这会儿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大皇子也不能任凭她这么作吧?他难道就不管管?”
说朱氏,她们还都有话说。一说到大皇子身上,众人就不敢胡乱非议了。
英罗暗暗叹气。
大皇子要是能管得住媳妇,朱氏还能狂成现在这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朱氏性子强,大皇子性子软,英罗就从来没见他和人红过脸,和谁当面说过硬气的话。
大家都夸大皇子性子好。
可是一个男人,性子好成这样也太过了。
皇上不立太子,英罗暗自猜着多半是这个缘故。
一个男人连老婆都管不住,小小的家事都料理不了,怎么当一个皇上?怎么料理国家大事管得住文武群臣?
真立了大皇子当太子,皇上怕是死也闭不上眼。
可是大皇子并没有劣迹,也没错处,甚至在外面名声还不错,皇上将来真的不立他而传位其他皇子,只怕不是件易事。到时候兄弟之间……
英罗摇摇头。
那些大事不是她该想的,她能伺候好皇后娘娘,让娘娘少些忧烦就成了。立储传位这样的大事,娘娘做不了主,她一个宫女操什么心。
只盼着眼前这几件大事都顺顺当当的过去就好。头一件是二皇子娶亲,第二件是赵语熙,封号熙玉公主的这一位顺利嫁了。再就是三公主刘芳能定下一位合适的驸马。
眼前曹皇后就为了这三件事情操劳烦心。
可这世上的事哪能都让人顺心遂意?曹皇后用过午膳,精神不济想歇会儿中觉,才躺下就又被人扰醒了。
英罗并不想给这两位不速之客通禀,来的是皇上的五弟宣王的王妃韩氏。如果只是她,英罗还能给拖一下,让她等等,待皇后娘娘醒了之后再去通报。可来的不光是她,宣王妃是和曹皇后的娘家嫂子一同来的。
这肯定不是小事。
英罗再不情愿也只能去将娘娘唤醒,低声禀报了这二位求见之事。
曹皇后刚听着还不甚清醒:“一起来的?”
“是。”
“来了多久了?”
“一盏茶功夫。”
曹皇后翻身坐起来:“打水来我洗把脸。”
“是,娘娘。”
洗过脸曹皇后清醒多了,可心情却更沉重。
韩氏不是个聪明人,从嫁了之后就一味听丈夫的话,她做什么冒失糊涂事曹皇后也不意外。但自家嫂子是个明白人,她既然陪着韩氏在这个时辰进宫来,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曹皇后坐了下来,也省了客套寒喧:“免礼,有什么事说吧。”
韩氏却扑通一声跪下,话没说出口泪先淌下来:“娘娘,翠儿,翠儿她不见了。”
第五十章 流言
“什么?怎么会不见了?”
不但曹皇后吃惊,身后侍立的英罗也吓了一跳。
“你别急,慢慢说。”
韩氏急的语无伦次,只是哭,还是曹皇后的嫂子承恩公夫人严氏开了口。
“今早宣王妃差人来,说翠郡主在我们府上叨扰了一日,要接她回去,可是翠郡主最后一次来还是上回老爷过寿的时候,昨日郡主并没有来。门上的人报与我,我还以为宣王府的人传错话了。”
韩氏哭哭啼啼的说:“她昨日一早就出了门,就带了一个丫头,其他跟着车的人半上午就打发回来了,说在承恩公府和祥姐儿她们玩的高兴,晚上不回去了。我想着她们姐妹们好,住就住吧……没想到今天打发人去接,竟然接不到人……”
一旁严氏很无奈。
这件事她已经把府里上下查问过了,严氏可不是个糊涂人,府里把的很牢。短短小半天,从门子到管车马的到仆妇们,连女儿她都问遍,刘翠压根儿没有来过,连口信儿都没有让人捎带过,承恩公府没有一个人见过她。
这事儿承恩公府实在冤枉,分明是翠郡主借他们家名头撒了个谎,跟他们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可韩氏这会儿没了女儿寻不着头绪,抓着严氏不松手,又说女儿说不定进宫来寻公主们,两人才赶在这时候进了宫。
一是抱着一线希望,看看翠郡主有没有进宫来。二是想求曹皇后帮忙寻人。
曹皇后看了一眼自己嫂子:“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我们府上我可以担保,绝不会对外泄露一个字。”言下之意,宣王府她就不敢保证了。
“进宫的一路上有没有……”
严氏很明白皇后问的是什么,摇头断然说:“没有。”
她知道轻重,不管这姑娘是到哪儿去了,这件事情都不能声张,所以进宫的一路上,还有进宫之后,她都把韩氏哄着看着,没让她有太过失态的举止。
聪明人的想法做法都差不多,象韩氏这么糊涂的人,八成还没有想到要对事情保密这一层上。
未嫁人的姑娘下落不明至少已经一日一夜了,这事儿听着就让人觉得没谱。是被拐子拐了?走迷了?还是……
还是跟人跑了呢?
