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粥就不一样。
据说以前刘雨喜欢羊肉羹、鸡茸粥,喜欢吃鹅油卷儿,蒸火腿——全是荤的。现在这些都不能吃。
刘芳好奇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小圆钵:“这是什么?”
刘雨面无表情:“茯苓膏。”
刘芳凑近前闻了闻,不算难闻,但也说不上好闻。毕竟是药嘛。
“那这个又是什么?”
“这是松子粥。”
刘芳睁大了眼仔细的找:“那松子呢?”
一旁宫人解释:“松子油大,公主脾胃弱,所以松子烘干了磨粉加在汤羹里头,这样吃着容易克化。”
刘芳悻悻的闭上了嘴。
这听着就不好吃。
刘芳挺喜欢吃松子糖的,松子包在糖粒里,咬起来咯吱咯吱的脆生,糖有多甜松子就有多香。想象把松子磨了粉再和糖和在一起——
那还有什么意思。
刘芳看刘雨的眼神未免又多了两分同情。
这也是不容易啊,为了调养身子得吃这么些味道不怎么样的东西。
往日刘雨爱吃的,现在一样都不能吃。只能按着太医的方子,一天到晚吃这些没滋没味儿又或者带着一股子怪味儿的东西。
这吃的不合口,过日子的乐趣起码少了一半还多。
“对了,小哥他们上午怎么安排的?”
豆羹赶紧回话:“回公主,四皇子他们……上午怕是没什么安排。”
刘琰纳闷了:“怎么回事儿?”
豆羹一早出去遇着毛德,两人在一块儿说过话,不然这会儿他还真答不出来。
“四皇子他们昨天晚上又凑在一起说了半宿话,听说又下棋,又作诗,玩饿了还又传了一顿宵夜,都四更天了才睡下,今早儿就都睡过了,这会儿怕是还没用早膳呢。”
刘琰掐着勺子好象掐着谁的脖子似的:“他们怎么能这样?太不讲义气了,自己玩的高兴也不带我们。”
豆羹可不敢往上撞,公主跟前也轮不到他多话。
四皇子不带妹妹们才是对的啊,带着妹妹和一帮子大男人通宵作乐这事儿传出去可让人咋想呢?
说真的四皇子做兄长是没得挑了,有点什么好东西好事儿都想着姐妹,尤其是让其他三个皇子这么一衬,四皇子简直好得象圣人了。
剩下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他们……不是豆羹胆大包天腹诽皇子,实在这三位都是那种自顾自个儿不顾旁人死活的。大皇子妃死了且不说,大皇子的一双儿女在宫中抚养,大皇子好象把他们全忘了似的。就算他现在被皇上也禁了足吧,可是让人往宫里给孩子送点东西有多难?哪怕就送点儿衣裳、玩意儿,或是送一包点心呢!
怪道人都说,宁要讨饭的娘不要做官的爹,大皇子对亲骨肉都这么凉薄,别说兄弟姐妹们了。二皇子那就不用说了,吃喝玩乐,尤其是女色上头简直是不知足厌,三皇子嘛……三皇子那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
不说宫中,宗室里友爱姐妹的也没几个人。听说溱王的儿子跟庶妹有了争执,居然对妹妹拳打脚踢的。还有宣王家的儿子,宣王妃把儿子捧上了天,女儿在她眼里都是赔钱货,有这样的爹娘教着,儿子当然也把姐妹都看成脚底的污泥,想怎么踩怎么踩,踩完了还要嫌脏。
这世上大多数人家里,女儿都不怎么值钱。
用过早膳,三位公主在柳湖行宫里逛了半天。太阳升起来,雾渐渐散去。
刘雨身体着实是弱,走了没多远,就上了步辇。等太阳升起来,看她那脸色也知道她是逛不动了。
于是兵分两路,刘雨说去湖边乘船,这样既省力又能饱览美景,说好中午的时候到水榭会合。刘琰和刘芳打算顺着山廊一路过去,这山廊顺着坡修了二里多长,一旁是山,一旁是湖,景致也相当不错。
才走了一小段路,迎面遇着赵磊了。
他居然裹着一件棉斗篷,手里拿着根竹杖,靴子上踩了不少泥,身后还跟着个身量不高的太监帮他提着一个装画具的木箱。
两位公主都挺诧异。
刘琰问:“你这是从哪儿来啊?”
