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59)

作者:阮阮阮烟罗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但如今,他却也深知云雨之妙了,他也不知为何是她,为何偏与她有如此感受,只知情不自禁,每每见她,便要忍不住亲近。

距离上次与她这般,已经快两个月了,皇帝真是想煞她了,想念她在他身下玉肌渐红、细细娇喘,想念她如水的眸光,完完全全地映着他一个人,软如春水般化在他的怀里,行随心动,皇帝一边尽情索取着他所思念的一切,一边极力温柔小意,倾诉着自己的绵绵情思,“朕遇夫人,方知相思之苦,牵人心肠……”

……哪里有什么相思之苦,不过是从未有过,求之不得,心生魔障……

温蘅睁着双眼,望向虚茫暗空,坐拥佳丽的帝王之心,最是薄情,何时厌倦了,将她彻底丢开,这桩秘事,是否能就这般藏一辈子,可若是在他厌倦之前,此事被明郎察觉,那么……那么……

宛如石落水潭,深深沉向潭底,令她原本清明的思绪,随着漾起的涟漪重重散开,渐如室内光影迷离,远处隐约还有烟火的腾空声,夜宴的喧哗随风传至此处,已是缥缥缈缈,人音隔如人世,五彩缤纷的烟花之色,不时在室内罩下绚烂的流光,这世间最美的琉璃玉彩,映照着的,却是这等污脏龌龊之事。

温蘅如陷泥沼,皇帝却如登极乐仙境,销魂摄魄,难以自拔,惊鸿楼内,旖旎风光不绝,远处的欢宴,随着夜深月隐,人声渐悄,热闹不再。

小半个时辰前,太后娘娘就早早困倦离席,圣上也已“酒醉离宴歇下”,朝臣命妇们陆续尽兴退去,后宫妃嫔们,也三三两两离开,只余一众宫侍,收拾残席。

容华公主之前席间一直关注着明郎表哥,见明郎表哥醉伏宴桌后,有两名内监上前,搀扶起明郎表哥离开,按捺着坐了一阵儿,忍不住起身去寻。

但她远远地亲眼所见,那两名内监,将醉睡的明郎表哥搀入了宣明殿东偏殿,等她人走到跟前,偏殿殿门却被紧闭,侍立在外的内监、侍卫,道楚国夫人已在殿内陪侍武安侯,怎么也不肯放她进去。

她堂堂公主之尊,竟被几个内监、侍卫拦在外面,容华公主恼得正要发作,恰被离宴经过此处的皇后撞见,笑问:“这是怎么了?公主为什么事不高兴?”

容华公主气鼓鼓地道出缘由,骂道:“凭他们几个也敢拦我,反了他们!!”

皇后心道弟妹正在里头照顾酒醉的弟弟,若公主也跟着进去,三个人一起,算是什么事呢,遂手揽着公主的肩,柔声道:“他们夫妻在殿里,公主一个姑娘家进去,确实有些不便,楚国夫人会照顾好明郎的,夜深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宫歇下吧,来,皇嫂送你回宫……”

……母后对这温氏抱有好感,皇兄封她做什么一品楚国夫人,就连一起长大的皇嫂,都向着这个小门小户之女……容华公主心中气恼,可对着温柔可亲的皇嫂,也无法发作,最后恨恨地一跺脚,背着身跑了。

皇后望着容华公主生气跑远的背影,也是无奈,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再看了眼紧阖的殿门,搭上素葭伸来搀扶的手,道:“走吧。”

夜色深沉,所有的光影与声响,都像被黑暗所吞没,秋夜生凉,万籁俱寂,惊鸿楼内低徊许久的轻喘声也已平定,纵情过后的皇帝,犹不餍足,意犹未尽地捞起她的纤纤玉手,置于唇边,欲细细亲吻。

然才刚吻触到她的指尖,她已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手,坐起身来,拢发穿衣。

皇帝从后抱住她,恋恋不舍地埋首在她颈间,“离天明还早呢,再躺一躺……”

她嗓音清凉,似染秋霜,“陛下想要的已经到手,臣妇身为人妻,岂能扔下醉酒的丈夫,整夜不闻不问,该离开这里,去照顾明郎了……”

皇帝抱她的双臂僵在那里,感觉她如一尾捉不住的游鱼,从他掌心处滑走,毫不留恋地坐至榻尾,捡起凌乱堆叠的衣裳,面无表情地一一穿上。

枕畔掉有一支珠钗,是方才与她纵情欢好时,被他从乌亮云髻处生生撞落的,钗首是一只银镀金蝴蝶,两颗浑圆的珍珠饰在蝴蝶触须顶端,在幽茫的室内,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皇帝手攥着这珠钗,指腹抚摩着钗身,望着她离他远远的、安静穿衣的动作,心里头也不知何滋味,只是那些原本因与她幽夜密会的欢喜满足,都像是一下子滞堵在了心里。

