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萧瑟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那个背影,见她是悲是喜是哭是笑,他都满满的盛着。现如今一些事情尘埃落定,且不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至少今夜是最后的安稳。
顾清栀在屋子里好奇的左看右看,但是也不好轻易下手,毕竟借住别人家,乱翻东西总归是不好的行为,所以也只能好奇宝宝一样,睁着大眼睛把这只有六七十平的小房子看了个遍。
转一圈下来,她这才发觉这间房子的很多小细节,比如进门时发现的香薰,浴室门口的爱心型绒毛地毯,书房枯死的绿植旁架着的画板和大提琴,餐桌上的细颈敞口雕花瓷瓶,里面还插着几支看不出模样的花朵,甚至……她还在厕所的用品架上看到了卫生棉。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
顾清栀相当笃定:“利维坦是个变态!”
听了这话的宁萧瑟差点就是一个踉跄,哭笑不得的感叹:“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但她却坚信自己的思维,一条路走到黑,摩挲着下巴继续分析:“是不是那种在人面前伪装正常,背地里第二重人格就会蹦出来,以为自己是个女的,再或者是女装大佬?怪不得,从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这个人似乎不是那么正常。”
“好了好了。”他赶紧打断这可怕的猜想,走到书房桌子旁,将扣在桌面上的相框递给她。
看到照片,顾清栀瞬间就都懂了。
“这是……女朋友?”
宁萧瑟轻应一声:“嗯。”
“他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爱情,曾愿意为那个女孩舍弃一切,那阵子两人生活在这里,谁也找不到他们,想来也是很温馨幸福的。”
顾清栀指腹抚摸着相框下意识问:“那后来呢?”
“死了。”
顾清栀:!!?
还以为会是什么言情剧风格,结果画风急转直下,猝不及防这么一句把她惊到了,条件反射般对手中的相框避之不及。
可当相框脱离掌控,飞速落向地面时,她瞬间反应过来,伸出手想要去捞。不管怎么说是房子主人的东西,要是不小心给打碎就不好了。
可她顺着那方向过去,却抓了个空。
幸好宁萧瑟的动作比她快,因为他比她更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当或人或物脱离掌控时,与其和它相同方向去追逐,试图捞住它,挽留它,不如直接反方向拦截,在它的终点或是必经之路与它迎头相撞,那样远比前者有效得多。
所以他在刹那间俯下身,把手掌迅速伸到最下面,相框掉入掌心,虽偏离,却也偏不出太大差距,还是能将边缘稳稳抓在手里,从而成功避免一场支离破碎的灾难。
顾清栀吓得拍拍小心脏:“啊!吓死我了!还好你反应快。”
宁萧瑟很无语:“你怕什么,又不是死在这间屋子里。”
她夺过相框,按照桌子上一层薄薄的尘土印记,又重新将相框扣了回去,双手合十道:“抱歉抱歉,我是无心的,你安息吧。”
把宁萧瑟给逗笑了,他看着面前人的这副模样,不禁调侃她:“记得吗,那时你对我妈也是这样说的。”
顾清栀白了他一眼,心有余悸的看看背扣着的相框,转头拖着他走出书房,掩上房门。
也许,自此之后便再不会有人踏入这里,不会有人知道那相框上的女人,眉目温情,神色奕奕,棕发褐眸是何等美丽。
更不会有人知道利维坦曾几时也是满腔赤诚,爱慕起一个人也是几近疯狂。他们凑在一起的合照拘谨害羞,笑得却发自肺腑的幸福,看他眸中的神色,犹如大男孩般青涩,不敢直视自己喜欢的人。
这些过往,此刻皆随紧闭的房门一同,尘封在回不去的遥远彼方。
☆、·chapter 140·共筑
不提这事还好,既然说了,顾清栀脑中就总会莫名浮现那个女人的笑容,挥之不去。她也觉得可惜,暗暗念了一句:“她长得好漂亮呀……怎么就死了呢,好可惜。”
宁萧瑟欲言又止,想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她。但挨不住她好奇心太强,还在旁边追问:“她是怎么死的?生病了吗?”
