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挑眉反问,随即将自己环在他腰上的手拿开,扳住他的掌,将鼻子凑上去闻。
弄得他痒痒的:“这是干嘛?”
顾清栀哼了一声,定定的吐了句:“我闻闻有没有血腥味。”
宁萧瑟笑了,勾起指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啊。”
他将她端详了良久,几次三番想要启口,最后下了好大决心的样子,对她说:“清栀,你要知道,留在我身边也许会很危险,而且名声也不好,不像……他,出身好,职业又正大光明,可以肆无忌惮的站在阳光下,你这样的姑娘,也许和他才是最适合的,你不该站在黑暗里,更不能备受舆论的指责。”
“你啊,那么美好,生来就应该被那样的人保护起来,被所有人羡慕,称赞,你该被光芒笼罩,而不是胆战心惊,做个见不得光的人。”
“我看得出来,小警察对你也是有心的,所以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你要考虑清楚。”
顾清栀听着,点头,脸色淡淡的,有点不高兴:“哪两条路?”
“其实这些天我想通很多,如果真的在乎你,就该希望你过得更好,我不逼迫你,也不想害了你,现在让你自己做选择,是要跟着我,还是回过头,去……找他?”
一贯冷静自持的宁萧瑟,今天不知道怎么变得异常啰嗦,他的唇角蔓延出几丝苦涩:“第二次近距离接触,我觉得,他真的很适合你,我想象了下,你们也挺般配的,而且他的能力,足矣堂堂正正的保护你,而不是像我一样,无时无刻怕外界迁罪于你。”
几句话,无一不是在替她考虑余下后半身的周全,他霸道,强硬,征服欲又旺盛,他从前一直以为,喜欢某个人,或者某样东西,就要牢牢攥在自己手心里。
可时至如今,他才深刻的明白,当你那么那么在乎一个人,而她留在自己身边又不是最好归宿的时候,推开她,痛一时,远比看着她守在自己身边,却郁郁寡欢不得善终要好得多。
不是懦弱,不是没责任感,更不是不在乎,恰好相反,他是太有责任感,太在乎,所以才以一根神经分支出一百根神经来敏感对待。
他什么都不怕,天塌地陷,地覆天翻。
怕只怕,负了全天下那个最爱的人。
到时候万一身份败露,铺天盖地的追捕会波及到她。
以及……当他们这份相吸的爱情过了保质期,她又是个喜好新鲜感,追崇情怀的人,恰好两个人又腻在一起时间太久,新鲜感没了,爱情也在平淡中渐渐磨平棱角,相看两厌。
她累了,倦了,便会重新怀念起初恋的好,毕竟在每个少女心中,第一份情感,与第一个喜欢的人,总有着不可磨灭的地位,到时候再悔不当初,觉得选错了人。
最后不管是他伤害她,还是她伤害他,都是宁萧瑟不想看到的。但他还在垂死挣扎,不是放弃,而是强迫她清清楚楚的做个选择。
留,他便会倾其天下来呵护,可若是走……他咬了咬牙,如果她能过得更幸福的话,大概他也会远远望着,且真心实意的祝福她吧。
宁萧瑟笑笑,也觉得自己有趣,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无私了?干脆退位算了,退位搞一个清心寡欲的福利机构,将他这份无私奉献发扬光大,去传播人间的爱与正义……
而后半分钟氛围静谧,话音在春夜中淡然消散,却仿若弥留般,磁性的声音围绕在她耳边久久没有褪去,他又道:“你……可考虑清楚了?”
顾清栀听着听着,不禁俏眉一挑:“说够了没?婆婆妈妈的。”
看着她不悦的神情,宁萧瑟一怔。
她有点生气:“头一次见到把自己女朋友往外推的,怎么?你变心了?是不喜欢我了吗?”
“没。”他立刻否认,一字一顿的解释:“我只是把过去,现在,将来拆开揉碎的摊在你面前,让你做好最正确的选择,以免日后会后悔,可虽然话是那么说,但人总归是存有私心的,别的我不敢保证,我只能说,如果你肯留在我身边,哪怕竭尽全力,我也会护你一世周全。”
她语气清淡的骂他:“宁萧瑟,你这个笨蛋!”
