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栀的脸色很不好,早她也知道自己的情敌会很多,数不胜数,可她气的是宁萧瑟居然不想告诉她,但无奈,恋爱中的少女都是智商低下的,哪怕事情很清晰明了,她却偏不愿意相信理智,而是嘟着嘴气鼓鼓的甩他一句:“回家再给我慢慢解释。”
安若素执拗的站了半晌,连身形都没抖动,斜着眼眸仿佛在看一场好戏,看完却还想买单。
她从包里掏出张纸,不轻不重的拍在桌子上,脸上从始至终戴着胜券在握的淡笑,真的很令人讨厌。
她的声音飘散在夏的二十五度中,留下比盛夏更浓烈的余温,她道:“十年了,我过了十年暗无天日的生活,可我却从不后悔,因为我知道会有这一刻。”
“这是我爸爸交给你的,放下你的儿女情长,回来吧。”
“我们都知道你的野心,现如今的这些并不是你的终点,只是刚刚开始的阶梯,我想看到以往的你,翻覆手间,就能捻灭整个天下。”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为他好,可暗藏在底下的用意显而易见,她继续蛊惑着:“我知道你不会怀疑我的初衷,我是为了你,而老头子们,是明白跟着老虎才有肉吃的道理,天时地利人和,所有人和事都站在你这边,这种机会多少年才有一次你知道吗?”
活像某职业慷慨陈词时的样子,她这一番话说得顾清栀都差点要心动了,而宁萧瑟只是习以为常的坐着,看她,关系到一众人生死以及势力之间版图变幻的大事,他只像听早上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一样淡定。
倒是程思慕先烦躁了,脸色很黑的打断她:“我们怎么打算,还用不着你操心,自己内部的事管好了吗就出来起幺蛾子?一群叛徒,见利忘义的家伙,我俩再相信你们就是脑壳被酱油泡过。”
顾清栀在一旁默默点头,说的好,程思慕这嘴炮架起来,要是撒开欢儿的骂起谁,还真能怼到别人怀疑人生。
安若素却无所谓,耸耸肩:“随你怎么说好了,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南北两边如今的势力不比你们差,要合作更好,不合作,就你这张贱嘴,我迟早给你撕烂。”
她说这些时居然面无表情,最后才偏过头向宁萧瑟淡淡撂下句:“不过我相信……”
可能人在过度紧张时都会短暂性耳失聪,她耳边嗡的一响,后面的话没听着,安若素就转身潇洒走了出去,半点没做停留。
那后半句话还是她数月后才知道的,不比当下的安稳,那时在枪林弹雨血肉横尸之中,她看着他的背影,猛然明白那句话的深意,也相信了那句话的真实度。
她说,我相信你的野心。
而安若素的故事也是回家后宁萧瑟才冷静淡定,几句概括给讲完的。
不是回国,也不是突然来访,而是……
出狱。
☆、·chapter 107·凋零
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到底有多长?
女人的青春禁得起怎样的挥霍?
这些问题可能因人而异,所以答案也不尽相同,但众人口中唯有一个形容词是固定不变的,那就是短暂。
青葱的美好仅停留在涉世未深,或许五年,或许十年。
有人说十年也不短暂啊,那是很漫长的年岁,但这么说的人请想一下,这十年大好青春换来的,很有可能是往后五六十年的蹉跎,在这相较之下,十年也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而安若素十九岁到二十九岁这十年,是在监狱中度过的。
原本短暂的青春因不逢时,变得格外可怜漫长。
在宁萧瑟对她简洁概括完整件事的始末后,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这事怪我。
可作为一个三观正,且向理不向亲的少女,此刻没有外人在场,顾清栀站在自己逻辑角度分析下来,觉得这事其实并不怪他,法律是铁面无私的,如果安若素没罪不会被抓,而他若是真的有罪也不可能轻易放过,还会让郑乘风苦苦寻找这么多年证据?
