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旁的,当了驸马,虽然不说跟入赘一样,也是与父母别居异财了,要不是生下的孩子还跟驸马的姓,那真跟入赘没什么两样。这样一来,选人家的长子就不合适了,独子也不合适。家世太好的不会入选,因为前朝就有公主反过来干政,甚至操控帝位更替的,所以打那以后默认的成例就不会给公主选一个位高权重的夫家。
所以赵磊这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的光棍,其实条件一点都不算差。
知道赵磊也在驸马人选之列,刘琰半张着嘴:“啊?”
刘芳也是一脸别扭:“是吧?你也觉得怪?”
“是有点怪……”刘琰话一出口又赶紧找补:“其实也没那么怪……”
“不用说了,就是怪。”刘芳说:“说起来这几年,除了自家兄弟,亲戚,来往稍多点儿的也就是他了,平时看着他跟亲戚家的兄弟也差不多,突然方起亲事来……”
桂圆端了一盘果子进来。因为最近刘琰有点儿上火,那些燥性大的点心蜜饯是不敢往上端了,现在端的都是些下火去燥热的,陈皮糕、蜜渍金桔,白霜梨肉这些。刘琰把盘子往两中间推推,自己捏了一块陈皮糕咬了一小口。
“酸。”
她的脸都皱起来了,赶紧端起茶来灌了一大口。
“那其他人呢?跟我都说说呗。”
刘芳转开脸:“有什么好说的。”
“嘿,跟我你还害臊啊?你说出来,我帮你建议建议,要是需要打听什么,咱们就请小哥帮帮忙。”
“快别,四皇子最近听说忙得很,毛德上次来,说功课多,皇上又时时传他,有时晚上就只睡两三个时辰,太辛苦了。”
“没事儿的,事关你的终身,可不能马虎大意。”
“嗯……”刘芳也确实想找个人说说。
除了刘琰她也找不着旁人了,总不能去找五公主说吧?
“娘娘说,回头时气再和暖些,会让我将这几个人都见上一次,看看哪个更合眼缘。”
“嗯,说起来这几个人里头,除了陆磊,别的我也没注意过。”刘琰想了想:“既然能够被圈进来,证明相貌人品肯定没有什么大瑕疵,那就等到时候亲眼看一看了。瞧瞧哪个高些,哪个矮些,哪个白净些……”刘琰笑着说:“三姐,你是想找个话多些的,还是找个话少些的?”
刘芳瞅她一眼:“你越发精灵古怪了,话多话少有什么要紧的?”
“一成亲,公主府里可不就是你和驸马两个人过日子了?要是他不爱说话,你成天对着闷葫芦,多烦心哪。要是找个能说会道的,你天天坐屋里都不愁没人给你解闷……”
“你就是编排我!”
刘芳红着脸扑过来咯吱她,刘琰在榻上边笑边躲:“我不是编排,你别恼呀!说正经的,我觉得就算能见着人,说上两句话,可是这性情合不合得来,光凭这么一面也判断不出来啊。”
是啊。
可是别人也都是这样的啊。大姐和二姐成亲前,也都没和驸马相处过。唔,大姐姐之前倒是和曹霖相处过几次,可偏偏两人又没成就姻缘。和孟驸马,成亲前就见过一两次面,话都没说上过。
“我相信娘娘挑的人应该不会有错的。”
“没错是没错,可没错不代表就投缘嘛。”
刘芳坐正不动,让宫女替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
“投缘不投缘的,还不都是处出来的。”刘芳反过来开解刘琰:“一开始彼此喜好习惯都不了解,那怎么能投和到一处?等过上个一年半载的,彼此熟悉了,一起过日子,那不投和也会变得投和了。”
道理也是这个道理,可刘琰忍不住想,要是过起日子来,发现两个人还是合不来可怎么办?
那时候亲也成了,总不能反悔吧?
