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羹去了没多久回来回话:“四皇子殿下半个时辰前就起身了,现在不在四时阁。”
刘琰写完“声”字的最后一笔,抬起头来问:“出去了?”
“是,毛公公也不在,问其他人,也说不清楚四殿下去哪儿了。”
刘琰低下头继续写:“那就算了。你去歇着吧。”
豆羹之前就猜到公主会说什么,而且现在他也知道自己没猜错。
桂圆在一旁看公主又抄完一页,由衷地夸赞:“公主的字越写越好了。”
嗯,刘琰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大概人们常说的开窍确有其事,以前她拿起笔来总觉得沉重无比,写字的时候格外生硬,写出来的字嘛……那真是“远看成岭侧成峰,胖瘦高低各不同”,写字难受得象爬山。
而突然间那个不知道在身体哪个部分的窍穴一打通,虽然称不上文思如泉涌,可是下笔写字确实和以前不同了,拿笔称得上举重若轻,写字也有了那种“心随意走,行云流水”的感觉。
写完这一篇,天也算亮了。
不过雨还在下,天也仍旧阴着。
三公主遣人过来问候了一声,还让人送了一盘青桔糖。
不得不说这青桔糖做得好,外皮看着与真桔皮没两样,而且还能剥开,剥开后还能闻到一股桔子香,不过细看能发现这桔子皮是面做的,里面的的桔子瓣儿做得也是惟妙惟肖,半透明橙色的瓣儿,上面还有白色桔络。
刘琰毫不客气的抠下一瓣来吃了,唔,桔子味儿的软饴糖,甜中带酸,很爽口一点都不腻。
“这糖做得好,也是行宫膳房孝敬的吗?”
桂圆就在一边儿偷笑。
“不是的,公主。要是行宫的膳房做出这个来,也不能厚此薄彼只给三公主不给咱们啊。”
“那是?”
桂圆笑着说:“好象是赵修撰给三公主送的。”
刘琰也乐了。
“没想到赵呆子还有这份儿心思。”
糖虽然好吃,但不算多稀罕,难得是是赵磊看着呆头呆脑的不开窍居然会给未婚妻送东西了——尤其是这样东西不是画。
但刘琰还是有话说。
“居然这么厚此薄彼,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呢,也不知道巴结巴结我们娘家人?回头他们成亲,我非得领人守着门给他一顿杀威棒不可。”
桂圆乐呵呵的说:“公主说得是,到时候千万记得带奴婢也去开开眼界。”
京城这边迎亲的时候也有拦门打女婿的习俗,养了十几二十年的闺女一朝要嫁去婆家去生儿育女当牛做马去,娘家人心疼,所以迎亲的时候要把女婿打上一顿,打服打怕,好让他以后不敢欺负媳妇。
拦门只是做做样子,当然不能真把新女婿打出个好歹来,不过据说今年还有一位新郎在迎亲的时候,因为躲挨打慌不择路,一头窜进了新娘家的荷花池子,池水不深不浅正好可以没人,于是迎亲急急变成了下水救人,虽然听说那位新郎及时被救上来没有死,但是不知道他以后回想起自己成亲的这一天,会不会觉得这天还算得上人生四大喜……
第二百六十四章 烤羊
午膳的时候刘芳请两个妹妹一起过去吃饭,有一道鸭子汤很是鲜美,吃到一半膳房又送来半只热腾腾的烤羊,羊很小,看起来不比成年兔子大多少,一看就知道肉非常嫩。
膳房的人说:“这是四皇子让给三位公主送来添菜的。天气湿冷,吃点羊肉可以暖一暖。公主们瞧,这后半截的腿肉有韧劲儿,越嚼越香,肚子这里的连皮带油,吃着滑嫩不腻。公主们想要尝哪一块儿,奴婢这就撕哪一块儿。”
刘雨摇头:“太医前些时日开的单子上有好些东西不让我吃,羊肉就不行。”
刘芳替她可惜:“那你没有口福了,这烤小羊一看肉就很嫩的,好久没吃着了,给我撕一块肚子上的。”又对刘琰说:“这肉就得撕着吃更香,要用刀割就差多了。”
刘琰要了一块腿肉,肉还很烫,得吹着气忍着烫吃。
刘琰吃了羊肉,就看见刚才送羊肉来的太监,年纪不大,刚才把手洗了几遍才撕肉的,肉还这么烫。
刘琰吩咐桂圆:“羊肉不错,拿两个锞子赏他,再说与膳房,多赏他们一个月月例。”
桂圆笑着说:“是。”
一个月月例不算多,但是这是难得的脸面,膳房的人卖力的想在主子们面前表现,这回得了赏,哪怕一人就赏两个大钱呢,准保他们也乐得晚上睡不着觉了。
刘芳又吃了一块儿,虽然还是意犹未尽,到底怕吃多了羊肉会上火,看着肉摆在那儿怕自己管不住嘴,挥挥手让人撤下去了。
“小哥用午膳了吗?”
