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他办公室外面。花瓶里的冬青枝一路被我碰掉了许多叶子,只剩下干巴巴的树杈,挂着剩下那些零星的叶片看上去一副救不活了的模样。
犹豫再三,我还是敲开了暗部部队长办公室的门。
“冬青?”
对于已退役队员的造访,天藏队长似乎是颇有些意外,尤其是看到我怀里的树枝以后,他那双深黑的眼眸中明显浮现出一层疑惑的神情:“你这是……?”
我没好意思直说,只是磨磨蹭蹭的站到了他办公桌前,试图用“你懂的”的眼神来暗示他。
“我懂我懂。”
天藏队长顿悟的点点头,随手掏出了一叠任务书在我面前依次摊开。
“没钱了是吧?虽然你名义上不再是暗部成员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个例外。这里是不涉及机密的所有B级任务,你随便挑。”
我表情纠结,天藏队长沉思片刻:“要不A级?也不是不行,回头你去跟六代目报备一下就可以了。”
见我不言语,他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又掏出了一叠文件摆上:“S级就S级吧,你别对外说,任务报告等之后我来写。”
你懂个屁。
我推开桌上还未签发的任务书,把手里的花瓶搁置在他桌上。瓶底磕在桌面,又震落了两片叶子,我颇为不舍的摸了摸几乎干枯的枝条,转头望了天藏队长一眼。
“帮个忙呗,队长。”
本来我从暗部退役之后就不应该再称呼他为队长,不过看在稀有到就他独一份的木遁忍术的份上,我还是厚着脸皮这么叫了一声:“快让我给养死了也没见生根,帮我想想办法。”
见我不是非得插手S级极秘任务,天藏队长立即放下了心。他对我觊觎木遁忍术倒是没什么看法,反正这十来年里我想一出是一出的作妖也不是第一回了,让他大材小用的拿木遁救根树枝还算是我没怎么折腾。
“这是什么?”天藏队长松了口气,转手拿起我放下的花瓶仔细看了看那支冬青枝:“你最近什么任务都不接,就是在家养这个?”
“这不是佐助前段时间托鸣人带回来的伴手礼么……”我含糊了一下道:“本来我想去找井野帮忙看看,但看这样,好像寻常方法也救不活了。”
“我看也是,你这也没什么侍弄花草的天赋啊,还不如回暗部呢,至少在暗杀追踪这方面,你的天赋是经过卡卡西前辈认可的。”
天藏对上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还是很坦诚的在冬青枝里注入了木遁属性的查克拉。
几乎枯萎的冬青树枝瞬间焕发出勃勃的生命力,枝条舒展开来,泛黄的旧叶落下之后又重新在天藏队长的手里生根发芽。
天藏队长笑了笑,把生出细根的冬青枝递还给我:“行了,拿回去养起来吧。”
【十五】
生了根的冬青枝被我随意的种在了盆里,离了花瓶之后倒是真像井野说的那样十分好养,也不必怎么打理,自己就能茁壮成活。确定了佐助给我折回来的冬青枝不会枯萎,我也算是成全了自己的一个念想。
之前鹿丸还来探望过我,对话里旁敲侧击的试探我怎么一直不去火影楼接任务的事。我觉着这位被内定为下任火影参谋的聪明人可能是看出什么来了,不过聪明人就有一点最好,只要我向他暗示了我不想对别人提起这件事,他就绝不会对外明说。
转眼入冬,气温更加寒冷难耐,外出对于我一日比一日更虚弱的身体已经有些困难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基本就是待在家里养病,争取能让自己多活几天。
木叶刚下过第二场雪,佐助的通灵兽便给我送来了他即将回来的消息。
送来传信的忍鹰带着一身寒意敲开了我家的窗户,忍鹰抖落了羽毛上未融化的雪沫,乖顺的抬起爪子任我取下了绑在它脚腕上的信筒。
信筒里只装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只简单的写着‘过几日回来,等我。’这么算上标点符号都不超过十个字的一句话,特别有佐助的风格。
“他要回来了呀。”
我收起信纸,弯着眼睛笑起来,手指抵在忍鹰的脑袋上搓了搓那冰凉光滑的羽毛:“这么长时间没见,也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十六】
