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良久,她想了,她又不是小白花,她怕什么?拒绝就拒绝,大不了以后再也不见面了呗,反正也不会有多少交集,当下找个过得去的借口就好了。
决定好后,顾清栀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视死如归,这将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学会试着拒绝,她悲壮的开口:“我可能……”
俗话说得好,言情有三宝,兄妹癌症治不好,呸,拿错台本了,不是这一段,重来。
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通常在这个关键时刻,主角们是没有必要干巴巴做什么解释的,这不,在节骨眼上,刚巧打来了一个解围电话。
铃声响的尴尬,可在顾清栀耳朵里,却犹如救命的音乐般来的悦耳,她满脸笑容的接听电话,用甜美的嗓音迎接救命恩人:“喂?您好。”
可对面传来的却是她不熟悉的声音:“您好,我是榆城双语幼儿园的秦老师。”
“什,什么?你是谁?”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请问,您是不是宁小奥的家长?”
霎时间,顾清栀体会到了什么叫从云端摔落道泥潭,她十分诧异:“啊?”
“今天你儿子在学校出了点事情,可以配合我们,来学校把事情处理一下吗?”
听到“出了事情”,顾清栀顿时慌了,还以为是宁小奥受伤出了什么意外,连忙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他有受伤吗?”
“一言难尽……”
“好了好了,那请你们等着我,我马上过去,学校具体是在什么位置?”
问清了地址后,她心飞起来一样,一刻都不敢耽搁,而此刻,面对目瞪口呆的阮赫庭,她自然有了应对方法,甚至还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笑了笑,指指手机:“抱歉,晚餐恐怕没空了,孩子在学校出了点事情,孩子他爸可能又出差了不在榆城,所以要我赶紧过去看看,晚餐您好好用,资料明天我会尽快录入,那就再见了。”
理由找的多么顺理成章啊!
顾清栀满意的用优雅的姿态拜拜小手,贵妇一样的扭出咖啡厅,冷哼一声,瞧见了吗?这才叫永绝后患,都学着点!
可是……宁小奥那边?
她走出餐厅后立即调整好心情,长舒口气,在路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好嘛,来时一路挤公交省下的钱反倒都花在这上面了,恐怕还不够,果真一切都是计划不如变化。
不过目前也顾不得许多,她此刻只希望小汤圆平安无事才好,否则……
☆、·chapter 36·护短
榆城最顶尖级的幼儿学校,坐落在十一区的边缘,这里不比市中心地带的嘈杂,反倒有一种幽静在其中,虽位于榆城市区,但却少了很多市区的喧嚷,十一区是有钱人的地盘,含金量极高,大概寸土寸金这个词就是为它而量身打造的。
从数十年前开始,这里就被几家投资商看中,斥巨资慢慢雕琢打磨,这些年大到建设地标开发公众设施,小到街边一草一木的绿植,无不在宣示着无懈可击,正因为流水般细致的工程坚持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今天独一无二的黄金区,不是有那么句话说得好吗,白菜能从十一区的土里钻出来,也能摇身一变成了翡翠,更有甚者对这里向往到夸张,时不时说什么:十一区的沙尘暴刮在脸上,尘土也能转换成胶原蛋白……
虽然顾清栀开始是嗤之以鼻的,但这个想法也仅仅停留在她没来过之前,在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上述不屑就都被推翻了,反而,她觉得这里被人们称作“黄金区”真是无比俗气,反倒玷污了这块宝地。
作为不经常来这边的人,顾清栀从初到十一区范围就感受到了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画风,这里惬意怡然的仿佛行走在第二个佛罗伦萨的街头,虽说细节与底蕴不能与那座文化艺术之都相比,可单是那份潇洒与浪漫,就不是一般城市与之相提并论的。
坐在计程车里兜兜转转穿梭每条街道,风景一帧帧在眼见映开,忽然她觉得……真的好想在这里看日出哦。
十一区有一大部分被开发成了别墅园,里面就像座巨大的私家花园城堡,想让人沉醉在这里面,喝酒、晒太阳、弹琴跳舞直到苍老迟暮的那天。
这里炙手可热的原因就在于,它是繁华的,可却丝毫不会感到庸扰,每一处每一人都是惬意而从容的,像是托斯卡纳的清晨,天竺葵上的露珠被笼罩在第一缕晨曦里,悠然的折射出晶莹的光亮。
第二在于它没有很多大型办公场所、民众设施以及夜店,所以既没有工作氛围代入,也没有大妈的广场舞,更没有纸醉金迷的靡乱。
处于当今世纪的一线城市,十一区无疑是股清流,还是那种……依云水准的清流,只可惜这种清流太贵,她买不起。
正在顾清栀被现实打败,从感慨里钻出来黯然神伤的时候,目的地到了。
她站在大门之下仰望,淡淡的忧伤立刻化为浓浓的悲愤,直在内牛满面的咬手帕:为什么!我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命!
