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州便不再逼他，过了一会，转而说起：“我这次的工作是在德国，但因为有时间，瑞士也呆了两天，那里真是漂亮，你去过吗？”
周泽楷摇头，喻文州就继续说：“瑞士比较小，交通方便，城市建设很完善，英语的普及度也高，旅游的时候一点也不担心……风景主要是湖光山色了，和南德一样，看起来特别舒服，简直不想离开。”
他的语气像羽毛一样十分轻柔，在一片静谧中悄悄飘落，生怕吵醒整个世界似的。
周泽楷当然没有看到瑞士的景色，但是透过他的声音，仿佛可以听见那样的美丽。
他拉住喻文州的手，许下承诺：“下次，一起去。”
喻文州轻笑着，顺从的说：“有机会的话……不过最好还是有长一点的假期。”
周泽楷心里一动，抬起头：“昨天才回来？”
“对呀。”喻文州微笑着看他。
周泽楷又将脸埋回去，简直想打个滚。
喻文州肯定是喜欢他的。
他刚刚回来，就给自己打电话了。还带他去吃饭，也没有拒绝留下来。
虽然喻文州很温柔，但他也绝不可能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一再接受他，然后躺在身边，耐心的跟他分享那些愉快的心情呢。
周泽楷感觉自己的心脏变得像棉花一样软，吹进空气似的膨胀着。
他突然伸出手臂抱住喻文州的腰，低声说：“我也是。”
这是一句毫无头绪的话，就连周泽楷自己也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爱意。
可是喻文州竟然听懂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听懂的。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笑着去扳周泽楷的脸。
“……周先生，你刚才是在告白吗？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不能让你随便混过去。”
周泽楷蹭了几下还是躲不开，只好翻身坐起来，手臂撑在喻文州旁边，近距离的逼近他。
他的头发还因为静电乱七八糟的，浓厚睫毛下的眼睛却溢出着黑色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光影的错觉，他的脸和下唇都是薄红，高兴又羞涩的笑着。
“我也喜欢你。”
他又完完整整的重复了一遍。
喻文州含着笑意的看他，没有回避他的眼神。
周泽楷按住他的手，侧过头亲吻了上去。
第9章
江波涛办事很有效率，果然临近周末，他把钥匙还给周泽楷，说已经布置好了。
周泽楷没有带多少东西过来，生活习惯也不怎么挑剔，收拾一下衣服，就直接搬了过去。
喻文州在他这里过夜的几次，隔天都是借他的衣服离开。
周泽楷将他留在这里的衣服洗过之后，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挂在衣柜里。
他站在衣柜前，满意的看了一会两个人的衣服交错着排列的样子，非常自然，好像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然后他拿出手机，以还衣服为由，邀请喻文州来家里做客。
喻文州来的时候抱着两个一平米左右的扁平纸盒。
他笑着对惊讶的周泽楷说：“就当迁居礼了，我也不知道你缺什么。”
周泽楷打开盒子，是裱好的两幅油画。他的客厅宽敞空荡，正好挂些装饰品。
他自己是很难想到这些事情的，于是周泽楷诚恳的说：“谢谢。”
喻文州微笑：“要怎么谢？”
周泽楷拉住他，低头亲过去。喻文州抬起手回应的揽上他的后背。
湿热的舌头在唇间缠绕，亲了好一会，直到两个人都微微喘息，周泽楷才放开他。
“够吗？”周泽楷的黑色眼睛里全是促狭。
喻文州笑着按住他在腰间的手腕：“还是不要那么客气了。”
喻文州简直滴水不漏，他猜周泽楷也没有工具，竟然还买了卷尺和工具盒过来。
钢钉是画店附赠的，两个人一左一右丈量着距离高度，用铅笔做记号，贴透明胶带，很快就将装饰画挂了上去。
趁周泽楷按钢钉的功夫，喻文州参观了一下卧室厨卫，最后走到阳台上。
周泽楷挂完画，也跟着走过去，站在他旁边：“怎么样？”