[原本我这不算太漫长的一生里从未觉得后悔过。可死到临头我又在想,如果我一直没开眼就好了。]
[如果我没开眼,那我就是个普通的顶着宇智波姓氏的火遁忍者。或许没有现在这么强的实力,但也不会二十来岁出头就要病死了。]
[我一个孤儿,对宇智波一族本来也没有多深的感情,只有相依为命六年的佐助让我觉得放不下。]
[不知道读信的你是谁,不过这些话就不要告诉佐助了,当做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十七】
佐助是我收到信件几天之后的傍晚回来的。
鸣人锤开我家房门告诉我佐助回来了的消息时我才刚擦干净鼻血,正在那要死不活的犯头疼。
他向来中气十足的声音这会儿硬是吵得我满耳朵都在嗡嗡响,我有心想让他安静点,又怕鸣人这个直觉系生物看出什么端倪,硬是忍着那股催到我想吐的钝痛被他从家里一路拽到了火影楼下。
冬风吹得我脑子都快木了,鸣人似乎有所察觉的偏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
“感冒呢,你别闹我。”
没怎么得过感冒的鸣人毫不怀疑的相信了我的说辞。
不多时,对卡卡西做完汇报的人便脚步轻快的走出了火影楼。
“冬青。”
他对我说道。
“好久不见。”
【十八】
告别鸣人,我陪着佐助在他多年未归的村子里四处转了转。
深秋时就觉得冷到难熬的我,这会儿被冻得手脚都不太听使唤了,还要佯装无事的陪着他一步步走过积雪未化的街道。强忍着的痛苦中,我无端又生出一丝庆幸来,幸好是在出门前就已经止住鼻血了,不会被佐助发现什么。
我们从热闹的街头一直走到人迹罕至的街尾,许久未见的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变化很大。路灯昏黄的暖光温柔的落在他身上,似乎也软化了几分他那草薙剑一样锋利凛冽的气息,褪去一身偏执的尖锐后,佐助仍然像是旧时的那个少年。
“前段时间你让鸣人送回来的冬青枝,我收到了。”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肺底的冷气,忍住了那股刺痛感只对他笑了笑道:“养了好久都没养活,最后还是让天藏队长用木遁给救回来的。”
佐助并未对我提起那支冬青的具体含义,只是沉默着对我点了点头。
他不提,我也不想多问,我们两个就这样继续往前走,一时间世界都变得十分安静。
天地间仿佛只余下了我和他的呼吸声,佐助的呼吸声要轻一些,浅一些,而我的呼吸声因为压抑着心肺的疼痛则显得又长又重。佐助本身就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一直到我们把木叶的街道逛完了大半,也没听到他对我说一句话。
“对了,没告诉你呢,我从暗部退役了。”
他不说话,只好我再次先一步开口:“卡卡西有意想把你补进暗部,不过分队长的名额已经被占满了。这次我退役,刚好还能给你腾出个位置来。”
佐助安静的望着我,良久他才道:“不需要,我并没有加入暗部的打算。”
我错开佐助望来的视线,装作不经意道:“那你想去哪里?凭你的资历,回木叶之后直升上忍也可以了。”
“我暂时还不会回来。”
“这样啊……那你这次,能在木叶待多久?”
“还不一定。”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我住的公寓楼下,佐助的脚步渐慢,最后在雪地中站定。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也一起跟着他停下。
“冬青。”
佐助又唤道。
他淡色的嘴唇动了动,在叫完我的名字之后,起初并没能发出什么声音。仿佛是在思考措辞一般,佐助蹙眉思索着,缓缓沉声道:“在外的几年,我想了很多。从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六年,再到后来鼬去世的那段日子。对我而言,你……”
佐助的声音卡了一下,他看上去颇为懊恼的“啧”了一声,而后就干脆放弃了他没说出口的话,不太自然的衔接上了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