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越是被人惦记，就越说明那东西珍贵。我不是那等吝啬之人，如今不过是眼馋许久的人拿去饱饱眼福。到最后，该是我的，就一定还会是我的！”
白芍喝完杯中最后的一滴茶水，再抬起头时，神色已变，依然是之前那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狐妖。
在旁边将这一过程瞧得真真切切的宋玥，在心里不住地赞叹着，真是人外有人，妖外有妖，就白芍这说变就变的性子，她真是比不上、比不上。
宋玥往沈暝身旁凑了凑，心里对白芍，生起了淡淡的防备。
“你们干什么！”
“无垢寺找人，望各位施主行个方便！”
“哎哟，是无垢寺的各位大师啊，快快请进，几位大师所来何事啊？”
一听就知，这热闹又主动找上门来了。
难怪人家都说，这京城是天底下最最的地方——最繁华，最坚固，最鼎盛，也是最热闹最精彩的。
宋玥拉着沈暝，换到了靠近那无垢寺几人一侧的桌子旁，坐在最近的位置，再来看一番热闹。
“无垢寺孽徒无相几日前弑师，叛寺逃出，请问各位施主可否看过一个身着褴褛的和尚，他长得出众却又有凶煞之像”
这名大师口中所说的孽徒，想想便能猜到是之前那个野和尚。
于是，茶馆内的人，只是安静了一瞬，便你一言我一言的，对着来人，将刚才馆内发生的事统统描述了一遍。
“对了，这小女娃好似与那野和尚有些纠葛”一个满脸麻子的矮胖男子，阴险地诬陷起宋玥俩人。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宋玥，转眼间，自己却成了旁人眼中的热闹。
那大师走了过来，念了声佛号，问道：“不知这位女施主可知道那无相孽徒去向何处？”
宋玥很是无语地回他：“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他！”
说到这里，宋玥状似无意得往原来的位置一瞟，见本来坐在那里的白芍，已然消失不见，心里暗骂她属兔子的。
茶馆内的人，这时一个个生怕惹事，一口一句，信誓旦旦地说着假话，诬陷着宋玥。
那无垢寺的僧人，显然是被这群人说动了，他一改之前慈善的态度，变得格外严肃，谴责地看向宋玥：
“女施主，知情却不报，本寺一律视为同罪！”
本来还打算好好解释两句的，但宋玥瞧了几眼，便品出来这里的人，没一个好人，不过是一群人云亦云的虚伪之人，与他们置气半点不值得。
至于自己身上平白多出来的黑锅，她根本不为之所惧。
她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凭什么要在这里接受你们的批判？
茶馆内，人声鼎沸，群众躲在以慈善闻名的出家人身后，个个张着大嘴，添油加醋地编造着宋玥与那野和尚的故事。
站在最前面的无垢寺僧人，他们可能也觉察其中的不对之处。
但入世太久的他们，早已染上了这俗世免不了的恶习——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吞过鬼，炼化过魔族，还在市井打着转的宋玥，自然分辨出了僧人眼中的杀意和轻蔑。
本只想带着沈暝，悄无声息躲入鬼域之中的宋玥，见此，那一直压在心里最深处的小小自尊，翻起惊天怒意。
她一向小心行事，从未主动找过麻烦，这群眼睛挂在脑顶的高人，不问青红皂白得就要拿她质问。
若她只是一名手无寸铁之力的软弱女子，那么她也认了。
但是，苦练通鬼术，魂体已具现凶鬼之意的宋玥，就凭着这份本领，自然是不惧的。
更何况，她身边站着的，可是一个真正的神明！
拜仙会在即，灭族之仇得报在即，这种马上结束一切的快意和急躁，时时刻刻地鞭策着她，既让她分毫不敢松懈，又不断地绷紧了她的筋骨。
今天，也许，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她放松放松的机会。
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人，宋玥语调平平近乎诡异地说道：“鬼影”
第21章
