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受伤是小事,可吃的那都是什么啊!净是草,净是素,唯一荤的就只有汤,可汤是空汤,里面丁点儿肉沫都没有。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得过个把月,刘琰真想一头撞晕过去,然后一睁眼就是一个月后了那该多好。
“小哥啊,你说咱们兄妹交情怎么样?”
四皇子一看她笑的那模样就知道这丫头有后招。
他认真想了想:“在我娶妻之前,别的姑娘绝对不会有你重要。”
刘琰脸一板:“什么意思啊,合着有了老婆妹妹就可以丢过墙了?”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行吧,幸好你现在还没娶老婆。”刘琰问:“那小哥啊,你这么亲厚的妹妹现在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你能不能……给我弄碗好吃的?”
四皇子点头:“可以,你想吃什么?我这就让膳房做,不过我得问一声冯太医这东西你现在能不能吃。”
本来挺高兴,听到最后一句话刘琰就泄气了。
“怎么还问太医啊?”
“你现在受着伤,自然要问问太医饮食禁忌了。”四皇子不紧不慢的说:“要是你现在点一碗酱炙鹿肉,吃完了猛上火脚伤好不了,那得怪谁啊?”
“那……”
自己做事自己担这话只是说说,她要真吃上了鹿肉,从做鹿肉的到端鹿肉的知情人,到不知道她吃鹿肉的不知情的人都要受惩戒,到最后她和小哥什么事儿都没有,底下人哭爹叫娘折进去一片。
知道的,那是明知故犯,包藏祸心。不知道的,那要他们做什么用?无用到这个地步,至少也得吃十几板子吧?
“好吧。”刘琰没精打彩的低下头:“那我就忍忍吧。”
“装可怜也是没用的。”四皇子轻声说:“今天看到陆轶背着你出来,我那会儿都快吓傻了。上次我从马上掉下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傻过,我就怕你真死了。后来陆轶说,你只是晕过去了,可能是太疼了的缘故。”
她是晕过去吗?刘琰觉得自己是听陆轶念了佛经睡着了呢。
毕竟她平时一看佛经就睡着。
可能确实不是睡着,毕竟她不会睡这么久,从山上下来,还有太医给她治过伤,身上的衣裳也换过了——她睡得再死也不会这么死啊。
“脚现在还疼吗?”
“不怎么疼,”不过看小哥不怎么相信她的样子,刘琰又多说了两句:“不动肯定不疼,我刚才想翻身的时候就动了一下,然后就觉得疼。”
“嗯,这阵子千万别任性,我也不帮你任性,你这脚任性不得,千万别胡闹得最后和我一样。”
四皇子的腿,在宫里人人知道,但人人都不会提起。
但现在四皇子自己提起来了。
刘琰赶紧乖乖点头听话:“我知道了。”
“好,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养伤,我许给你的全兑现。”四皇子朝门外招招手,桂圆笑着端了一盘子炙鹿肉进来。
刘琰眼前顿时一亮。
可她也没傻着以为这盘肉是小哥要给她吃的。
刘琰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他。
“来,不能给你吃,你可以舔一舔。”四皇子笑眯眯的对妹妹说:“多舔一会儿也可以,漱盂也给你准备好了,你就先这么解馋吧。”
刘琰真是哭笑不得。
“这……”
不能吃,只能舔,舔完了还得吐出来==这叫什么事!
“算了算了,端下去吧。”
她怕自己照着小哥说的做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吃炙鹿肉了。
舔了吐,再舔再吐……不行不能想了,不舔她都想吐了。
四皇子站起来摸摸她的头,刘琰的头发编了条辫子,没象平时那样梳起来,看起来凭空又小了两岁。
“好好养伤,明儿我再来看你,你有什么想玩的?我帮你带来。”
“坐着不动能玩什么呀,算啦。”刘琰问:“小哥你见过陆轶了吗?他的伤严重吗?”
“他啊,伤的不重,还能到处乱跑呢。”四皇子觉得妹妹头发光滑柔软,手感很是不错,又多摸了一下:“放心吧,太医给他裹的伤,没事的。”
“那……”刘琰其实想去看看,当面道声谢,陆轶救了她的性命呢。
虽然身边的其他人好象都不太当一回事,因为刘琰是公主。可刘琰觉得人家陆轶就算不扑出来救她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他又不是她的侍卫,她出事或丧命,这责任也追究不到陆轶的身上。
救了她,她也只是个公主不是个皇子,只怕皇上皇后也不会因此对他大加赏赐,要是他当时去护小哥,多半功劳还大点儿呢。
不过刘琰也知道自己现在出不去,而且陆轶还满地乱跑,她去哪儿看望啊?