据宁萧瑟所言,当年安若素父亲是家族的副会长之一,次于淮禅之下,两个人的关系还算缓和。
每个家族都分东南西北四个分支,东为首,也是权威的象征,东方首领委任会长,掌管上上下下所有事宜,其他三个为副会长,淮禅掌权时期,其中两个分支都是傀儡,只有北边安若素的父亲安晏有些自主的实权,并一直想要鼓动其他两股势力反水。
当年淮禅的身体和势力都开始日益俱下,随时都有被宁萧瑟取代的可能,所以安晏设局要置他于死地,却没想到被宁小奥生父顶替过去,抛下了妻儿再也没能回来。
由此,宁萧瑟心中藏着极度的怨恨,又在初登权位后看北边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行事愈渐嚣张,于是反手一计,暴露给警方安晏的行踪,意图借他们之手除之后快,那样四个分支合在一起,便是真正的执掌天下了。
哪儿想到安晏临危来了招弃车保帅,把亲女儿安若素推出来阻碍抓捕进程,另边自己早已逃之夭夭。
念在安若素年纪小,又没亲身参与过犯罪,以主观包庇窝藏危害严重的犯罪分子为罪名,加重处罚,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其实那时791这边是不想放安若素的,与这些组织势力有任何关联的人,被抓后再释放都等于放虎归山,或者说有安若素这个人质在,怎么都是有利无害的。
可警察又不能按土匪要求自己,不能毫无章法的处置一个人,尤其是个小女孩,所以只能暂且这么来判,尽量掌控在视线内一天算一天。
结果等着等着,就等完了十年。
这样绝望的境地,能让安若素支撑下来的理由只有两个,初见时那个冷峻骄傲的男人,以及安晏最后许诺她的条件。
他说,若素,咱们一脉要是都折在这可就完了,我答应你,等你再回到爸爸身边时,你现在想要的所有,都会得偿所愿,你不会白白付出的。
当然,宁萧瑟是不会知道这些幕后事的,他只觉得安晏做的太过了,明明是需要掩盖在阴影之中的人,却还那么招摇,惹祸上身是迟早的事,更何况还对他下了杀心。
那时他刚接掌大权不久,一切还不稳妥,是万万折腾不起的,要他亲自动手谁知道哪个会在背后捅刀子?
所以借刀杀人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最后承受这恶果,付出代价的会是安若素。
为此他花了大笔钱,砸进去托人把她调到待遇好些的地方,尽量少受点苦,毕竟当年十九岁的安若素还不像现在一样千疮百孔,对世事尽是痛恨和报复。
她那时也孤独无助,而且确实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自那以后十年音信全无,两个人除了几面之缘,其余再没有任何瓜葛。
后一句几乎是宁萧瑟起誓般语气说出的,因为真的没什么事,所以他倒也问心无愧。
只是之前听说过,女性是种喜怒无常喜欢猜疑的动物,错是对,对就是无法无天,生气时凭你说什么都不管用,道歉且还得矜个几天高抬贵手原谅,更别提解释了,什么解释到这都会变成无理狡辩。
当然,他这也是听身经百战的程思慕说的,两人相处中,程思慕闲来无事就会叨叨些自己的滥□□,左右是撩的妹子多了些,太过分的倒没什么,反正最后成为正牌女友的寥寥无几。
而对于程思慕说的这些理论经验呢,宁萧瑟是报以看待迷信的眼光看待的,以为不可不信,又不可全信。
可当下的情况……他只好默念信则有不信则无,态度好些总归没有坏处,程思慕以亲身实践得出的,总比自己一张白纸要强得多。
他一对眸深邃的锁住顾清栀,心中也有些许忐忑。
那时他在内心小剧场里设想了无数种经过和结果,眼前画面飞驰而过。
被臭骂一顿?她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就走?还是冷酷无情无理取闹?要么就是瞬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顿时,心情变得有点复杂,更加捉摸不透她的情绪,两只手在暗地里交叉在一起,左右拇指不安的绕圈圈。
却没想到她也不转眼睛的盯着他,越盯靠的还越近,最后紧贴上他,有几分审视,不满,甚至还有点……猥琐?
他被看的后脊梁骨发冷,还假装自若的清清嗓,捂住右眼,阻隔她的视线,大言不惭的撒谎:“完,你头皮屑掉我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