鬼影——将人落在地面上的影子，经魂力索引鬼化，变为半个鬼魂，它们将施咒者认为主子，吞噬本体，变成完整体的鬼魂后，进入鬼域中，充当小兵。
“啊啊啊啊啊啊！！！”
茶馆内众人，仿佛身入炼狱之中，生生忍受着被自己影子一口又一口啃掉吞噬的感觉。
“呀呀呀！”
“呀呀！”
鬼影与鬼影之间，说着人族完全听不懂的鬼话。
这些刚刚有了自我意识的鬼影，一个个的像从幽暗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浑身上下，满是嗜杀暴虐的狂躁。
宋玥脸上挂着一如平常的浅笑，本该看上去格外甜美的少女，在此时此刻如此的环境之下，却显得格外残酷诡怪。
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一切的沈暝，再见到又一个人被鬼影完全吞噬干净后，将双目阖上装作不知。
很快，在这被鬼域隔绝的茶馆，一个个鬼影取代了那里本该站着的人族。
它们齐齐地嬉笑着，像是小孩学步一样，奇形怪状得向宋玥鞠着躬跪拜着。
仔细听，它们口中的鬼声，如泣如吼，不成调子，却渐渐重合到了一块，拼凑出的意思是
——“见过主人！”
从今日起，她的鬼域中，自此有了子民，它们会成为只忠诚于她的死士。
而她，也自今日起，成为域主。
好好厮杀一遭的宋玥，待双眸猩红之光褪去，整个人渐渐平静下来，她才敢转过头去瞧沈暝。
因为，她怕自己会将他活活吞下去。
自从因抓狂而被沈暝喂过神血后，宋玥便被那股甘甜鲜美的浆液迷住了。
但是她一直在极为克制自己。
因为她知道，这种转变，必是她修炼通鬼术的同时，带来的不可泯灭的影响。
为了获得力量，为了保护沈暝，为了报仇雪恨，她认了。
所以，哪怕她再如何渴望吞噬他，也用强大的意志压了下去。
她可以为强大的力量所诱惑，可以为了获得力量在所不惜，但却绝对不能忘记初衷，忘记最一开始的理由。
她是为了什么，要变强的。
也许从一开始的为了宋氏，到如今为了更强，这种变化一直都有。
但是她一直以来，想要保护沈暝的想法，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愈来愈强烈。
她甘愿如此的。
宋玥伸出手，将沈暝一把拽起，脸上带着畅快的大笑。
只听她开口问道：“你可愿与我一同流亡？”
沈暝握紧了她的手，一向冷傲示人的少年神，此时却极其温润如玉地笑着看着她。
只听他说道：“我愿的”
这一天后，京郊茶馆在一盏茶的功夫内，里面的人全部消失不见，除了地上一摊又一摊的血水外，屋内的桌椅摆放半点凌乱都没有，仿佛是什么庞大妖兽一口将馆内人吞下似的。
于是，这天起，这桩茶馆迷案，一跃而上，成为整个京城中当下最时兴的话资。
围绕这个，人人都能扯出一段狗屁不通的推断，个个都恨不得化身成青天大老爷，去那京兆府将这案子审出个四五六来。
而此时，已经混入京城中的宋玥和沈暝，俩人不仅相安无事，反而还大摇大摆地走在城南最繁华的一条街
——青楼花街
第22章
正是晌午太阳当空照的时分，向来怕晒的宋玥，紧抓着少年神冰凉的手，靠着这份凉意，给自己降着温。
走了半天，没碰到一个开门营业的，宋玥终于怒了。
“居然敢骗我！”
随便挑了家外面绑了许多红绸的酒楼，宋玥狠狠地拍着关合的门板。
“咣咣！咣咣！”
“谁呀？”
一个声音绵柔又拖延的女子，从里边，将门打开了。
她分别看了一眼宋玥和沈暝，哼了一声，双手叠在胸前，轻蔑地看着他们说道：“哪来的野丫头，敢拍我花娘的门？”
已经被烈阳晒的有些晕头，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宋玥，抿了抿嘴角，问她：“请问这位大姐，敢问你家可是做酒楼的生意？为何白天不开板呢？”
花娘朝天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地说：“哪里有青楼白天开门迎客的道理，哦，你这丫头是要找酒楼？”
宋玥连忙点了点头，她此时才发觉，刚才指路的人，是说谎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