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曹皇后主动让她们借势。
有句话不是叫狐假虎威吗?曹皇后希望自己如果真有虎威,那就能震慑一些人,给她们多点庇护。
曹皇后问:“纹儿和琪儿今天上课顺利吗?”
“算顺利吧。”刘琰说:“程先生给的识字的画册琪儿很喜欢。”
“纹儿呢?”
说到她,刘琰的表情有点古怪。
“这孩子有点太上进了。”
上进不是坏事,谁说只有男子才有上进心了?姑娘家好学一些也不是坏事。
曹皇后了然。
她也发现了,母亲没了之后,刘纹仿佛急着长大,她对刘琪来说不光是姐姐,似乎她还急着把母亲的职责也背到自己身上,督促自己和弟弟快些、再快些的长大。
曹皇后只希望她在宫里住得久些,身上这种急迫和戾气能渐渐消散。派给他们姐弟俩的尚宫和身边伺候的那些人,也都是精挑细选的。
但最后能不能达到目的,曹皇后也没把握。
养孩子有时候还不如种田呢,种田要简单得多了。撒了种子,认真耕作,浇水上肥捉虫都不马虎,到了秋季总会有收成。纵然也可能遇着些什么天灾人祸,那毕竟也是看得见摸得着,能想办法抵御弥补一二的。
可养孩子呢?给吃给穿嘘寒问暖,请先生教文习武……最后孩子却长成了十分陌生意外的模样,与原先的期待相差十万八千里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在不止一次的失望之后,曹皇后也看开了。
人总是在儿孙身上寄托了很大的期望,甚至是全部期望。可孩子并不是个物件,最后长成什么样完全不受控制。所以很多时候是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曹皇后只能尽力,也尽心,但她不奢望最后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刘琰笑盈盈的让人折了嫩柳条,上面插了各式鲜花,编了一个大花环,非得要给曹皇后戴上。
陈美人她俩在一旁看着,看着曹皇后啼笑皆非,连连摇头。
王嫔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陈美人一脚踩在了她脚背上,到了嘴边的话硬是给她打断了。
不用听陈美人都能猜到王嫔想说什么。
无非是“公主不要玩闹”又或是“公主要注意规矩”。
这人真是,学不会说好听的话,至少可以闭上嘴什么也不说。
皇后娘娘和公主这会儿多开心?人家是亲母女,玩笑一下怎么了?用得着外人说三道四?
反正陈美人去向皇后请安的次数多了,皇后虽然总是很和气,可从来没对她笑得这么开心过。
不过……皇后娘娘虽然这些年养尊处优保养的不错,到底年纪不饶人了。
陈美人不无感慨。
她头回见到皇后娘娘,娘娘有三十没有?那时候日子过得没现在舒服,在军中餐风露宿,颠沛流离的,常常还要自己洗衣煮饭,照料伤兵,还有一帮半大不小的孩子,真是什么苦都捱过。这些年日子好过了,锦衣玉食的,可是娘娘要操心的事也越来越多了。虽然看上去还不怎么显老,但是娘娘确实很难象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开怀大笑了。
最后曹皇后头上还是“被迫”戴上了四公主编的花环,一旁伺候的人个个若无其事,就跟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要不是怕皇后不好意思,陈美人真想好好夸夸四公主。
这花环编的多好啊,上面的花儿插的更是有巧思,红的黄的紫的粉的……但凡御花园里有的颜色,全插上了。
皇后娘娘这是把满园春色戴在头上了,多好看啊。
逛了大半个时辰,看曹皇后略有倦色,陈美人和王嫔就识趣的告退了。
她们两人住的不远,曹皇后的本意是让她们两人平时说话来往方便,也好作个伴,但是两个人实在合不来,虽然住得近,却可以从来不登对方的门,偶然碰次面还话不投机。
王嫔这会儿就满面怒色:“陈美人,你怎敢如此大胆无礼?”
论品阶她在陈美人之上,陈美人刚才居然,居然敢踩她的脚!这还不叫以下犯上?