本不该告诉她这件事,可是以防他俩有一天见面,这天真的家伙真的跑去问利维坦这件事,那就完了。
所以他轻描淡写的一句:“不是,你别问了,知道对你没什么好处的。”
“哎?”她迅速的两步走到宁萧瑟前面,他正着走,她退着走,拉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攻势:“好啦好啦,你就告诉我嘛……告诉我,我想知道。”
呵,女人,肤浅的生物,一旦开始八卦,不达目的是绝对抑制不住的……
可即便这样宁萧瑟还是不打算告诉她,自顾自熟悉着环境。
顾清栀了解他的个性,知道刨根问底也不会有结果,于是便撂下他一个人,自己继续去找床。
宁萧瑟回头看了眼她瞬间消失的身影,不由摇摇头,走到门口,反手打开灯。
可试了几次,不是电视墙侧面的就是客厅的一排三个小顶灯,光源暖黄,说不明显吧,它还是能照亮基本轮廓的,说明显呢,它又昏黄迷离,使一切都变得缱绻而暧昧。
顾清栀从屋里蹦出来:“天哪!床好软好软!被子又轻又蓬松!躺在上面那瞬间我才知道什么是幸福……”
“你跟这干嘛呢?”看着一脸专注鼓捣开关的宁萧瑟,她皱着眉,走过去好奇问他。
混合着噼噼啪啪的开关响声,他每按一个,便会循着灯光的来源看过去,边在嘴里嫌弃:“这人是以为自己住在下水道里吗?所有灯都这么昏昏暗暗的,年纪轻轻就不能活得光明正大一点?”
“噗。”顾清栀毫不留情的笑了出来:“看来你喜欢光明正大的。”
他正色点头:“我喜欢亮亮堂堂的。”
然而话音还没落,他手边摸到了最后一个按钮,他毫无防备的按下去,结果还没来得及反应,与电视墙相对的沙发后面亮起了一整面星星灯。
顾清栀瞬间惊喜的大叫一声,爬上沙发,趴跪着,身子担在沙发靠背上,看着被丝线串起来的一串串星星灯,有深浅不一的紫色,还有金色,大大小小斑驳在一整面墙上,打开后瞬间唤醒了顾清栀的少女心。
“好美啊!”她心呯呯跳个不停,情绪也高涨雀跃起来:“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宁萧瑟也走过来,到她身旁,看看星星灯,又看看她,默默道:“我终于知道他说的氛围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指着沙发跟他说:“今天我想在这睡。”
“不要那张让你幸福的大床了?”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女人的思维,怎么就能为了几个星星灯心甘情愿睡沙发?
她听后短暂的犹豫一下,边做着对手指的动作边跟他说道:“那……那不然,我们在这坐一会也行,聊聊天,看看电视?我想在星星灯这多留一会。”
宁萧瑟照顾着她的心情,想了想,回答:“嗯,也好。”
随后,她去浴室洗了澡,清清爽爽的洗过出来后,他才走进去。
浴室架子上还有未拆封的浴巾,柔软又吸水,她把自己的身体裹起来,站到窗边,俯瞰笼罩在夜色之中的城市一角。
其实榕城除了气候和某些风土人情外,其他和榆城也都相差无几,尤其是市郊的居民区,一堆不算太高的建筑挤在一起,在夜幕降临之时,打开顶层的窗子,热气混合着湿润飘了进来,而不远处一排排窗子中,或是亮着灯,或是有电视的声音传出,再然后就是细微的鼾声。
应该说不管哪个国度,芸芸众生都是这样生活着的吧……因为这就是生活的气息啊,是和宁萧瑟那个圈子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顾清栀见到这一幕却觉得心里很安稳,毕竟,这才是真正属于她的那个世界。
千篇一律之中的独特个体,平淡如水中又时有发生惊喜。
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像所有人一样的人生历程,出生,上学,工作,结婚,生子……烦恼的问题不过是三餐、工作、人际关系,或许以后还会有育儿和夫妻相处吧,因为世上绝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所以她也没有过多的抱怨,毕竟以她的家庭来说,从小到大她的烦恼都是屈指可数的。
虽然她在某种夜深人静脑子不清醒时,也会臆想症突发,YY自己变成偶像剧女主,过上与众不同轰轰烈烈的日子,不再当普罗大众。可臆想就是臆想,她自己也知道那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