高层的风景自然是极好的，没有遮蔽物，下面铺着花圃和绿化，再往远处是繁华的街道和车流。
白天视野宽阔，再深的夜里也是霓虹漫天，一点也不怕寂寞。
清风从脸上吹过，喻文州轻轻眯起眼睛，懒洋洋的说：“偶尔也觉得我真是会做房子。”
这是当然。
却是一句不能由自己来说的话。
喻文州一直是温和而理智的人，但是他也会有这样骄傲的、带着意气的时候。
外人都见不到他这种表情，也许他不会再说第二次。
周泽楷突然觉得喻文州有点可爱，所以他抿着笑容，真诚的附和：“嗯！”
喻文州侧倚着阳台，笑着看他：“哦，能让周先生满意是最好了。”
“满意，”周泽楷的反应也很快，顺着他的话说：“一起住？”
这个喻文州倒是没想到，他愣了一下。
周泽楷坦然的看着他。
他并不害怕拒绝，喻文州这样的人，常常说好，答应简直是他拿手好戏，要拒绝的时候反而最谨慎认真。
若喻文州真的不同意，也没什么要紧，就算在这间公寓里约会而已。
也许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喻文州的态度。
喻文州垂着眼睛想了一会，突然微笑：“不好吧。”
……？
这个答案周泽楷就看不懂了，好像不是同意，好像又没有拒绝。
他难得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盯着喻文州，不由自主就多眨了几次眼睛。
喻文州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又想了想，松口问：“那我搬过来有什么好处？”
风景好？不用房租？周泽楷绞尽脑汁，迟疑的提出：“……会做饭？”
喻文州简直笑的站不住，额头抵在周泽楷的肩膀，后背还在微微发抖。
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周泽楷搂住他，这次坚定了很多：“陪你。”
住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好处，喻文州又不缺钱。
但是有周泽楷在，他就不再是一个人的生活。
或许是他无法抗拒周泽楷温暖的怀抱，喻文州终于说：“好吧，等我回去收拾一下。”
虽然主动提出一起住的是周泽楷，受到惊吓的好像也是他。
从公司回来，用钥匙开锁，推开门，在玄关脱鞋。
客厅突然传出喻文州自然的声音：“你回来啦。”
很难找到词语恰当而准确的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
仿佛在梦中梦见流星变成金币掉进口袋里，醒来的时候觉得非常遗憾，可是把手伸进口袋，竟然真的有一个金币。
周泽楷顺手将钥匙扔进鞋柜上的置物盒，钥匙砸进去，撞到另一串钥匙的清脆声音，甚至让他的心跳莫名其妙剧烈跳动了几下。
他换了拖鞋走进客厅，喻文州正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翻一本食谱。
周泽楷脱下外套：“这么早？”
“市里开会，结束就直接回来了，还顺便去了趟超市。”
喻文州指了指手里的食谱，笑眯眯的眼睛有点狡猾，“不过这是买给你看的。”
周泽楷在他旁边坐下，翻了两页花花绿绿的食谱。
喻文州看出他的恍神：“怎么了？”
周泽楷看着他，老实的说：“有点不习惯……”
“没关系，”喻文州笑着靠上沙发，“真的习惯就不好了。”
第10章
“真的习惯就不好了。”
三年之后的周泽楷，开始常常想起这句话。
当然喻文州的很多话他都记得。
比如做饭的时候，他说看见电视介绍洋葱放在冰箱里冻一冻就不会刺眼；
或者下雪的清晨，他说最好大雪封路，躲在床上哪里都不用去。
都是一些毫不起眼、随口说出的话，或许除了周泽楷，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会记得。
每一句都是生活。
都是他们共同度过的证据。
关于习惯那一句，当时的周泽楷以为自己听懂了。
后来才慢慢意识到，大概喻文州说的并不是那个意思。
三年的时间足够他们习惯彼此，周泽楷知道喻文州起床之后要喝一杯热水，喻文州知道周泽楷挤牙膏一定会从底部开始按压。
直到某一天，周泽楷出差回来，把自己摔在沙发里累的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