膳房的太监回话说:“四皇子在倚玉斋用的午膳,还有曹世子、陆参判陪着,殿下胃口好,进得也香。”
刘琰点点头:“那就好。”
刘芳倒是有些纳闷:“怎么去倚玉斋了?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倚玉斋靠近行宫正殿,不是个游乐的去处,她们先前到行宫的时候从那附近经过,那里象个议事的去处,听说还有些书,总之……不适合消闲玩乐。
再说今天还下着大雨。
刘雨拿着银勺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才将一小勺豆腐递进嘴里。
五公主面前放的还是药膳居多。
刘琰看着都替她觉得难过。好好儿的饭啊菜啊里头非得搁上药材,那味道好得了吗?反正刘琰顶不喜欢什么药膳的,她舌头灵,鼻子也灵,有丁点儿怪味都尝得出来。好好的饭里菜里放了药材,那股怪味儿实在让人吃不下,还不如饭是饭,药是药呢,反正药汤再难喝捏着鼻子一仰头也就下肚了,吃饭总不能捏着鼻子一仰头也灌进肚吧?
用过午膳刘雨倒没有立刻歇中觉,这也是太医说的,说过个一两刻钟再睡,要是才吃完就睡,好人也会睡出病来的。
这趟来行宫,三公主四公主她们带的人都不多,唯独五公主这边冯尚宫也跟来了。她来也情有可愿,毕竟五公主最小,身子还不大好。
一看见五公主进殿坐下,顺手想把搁在绣墩上看了一半的书拿起来,冯尚宫赶紧上来拦着:“公主,这吃过饭不好看书的,这可是太医说的。”
要说刘雨现在天天听得最多的是什么话,“太医说”肯定是在耳边出现频率最高的。不仅冯尚宫,还有可晴,后面拨来的宫人太监,人人都象是被太医收买了一样,这个不行,那个不能,公主该吃这个,公主不能吃那个……
换作以前刘雨早炸了。那会儿她最不耐烦被人管着,而且她觉得,这一切管着她的人都是皇后的走狗爪牙,都是包藏祸心。
可现在她懂了。最难受的不是有人管着你,而是……
彻底没人管你。
你死也好,活也好,根本没人理会没人在乎,你饥也好寒也罢,别人凭什么管你?
冯尚宫问可晴:“公主中午进膳可香?”
可晴摇摇头:“还就是那样。”
冯尚宫也是忧心。五公主现在胃口很差,用她自己的话说,其实闻着香味儿她也是想吃的,奈何才吃两口感觉总是横在那儿下不去,就连汤水多喝个两口,都会往上泛,有两回真吐了出来。冯尚宫心疼,这是关禁闭那一年身子硬关坏了啊,小姑娘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现在吃不下睡不香的,这身子能长好吗?
“去跟膳房说,让他们把莲子粥备上,算着时间等公主歇了午觉正好能吃上两口。对了,别忘了同他们说,晚上要一碗燕窝,这样的金贵物事想来行宫没有,用咱们自己带来的,让个人看着他们做,千万挑干净了。”
可晴一一都应下了。
冯尚宫进殿去的时候刘雨正站在窗前发呆,外头雨势比早上起来时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却也一直没有停。
“公主别站在窗口,风凉着呢。”
“不打紧,我穿得厚实。”刘雨把手伸出来:“我手不冷。”
冯尚宫摸了摸她的手,感觉确实有暖意,这才算稍稍放心。
“这天气也真是怪,说下雨就下雨,出京前听司天监的人说,这些日子都天晴无雨呢。”
刘雨倒并不抱怨:“司天监的人在京城,他们可没说行宫下不下雨。”
“这倒也是。”冯尚宫问:“听说四皇子没待在四时阁,去倚玉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