看着他夜幕之下英俊的面容,精致的五官,立体的轮廓,深邃的眉眼,包含千万思绪,顾清栀释然一笑:“傻,我和郑乘风相识了六年,如果我真的喜欢他,现在还能轮到你?”
“感情不是我强迫自己去选谁,而是身不由己,我的心将我推向了你,那么我便听从内心的选择。”
“确定不后悔?”他三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如此不自信:“如果开始就不沦陷那么深,也就不会痛苦,但如果今天你做出了选择,那么将来……你胆敢和他有一丁点不清不楚,或是对不住我们感情的地方,你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
“你!”她无语,有些哭笑不得:“又来威胁的。”
宁萧瑟蹙眉:“认真回答我。”
晚风沁人,褪去了冬末时的煞气,记得她刚与他相识的时候,风打在脸上还是凛冽的,万物一片萧索凋零,如今,已然复苏,就连微风拂面时,也是柔情万种的包容。
她笑,嘴乐得快要咧到后脑勺,一是出于新鲜,她还是第一次见宁萧瑟有这种被动的时候,第二,她在这短短十几分里,读到了他的珍视。
他话里有,掌心里有,眼眸深处有,甚至天上的星子,无声的微风里也有……
顾清栀闭眼,隔着眼睑勾画他的模样,那下颚,那脖颈,那身形,那眉那目,融合成这世上无可替代的宁萧瑟。
她鼻头一酸:“我不后悔,不后悔不后悔不后悔不后悔。”她若七秒便会失忆般,在嘴里字句清晰的回答,怕下一秒他又来问她,所以,好想就这样重复给他一辈子,告诉他:选择你,是我这辈子最正确、也是最无悔的决定。
缓缓睁开眼,与黑暗中她描画的轮廓重叠、相融,那个影子真实的出现在眼前,而且他的眼中也倒影着自己。
莫名的,她觉得宁萧瑟眼里的自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直到……惊觉那个人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唇舌相融之际,两人再不是第一次蜻蜓点水的样子,也不是大厦顶楼安分守己的吻。
两道柔软合二为一,贴的紧密,却温柔,丝毫不蛮横夸张的撕咬。
他个子高,顾清栀只好拼命仰着头,后颈酸,索性抬脚一蹿,踮着脚尖,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与他相依着,感受他微微热的唇温,以及扑鼻而来细微的鼻息,透着满满一股莲子茶的甘苦。她不喜欢人身上带酒气,所以父亲或是家里人喝了酒,饭后她都会沏上壶茶,无关品与不品,她倒是没那种雅致的喜好,只是觉得茶叶既解油腻,又防止鱼肉过后各种指标高,外加去酒气,所以今日晚饭结束,撤了饭菜大家聊天的时候,她去泡了壶茶。
投进去几颗莲子本是清心降火的,既能安神,又滋补肝肾,她不喜苦,所以就没喝,却没想到此刻以另一种方式品了出来,还真是……应了这幅苦涩又甜蜜的景。
他的唇舌缱绻在她双唇之间扫了一圈,带着股巡视的架势,缠绵,可却没有唐突的撬开她的唇闯进去,只是一寸一寸顺着她柔软的唇纹舔舐,细腻又温柔。
良久,直到天昏地暗,日月失晖,顾清栀摒不住呼吸,有些缺氧,小狗一样微弱的吭叽了一声,他才把她放开。
分开之际,顾清栀方才的信誓旦旦都凭空消失了,脸红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宁萧瑟眼神极其宠溺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也迁就着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耳鬓,香香软软的,极能撩拔人心,他将她紧紧收在眼睛里,低迷苏气的声音淡淡响起:“从此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别想再离开。”
他瞳仁甚至亮的倒影出水光来,比平时更加深邃浩瀚,潋滟的如同一汪深情的湖泊,而那其中,顾清栀懂得,是感恩,庆幸,也是故作从容淡定后的欣喜若狂。
她连忙投降的答:“是是是,从此心甘情愿落在了大佬的手中。”
他垂眸想了很久,才启口问:“还是对我的身份感到介怀?”
“嗯。”顾清栀点头轻应:“说不介意是假的,或许还是不够了解你吧,但我总觉得……你不坏,而且也不是每个坏人的本意都是坏的,我相信你是迫不得已,有苦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