英罗默然垂首站着,不敢再往下想了。
韩氏一边哭一边说:“求娘娘……”
曹皇后说:“翠儿我会命人去找,你别再哭了,让人看见了,你其他两个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
韩氏被吓得倒噎了口气,果然不敢再哭了。
然而这件事还是已经传出去了。
没两天刘琰就听说了,是刘芳来告诉她的。
“翠儿她不见了。”
刘琰一时没明白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五婶快急疯了,听说她出门去就再也没回来。”
刘琰心说这怎么可能:“跟她着的人呢?都哪儿去了?”
“就一个贴身丫鬟跟着,现在也不知下落了。”
刘琰愣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这事儿是真的,不是刘芳哄她。
“她能去哪儿啊?”
刘芳闷闷的灌了自己一大口茶:“是啊,我也想知道,她能去哪儿啊。”
“五叔他们有派人找吗?”
“找啊,怎么不找。”刘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赶车的和那天跟着伺候的人被打得死去活来,说他们郡主在承恩公府那个街口就下了车,说要买些点心给祥姐她们吃,也没剩几步路了,就打发车马和人回去了。可承恩公府说人根本没去他们家。”
“怎么又扯到舅舅家了?”
“是啊。”刘芳说:“听说舅舅舅母也帮着寻呢,又不敢声张。”
“没人看见她们主仆两个去哪里了吗?是不是遇上了歹人?”
刘芳摇头。
“大白天的,哪有这么大胆的歹人。”
从宣王府到承恩公府统共就那么两条街的路,是京里权贵云集的地方,能在那两条街上开铺子的人,大部分都有硬后台撑着,街面上有巡丁,人来人往的,还有各府的护卫家丁出出进进,可以说是相当安全太平,要不然宣王府的人也不能放心的回去。
“那,就没人看见她们吗?”
这个肯定也有人去查,但刘芳就不知道了。
宫里知道,宫外也有流言了。流言是一种相当奇怪的东西,往往来的很快很急,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却偏偏没人说得出是从哪儿传来的,是谁第一个说的。
而且流言总是越传越离谱。
有人说,是王府的婢女走失了。
有人说,是王府的郡主走失了。
有人说,不是走失,是郡主爱上了穷书生跟他私奔了。又有说,不是穷书生,是表哥。
有人说,是被前朝余孽绑了去害了。
还有人说以上都不对,明明丢的是宫里的公主,不是王府的郡主。甚至还有说丢的是承恩公府的姑娘。
这些话严夫人都听见了,气得她头疼。可不管她再气,也得先把人找着再说。
这事儿宣王和宣王妃两人指望不上,宣王最大的本事就是吹牛,早年还染上肺病,要不是摊上皇上这么个兄长,凭他自己八百年也混不上个王爷当。宣王妃出身小门小户,遇事也没有主意,夫妻俩一对无能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