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黑猫在空中用爪子软软的或抓或挠时,合着当年在路边看到煤球时的心境,这两者居然慢慢相结合,最后完全重叠在眼前。
她知道,这只猫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肯定比煤球要强上百倍,煤球只是普通小猫,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大概是被母猫生下后抛弃了,与其他三个小兄弟蜷缩在巷子拐角处,被风吹得干巴巴也没人管,身下还有血和部分分辨不清的腐肉。
那时她还小,看到小动物就特别想养,顾鸿熙无奈,放开牵着她的手,让她在原地盯着,自己去找个能盛小猫的容器。
最后爷爷左手捧着纸箱子,右手牵着她回家,纸箱里面趴着四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
她高兴的像什么似的,就围着纸箱子打转,连饭都难以专心吃下。
那时奶奶还在,她告诉顾清栀只能养一只,家里倒不是养不起,而是太多了照顾起来容易分心,反倒哪只都养不好。这四只猫长大了又闹腾,上蹿下跳,家里的陈设之物禁不住那样的折腾。
她忍痛割爱,看哪只都不忍心送人,左看右看留下了煤球,其余的送给了平时在一起玩又喜欢猫的小伙伴。
爷爷奶奶和爸爸都以为她能喜欢花猫,那三只黑白花猫的区别就在于斑块长在不同位置,还蛮好看,而煤球是他们被认定最不可能能被留下的,黑黢黢又瘦又小,看起来快死了的样子,可最后它却真的留下了,还被顾清栀照顾的很好。
奶奶说生下来没被母猫喂足月的小猫都活不久,那时候条件还不发达,并没有现在的兽医或者宠物店什么的,现在即便不在母猫身边,也有很多科学的办法养着,可当时却不行。
煤球就是被小孩子用过家家方法将就养大的,只是出于一种爱,她可以做到每隔两三小时就给它喂次羊奶,用拔掉针头的注射器,上面安上柔软的小皮管,自己用手试过温度可以,再一点点给它喂下去。
在两个月之前,它一直是在顾清栀房间里住着的,它的小窝温度控制的温暖却不过分燥热,因为不能洗澡,她就用温热的水打湿纸巾,像猫妈妈舔舐般轻擦它的全身,然后又赶紧用毛巾擦干。
以至于后来,煤球的每声喵喵叫,她听进去心里都是欣慰和喜悦,它从没吃过猫粮,只吃汤水拌饭和小鱼,毛发也能长得黑又亮。没到专业的场地游泳或者训练攀爬,它晒太阳,散养,身手也很矫健敏捷。
然而此刻面对这只小猫,它相比煤球好看太多,品种也优秀,光看着就惹人怜爱。
但她却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了……
像煤球一样内心认真方式随便的养养,又怕怠慢了它,仔细像小祖宗一样伺候着,她也确实没那个精力和耐心。
毕竟时隔这么多年,即便残留的丝丝爱心也在失落和盼望中化为乌有,合着数十年如一日的等候,她的满心欢喜也在岁月中蹉跎,每每回忆起那个家伙,脑中映现的都是幅风吹落叶扫空巢的景象。
伤感中,隐约听见他说:“取个名字吧。”
“名字……”她用指腹抚了抚小家伙的肚皮,不由自主的,也后知后觉感到自私的蹦出个名字:“那就叫,煤球?”