赵磊先行礼,然后说:“我昨晚听说从这儿一直往上走,山顶景致极美,尤其是日出的时候……”
“你爬上去画日出?”刘琰乐了:“那你可起得够早了,几时上山的?”
赵磊有点儿不大好意思:“昨晚就上山了……”
对哦。
小哥拉着人一起吃喝玩乐了大半宿,散场的时候都四更天了,赵磊要是想爬上山去等天亮,那可不就得半夜上山了。
“那你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啊?”
赵磊点头。
刘琰又问:“早饭也没吃?”
赵磊说:“带了两块干粮……”
这人可真是,为了画画真是废寝忘食。
刘琰忍不住转头看了刘芳一眼。
也不知道将来成了亲,三姐姐受不受得了他这画痴的脾气。
刘芳却没多追问他别的,只问:“那日出你见着了?可画下来了吗?”
“画了大半,回去再润色一下就行了。”赵磊让太监把箱子放下,打开来取出画给刘芳看。
刘琰只探头看了一眼,并没有怎么看清楚。
她只是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儿有点多余。
看来三姐姐和未来驸马还是挺说得来的,刘琰退了一步,发现那两人都没留意到她,索性朝桂圆她们招了招手,自己悄悄的走开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芍药
走远了银杏她们几个忍不住笑,桂圆虽然也想笑,可她忍得住,还能端着架子教训银杏她们几个:“你们笑什么?不可没规矩。”
平时银杏几个很听话,可是这会儿公主在呢,而且桂圆的样子也不是认真生气。
“桂圆姐姐别恼,我们可不敢笑话赵修撰,其实吧,赵修撰人挺好的,就是一说起画画来,别的事情就全忘了。”
桂圆也撑不住笑了,不过很快就板起脸:“行啦,赶紧打起精神来好生伺候。咱们算是有福气的,能跟着公主来行宫避暑,这会儿宫里还不知道热成什么样呢。”
莲子手巧,撷了柳条三下两下就编了个环,上面再饰以花朵,捧过来给刘琰:“公主,瞧这个好玩不?”
刘琰接过来左右打量:“你手也挺巧的,我记得上次上元节时你还做了一盏缀纱的花灯,夜里燃起来就象一朵花儿似的。”
桂圆也接过去看了看:“好看是好看,可惜鲜花蔫得快,只能戴个半天。”
莲子忙说:“要是公主喜欢,奴婢回去了再用纱绢做一个,保证做得和这个一模一样,那样就可以长久把玩了。”
刘琰一笑,对桂圆说:“帮我戴上。”
桂圆赶紧用手将柳条都摸了一遍,感觉并没有什么节疤刺手,不会扎着公主,这才小心的替她把花环套在头上。
刘琰用手扶了扶,转头问:“好看吗?”
众宫人太监齐声说:“好看!”
刘琰叫他们逗得乐了:“不该问你们,你们嘴里没实话,就会奉迎我。”
桂圆说:“公主你这是冤枉我们了,公主本来生得就是好看,这些鲜花儿就算我们不摘下来戴头上,它们也是会凋谢的。现在它们有幸戴在公主头上,那是这些花儿的福分,也只有这些鲜花儿衬得起公主貌美啊。”
刘琰连忙摆手:“别再夸了,我的脸都要红了。”她往远处看了看,一指前面:“咱们去那儿转转,顺便歇一会儿。”
银杏说:“公主要是累了,咱们传顶软轿来坐着逛。”
桂圆心说这丫头还是想的不大周全,这才走了没多远,公主不是累了,是想在这儿停一会儿等三公主过来。
“公主,你瞧这芍药花开得多好,这颜色当真好看。”
刘琰也觉得这颜色好看,特别浅的粉,娇嫩之极,仿佛呵一口气会把这花吹化了一样。
“奴婢给公主剪几朵,咱们拿回去供瓶里头吧。”
刘琰点点头:“剪那半开的,能多插几天。”
桂圆领着人去剪花,刘琰靠坐在凉亭的竹榻上,扶着栏杆看着她们在花间忙碌。亭子边这一大片花圃应该没有宫里的的匠人照料的那么精心仔细,但是却开得比宫里的要好。叶子生得油绿肥厚,花儿开得生气勃勃,那些颜色,深的浓冽,浅的轻盈,即使芍药的花期过了,一样会有别的花接着盛开,一茬一茬的,一年一年的,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