陈美人瞥她一眼,闲闲的回了一句:“啊,刚才没留神,再说又没踩断你脚趾头,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嫔气得浑身直哆嗦:“你还狡辩!你明明就是存心!”
陈美人真懒得理她。
就算她刚才踩了她一脚吧,能有多重?不疼不痒的至于揪着不放吗?
再说踩那一脚明明是为她好啊,要是不打断她,王嫔那张嘴一开口就让人败兴,刚才气氛好好儿的,又没什么外人在,她非要开口唱反调,难道她觉得这样能让皇后对她另眼相看怎么着?
“行啊,我就是存心,那你到娘娘跟前告我去啊。到时候娘娘让我怎么给你赔礼我就怎么赔,满意了吧?”
陈美人说完这话就招呼自己的宫女:“走,逛了半日我也累了,赶紧回去,再让人给我上一碗红豆枸杞甜汤润润嗓子。”
陈美人带着宫女扬长而去,气得王嫔淌眼抹泪的却拿她没辙。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家务
陈美人没得意一会儿,就遇上了一件特别糟心的事儿。
她家里人又惹祸了。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比王嫔强,王嫔家人亲人死绝了,一个人孤零零活着确实没什么意思。可是有家人嘛,那也未必尽是好事。
比如这种时候,陈美人真恨不得他们也遇个天灾人祸赶紧死了一了百了别再给她惹祸添乱了。
说起来还与选驸马这事有关。三公主选驸马其实没多大声势,起码和从前福玉公主不能比。福玉公主那连着好几次都不成,好些人都把她选驸马当个热闹看了。三公主这里选驸马没有什么动静,一般平民百姓都不知道有这回事,而知道的,也就是宗室皇亲外戚以及一些勋贵,一些朝臣官宦人家也是知道的。
因为曹皇后挑人选的时候,这些人家都有涉及。
陈美人记得自己没和家里人说过这事,她家人隔一两个月会来宫里探望请安。说是请安,其实是来揩油的。陈美人呢,不缺吃穿,合理范围内也不介意接济家里一下。
谁知道他们是从哪儿知道三公主选驸马这事的,回去以后还克制不住的吹起牛来了,说他们跟三公主也是常常见的,在公主跟前,甚至在皇后跟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真敢吹啊!
陈美人都不敢说自己在皇后面前有多说得上话。至于公主们,她更没那么大脸了!
如果只是吹吹牛那也就罢了,吹牛毕竟不犯法,只要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嘴上痛快一下皇上是不会介意的。
关键是这吹牛吹出问题来了啊!听他们吹牛的人捧上两句,他们吹得更没边儿了。吹过牛的人都明白,这牛皮越吹越大越刹不住,后来他们连左右驸马人选的的牛都吹出去了。
还收了旁人送的财物。
还收了不止一家的!
想也知道皇上不可能选个商户人家的子弟当女婿啊!可偏偏陈家人就敢吹牛,还真有那些人做着一步登天当皇亲的美梦信了他们。
现在可好,三公主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陈家人编不下去也骗不下去了。
陈美人快气笑了:“知道骗不下去就把钱还人家,好生道个歉!”
小太监很是无奈,这信儿传的没赏钱不说,说不定得挨罚。
可是话说回来,好消息也轮不着他了,大太监们早就抢去了。
“陈家大爷说,这钱……”
陈美人瞪眼:“怎么着?他们还想把人家的钱昧下来不成?”
小太监心一横,干脆把话一次全倒出来了:“陈家大爷说钱还不回来了。他买了一个妾,家里房子太小人越来越多住不下了所以又买了个宅子,杂七杂八的花了不少,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他说要能还就还了,可现在实在是没钱。”
陈美人以前听人家说肺都能气炸,还觉得那说得太夸大了些。现在她觉得这说法儿一点不夸大,她是真的要被气炸了!
“还不出来?他住着大宅抱着美妾,想赖账不还?那他打发人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指望我给他还这笔债?”
陈家大爷倒是没指望妹妹能拿出钱来替他还债。陈美人并不得宠,这个他知道。可再不得宠那也是皇上的妃子嘛!他们陈家怎么也算是跟皇上攀上亲戚了,难道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门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