“那,小哥你让膳房把我今天吃的这些东西,以后也照样做了给陆轶送去吧,都是对养伤有好处的膳食。”
四皇子又让她逗乐了:“你这是想报恩吗?怎么听着象报仇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死路
陆轶回到松谷别院的时候,赵磊正倚门张望,看着陆轶完好囫囵的回来了,一口气长长的吐出来,两腿直发软,整个人象面条似的往地下滑。
陆轶两个大步走到跟前,一伸手把他给提了起来。
“你站这儿做什么?快进去吧。”
“你伤怎么样了?”赵磊站外头跟望夫石似的当然是因为不放心啊。要换成平时,陆轶哪怕出门一两年不捎个信儿赵磊也不至于担心,可眼下不一样。
陆轶这不是受了伤嘛!
“没事。”陆轶抬起胳膊晃了两晃,说:“伤裹得好好的,没有挣裂,也不怎么疼。你用过晚饭没?”
“没呢,等你回来一块儿用。”
陆轶换了下了身上这件衣裳,上头又是血,又是泥,脏的厉害。行宫这边拨来的伺候他们俩的小太监把脏了的衣裳抱出去,又打了热水来伺候陆轶洗脸。
赵磊趁他换衣服赶紧看了看他的伤处,扎着的白布带上并没有渗出血来,看样伤处是没问题。
“行宫这么多人,追查刺客的事你何必非得去?”赵磊难免唠叨两句:“刚才我还想着,眼看太阳要落山了,一入夜山上只怕处处凶险,谁能找着刺客躲在什么地方?说不定还会挨冷箭,实在太危险了。”
陆轶一笑:“说到文畴武略,禁卫之中可以说是卧虎藏龙,不过今天追查刺客踪迹,他们也有不如我的地方。”
这个事,赵磊倒不奇怪。
陆轶这个人不爱读书,不走仕途,不知道从哪儿学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本事,寻踪蹑迹这一手好象是跟一个老得快死的猎户学的,据陆轶以前跟他说的,能从被踩倒的草叶、泥地上的足印这些蛛丝马迹上判断出对方有多高多重,在那里待了多久,还能从人的伤处和凶器上判断出来对方离得多远,用了多大气力等等诸如此类。
赵磊象听天书一样,哪怕陆轶从头到尾都掰碎了细细讲过,他也不懂得怎么从前面的一二三推断出后面的四五六来的。
陆轶摇头,说他:“这事大概也要看天赋。”
赵磊对这话很是赞同。
他觉得自己这人生来蠢钝,就算娘胎里带出来一两分灵气,大概也全长在画画上头了。而陆轶这种天赋,那也是很难得的了,起码赵磊没听说过其他人还有这样的本事。天底下会射箭的人很多,而名传千古的神箭手只有那么一两个。会写字的人更是多不胜数,可是称得上书法大家的人能有几个?几十年,上百年也出不了一个。陆轶这本事,要是遇上件什么大事,再被写进书里,没准儿也能成为后世啧啧称赞的一位传奇人物呢。
“那你今天这大半天都找着什么了?”
“刺客不止一路人。”
“嗯?”
“我们找到刺客暂时落脚的地方了,从留下的痕迹看,刺客很可能是来路完全不同的两拨或是三拨人凑在了一起,之前他们互不相识,彼此间甚至十分警惕防备。”
至于他是怎么找到地方,怎么推断出来这些的,陆轶没和赵磊说,赵磊也没细问。
反正即使陆轶给他解释了,他也听不大懂,即使排除万难的听懂了,中间用的办法他也学不会。
“那……刺客是什么人呢?”
“可以确定有一拨人,是前朝余孽。”
“真是啊?”
赵磊年纪轻,战乱的那几年他不是住在乡下,就是住在山上,其实对那些年兵荒马乱印象并不深。但是关于前朝暴政,最后几个皇帝如何倒行逆施,宦官专权,民不聊生的事,赵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