宁小奥命好,一出生就注定众星捧月,吃穿用度且放一边,就凭这教育环境就不是顾清栀能比的,她上的幼儿园是榆城小学的学前教育班,虽然也不差,但顶多算是中规中矩,而双语国际就不一样了,地段好,处于繁华市中心和十三区的交壤处,不闹腾,交通又便利,设施环境好,单是各种楼就一大片,还有高覆盖的绿植,档次高的一塌糊涂。
千言万语汇总成一句话——谁让人家是私立的呢,收费狠消费也狠,可以说任性到了极点。
她向警务室报了身份和来意,保安立刻痛快放行,想必是秦老师之前打过招呼了。
于是顾清栀便冲了进去,风风火火的身影犹如阵龙卷风一样席卷,果绿色的鲜明在人群中尤为扎眼,甚至连放学高峰时叫闹不止的疯孩子们都被这架势镇住了,先后怯怯的避让着这个看起来冒着火的阿姨。
顾清栀踩着风火轮般,走起路来大衣翻飞,齐颈的鬈发被荡得如波澜般摆动。她微微伸着根食指,将教室一间间找遍,却始终没有看到教师办公室在什么地方。
她心急火燎的上了二楼,听到放学后逐渐寂静的长廊中,隐约有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当时她心都被撕得粉碎,什么都顾不及,连忙连滚带爬的继续跑楼梯,三楼没有,四楼也没有……直到顶楼,放眼望去,门牌上才没有那些:×年小班、×年大班等等的字样,她把目光放长远,这道走廊尽头的门牌上赫然写着“教务处”。
作为一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人,顾清栀时至如今,还保留着面对老师这种生物的极度恐慌,虽然现在身份不同以往了,可她怎么也提不起勇气走进去。
可那声孩子的哭声始终没有停,嗓子都哭得有些嘶哑,她心一紧,恐惧什么的就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她敲了敲门,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偌大的教务处,白的令人发慌的地砖上面一尘不染,无比冷酷无情,黑色的几对皮沙发旁摆着一盆巨大的绿萝,屋子里留下一个老师正在几个家长中间周旋。
身着灰白色貂绒坎肩的贵妇坐在沙发上皱眉,怀里坐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子,她一脸心疼,不断摸着孩子脸上的淤青,另一个穿着厚棉服蹲在地上,不停地给嚎啕大哭边留着鼻血的娃娃擦泪。
顾清栀觉得自己脑仁都快炸了,环视了一周,这才发现角落里坐着的宁小奥。
他自己窝在了墙角,一副谁给他气受了的样子,虽然眼角下面多多少少也挂了点彩,不过不严重,只是那份委屈和执拗让人心疼,一张漂亮的小脸皱在一起,抱着大腿,也没人理他,像个被抛弃的小孩。
顾清栀心像是被揪住了一样,其中原因就连她自己也不能理解,几步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怎么了?嗯?”她摸摸宁小奥眼角下细小的划痕,此刻已经结了血痂,柔声细语的问:“谁欺负你了吗?”
宁小奥抿了抿嘴,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后来突然哽咽了下,轻轻道:“对不起,给你添好多麻烦。”
那一刻她差点哭出来,连连说了好几声:“没有啊,不麻烦,不是说要我给你当妈妈吗?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的。”
“可是你不喜欢爸爸呀……”他眨巴眨巴眼睛,还是觉得这个身份落得不是那么稳当,没有什么牵着,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