皇帝这厢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见坐在榻尾穿好衣裳的她,又朝他看了过来,柔软的身子也跟着靠前,心里头那些憋堵,又像是一下子就没有了,欢喜和满足,宛如气泡要往上冒时,攥着珠钗的手,却被掰开。

她澄如静水的眸光,却并没有落在他的面上,而是在寻掉落的珠钗,珠钗被从他手里抽走的那一瞬,皇帝的心,也像是跟着被抽走了。

他忍不住随之近前,她却已起身走得更远,绾发簪上珠钗,就要朝楼下走。

皇帝急急披衣下榻,连鞋也未穿,就着急赤足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声音与手温一般薄凉,“臣妇要去照顾自己的夫君,陛下难道要一起吗?”

皇帝手僵在那里,她直接掠走过他身边,凉柔的指尖与衣袖,在他掌心寸寸滑落,如一束抓不住的清凉月光。

她下楼的声音很轻,一下一下,却像是砸在皇帝的心里,最后半点声响也听不见了,皇帝心也跟着空荡荡的,像是什么也没有了。

他慢慢走回榻边坐下,锦榻尚有余温,身边却只有幽凉的空气,皇帝孤坐了许久,忽地注意到榻脚旁落着某物,捡起来一看,是一只被遗落的蘅芜香囊。

第50章 有意

侍守在宣明殿东偏殿门外的内监守卫,见楚国夫人至,躬身打开殿门,温蘅人将跨入殿内,眼角余光瞥见碧筠也要跟走入内,淡声吩咐:“你留在外面。”

碧筠心中明白,她如今在楚国夫人心中,乃是“助纣为虐”之仆,再难得昔日信任,诺声应下,退守殿外。

殿门轰然在身后阖上,温蘅向偏殿内间走去,见长青与春纤侍守在榻边,见她至,俱向她屈膝行礼。

温蘅对长青道:“你也累守了半夜了,去外间歇息会儿吧。”

长青谢过夫人退下,温蘅在榻边坐下,望了会儿榻上熟睡的人,朝春纤伸出了手。

春纤忍下心中酸楚,从袖中取出一碧瓷小瓶,放到小姐掌中。

在宫中举办金秋菊蟹宴的日期定下来后,小姐就私下吩咐她,避开碧筠等人,为她悄悄去寻大夫,配制避孕之药,春纤看着小姐在掌心倒了一粒乌黑的丸药,忙去一旁倒了杯茶来,伺候小姐服下药丸。

明明与姑爷鹣鲽情深,是天赐的美满姻缘,怎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春纤看小姐神色越是平静无波,心中就越是替小姐感到难过,她收好药瓶,忍不住轻声提醒:“小姐,这药要是吃多了……”

小姐却打断了她的话,“你也去外间歇息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春纤只能恭声应下,人将退走出内间,见小姐微躬下身子,抬手轻抚侯爷熟睡的面庞,心中感到难受,不忍再看,解钩放下垂帘。

温蘅手抚着沈湛的眉眼,慢慢倾身,伏在他的身前,胸膛中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响在她的耳边,像是对她的一声声严厉责问,明明是凉秋天气,却如身处夏夜,浑身粘腻地难受,恨不能跳入一汪清潭中彻底洗涤污垢,就此一直一直沉溺下去。

迷乱的思绪,宛如水中藻荇,就这般纠缠住她的四肢,掩住她的呼吸,将她向乌漆的潭底深处拖去,温蘅伏在爱人温暖的胸膛前,缓缓阖上了双眼,陷入了安静的黑暗之中。

天将明时,沈湛大梦初醒,他这一觉睡得昏沉,睁眼见妻子趴睡在自己身前,困意立消,忙小心翼翼地手搂住她肩,慢慢坐起,想要动作轻柔地将她放睡在榻上,为她盖上锦被。

但,他手托着妻子的后颈,还未令她靠上榻上那只软枕,并未深眠的妻子,即已睁开双眼,手勾着他脖颈轻道:“你醒了……”

她手抚上他的鬓颊,柔声问:“头疼不疼?”

沈湛捉住妻子的手,侧首轻轻吻了一下,摇了摇头。

妻子生辰,他不但没能为她过寿,还醉酒睡去,让妻子照顾了他一整夜,沈湛心中愧疚,握着妻子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反是妻子先说了一句,“天还没有大亮,宫门也没有开,你再睡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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