☆、·chapter 116·煤球
听了她取的名字,宁萧瑟在心里暗叹,果然,小时候的事看来还是过不去。
其实很多小孩子都蛮执着的,因为那时单纯稚嫩,所以陪伴自己的童年伙伴,狗狗,玩具熊,哪怕是想象出来的虚拟朋友,只要在心里存有一定的位置,直到长大乃至成年后都会留有执念。
他这次也是费了许多心思,偶然在档案上看到过她的生日,就留心记下了,日子邻近的时候才开始发愁到底怎么给她过这个生日比较好。
与顾承允的相处和攀谈中,他隐约了解到一些认识他之前的事情,包括每年的生日惊喜,煤球,以及生活在一起后体会出的喜好和偏爱。
暗自定好计划后,他就开始着手准备,这条费尽心思的寻猫不归路才拉开帷幕。
这年头猫不缺,黑猫也不缺,纯黑可爱的小奶猫更是一抓一大把,但……困难的点在于我们宁萧瑟膈应人的审美观,每次小猫或是抱来或是发视频,他看得都甚是惆怅,纷纷给出了“气质不好”“八字不合”“看不顺眼”“气场相斥”等等的狗屁说辞。
还是后来程思慕忍不住了,上前低声劝他:“哥啊,又不是给你相对象,养个猫我看差不多得了。”
甚至这事就发生在生日的前一天,现上轿现扎耳朵眼的才把猫给选好。
回忆起准备工作前心力交瘁的日子,再合着顾清栀感动到热泪盈眶的神情,他瞧着自己勉勉强强看入眼的小黑猫,其实当时他并不满意,就觉得……凑合,但现在看起来竟是那么的和谐。
总之,那些不提也罢,只要她永远这样天真善良,开心无忧,有着挫不掉的赤诚和孤勇,那他赴汤蹈火挫骨扬灰也值了。
听了她的话后思绪扯出老远,良久,他笑意盎然,妥协轻吐二字:“好吧。”脚下也挪步过去,轻捏捏猫咪的小耳朵:“煤球,有新主人了,你可要乖乖的,不要惹她生气。”
小猫像是能听懂般,奶声奶气的在她掌心抻懒腰,还喵喵的哼着。
顾清栀心都融化了,一方面是在想着原本的那只小猫走后过得好不好,另方面觉得自己能在这么多年后再次与幼时的自己重逢,真的无比庆幸。
她将煤球往自己怀里揽了揽,由衷觉得它对于自己来说不是往事的替代品,而是对那些无处表达之爱的寄托。
再次望向他时,原本的惊喜变成了感恩,这是他在周遭混沌中为她所开辟出的洁白,这片洁白的小世界是他创造,由他守护,更甚连他自己都不忍停留,生怕会被自己的衣襟尘所沾污。
这里面像是没有任何污秽与烦恼,有的只有无尽的宠溺,玫瑰,佩奇,零食,黑猫,数不胜数的粉红色少女心,以及……
“这是什么?”她把小猫揽紧才猛然发觉,在猫咪脖子的长毛下面有条细细松松的项圈,她顺着脖颈的弧度摸过去,果然,有个冰凉光滑的东西被淘气的猫咪甩到了脖子后。
项圈末端坠着个指环,她摘下来一看明白了,钻戒。
“你,你……”半天没你出来,她还没从喜悦里走出,就又掉进了惊吓的深渊。
她把项圈摘下来后将猫咪放下,让它在地上爬,然后捏着戒指摆在宁萧瑟眼皮子底下,粗线条的抱怨:“陷阱,这就是陷阱!”
他耸肩:“那你看,你喜欢的我都有,零食,猫,还有儿子,你要不要考虑嫁给我……”
“呃。”噎了一下,她心里几近疯狂的呐喊,看吧,这就是甜蜜的负担啊!
其实她早就隐隐约约有这方面的担心,遇到和求婚有瓜葛的礼物就是,收也不对,不收也不对。
“我……”怔怔开口,无人知晓她内心的汹涌,答应?太快了,不答应?面对炽若烛火的眼眸,终还是不忍,犹犹豫豫从贝齿间挤出句:“可以给我点时间考虑吧?”
“可以。”他不急不恼,很痛快就答应了,然后微张双臂,搞出一副邀卿入怀的阵仗,打个响指,脸上凝着映现暖黄色灯光的笑。
顾清栀左右思量着,结婚是这辈子的大事,虽然现下看似成了定局,自己也确实挺喜欢他的,但作为女生,优柔寡断反复无常是必备属性,在仓促下做出的决定肯定禁不起推敲,倒不如暂且放一阵子,好好体验下这个中滋味,然后再做出正确决定为迟不晚,这是对自己也是对他最负责任的决定。
不过,就算求婚没立刻答应,连个爱的抱抱也不给那就过分了吧?
虽然不是未婚妻,但还是热恋情侣啊,当然了,她在心里暗自唾弃,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哪里看出面前这个人有热恋的味道了?
若说用个动物形容他,也许不恰当,但是……得罪了。
宁小奥当年说瓮中捉鳖不知道什么意思,举典故出来他还听不懂,于是为了能让他更好的理解,她就是这么给他比喻的:咱们就好比说啊,有一个东西,对,就比如我要抓你爸爸,他跑啊,我肯定抓不到,但假设说在小屋子里,我把门这么一锁,是不是伸手一捞就抓住了?所以说这个字面意思就是说,小王八在坛子里困着,你能很轻而易举的抓到它,形容什么事你很有把握很有信心的,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