回了芳芦殿,大宫女春蓉忙迎上来,问:“公主这么快就回来了?奴婢还以为公主会留在安和宫用午膳呢。”
“嗯,有点儿累,传午膳吧,我想用过了早点儿歇着。”
“是呢,公主怕是晚上没睡好,奴婢让人去传膳,再把床铺好。”
刘芳其实没有刘琰那么担心。
换成十年前,她哪里想过自己会成公主,会有这样的少年才俊来任她挑选,做她的驸马呢?
象刘琰担心的,驸马倘若和她合不来又有什么?不管心里是不是合得来,脸上总得做出合得来的样子。她又不是远嫁,公主府就在京城里,在皇上皇后跟前过活,驸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她不好。
虽然她不怕,可是……
可是心里还是没底。
听英罗跟她说的这几个人,似乎都不错。家世好,有才学,性情据说也都还好。
但是好归好,要说到婚嫁上头,总觉得还缺点儿什么。
那缺的是什么呢?
刘芳也说不上来。
不是因为李峥……刘芳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想起他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个人忘了。
其实没有。
有的人,就算你不提起,也让自己别去多想,却也不会轻易的遗忘。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选
赵磊听到这消息发了片刻呆,随即就摇头:“听岔了吧?”
“没错,就是有你。”陆轶从袖中摸出张纸:“人名儿我都抄来了,不信你自己来看。”
这下赵磊相信他不是误听谣言了。
纸上有五个人的名字,果然有他。
即使这样,赵磊也没有当回事:“我就是给人当陪衬的,上头的人哪个不比我强。”
“唔,论相貌,也就宋玥比你强些。你这生的哪里岔了?当年老尚书还在时,就被人赞是好风仪,你长得起码有七分象老尚书的样子,怎么会丑了?”
赵磊可以不把自己当回事,但是提到祖父他立时肃然:“祖父若在,肯定要被我这样的不肖子孙气坏身子。我这人没什么出息,辜负了祖父在世时对我的一片期望,也对不起他老人家对我曾经的教导。”
“非得高官厚禄才叫有出息?”陆轶摇头:“那这么看来世上大多数人都是没出息的人,连我也是,旁人不都说吗?我这人终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对父不孝,对兄长不恭……”
赵磊赶紧摆手,急得脸都要红了。他常年窝在书房和画室里,不大见太阳,生的白净,现在这一急,脸象是一块红布一样,连脖子都红了:“陆兄,我这人不会说话,你,你就别挤兑我了,咱们俩不一样的。”
等他缓了口气儿,才接着说:“你和我不一样的。陆兄是有志向的人,虽然你平时不说,可是我知道。你在外头游历,没少做锄强扶弱,扶危济困的事,称得上一个侠字……”
这回陆轶受不了了,赶紧摆手:“好了好了,别说了,牙酸的很,我怎么觉得你说的那个人跟我不是一个人哪?我就是脾气不好,看见不顺眼的事儿就想管一管,与侠之一字还差得远。行了,咱们还是说正题吧。这个驸马,你想不想做?”
赵磊本能的摇头。
“不想做?三公主看不上?”
“不是不是。”陆磊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事儿。”
之前连成亲的事情都没怎么想过,后来张妈妈他们催着,赵磊想的也是娶个性情温良和顺的女子,反正就是在一起过日子嘛,顺心比什么都要紧。
结果突然天降一道雷,他竟然也可能做驸马,尚公主?这事儿到现在他都觉得不象真的。
“三公主你认得,说过话,还曾经在一块儿用过饭,不能说是陌生人了。你觉得三公主如何?”
三公主如何?
赵磊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公主当然很好,可我和公主不般配。”
唉,这人。
陆轶和赵磊太熟悉了,知道他这性子就是这样,除了画画,对旁的事从来都不上心,得有别人在前头拉着,再有人在后面推着,他才能往前迈一步。
与世无争,淡泊自抑,说起来是美德,但人生在这世上,许多事不得不争,一味退让只能被别人不断的攻讦践踏,最终无立足之地。俗话都说,人往高处走,不是世人都那么功利,而是你不走,就没有活路。
他这性子怕是难改了。
可陆轶还是希望他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三公主是个好姑娘,虽然身在天家,却无骄娇之气。你应该也知道,三公主并非皇上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