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风云传同人)【谷荆】乱流(13)

作者:光幻视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谷月轩面色如常道:“盟主之位,谷某本就不在意,正好借此外出游历,逍遥自在,心中反倒畅快不少,这于我来说是好事,前辈不必挂怀。”

温壶九皱眉摇头,一扬手便要去抓谷月轩的脉门。

谷月轩杯子还没放下,未及收手,被他抓了个正着,肩背微微一僵。

温壶九诊着谷月轩的脉,花白的眉越蹙越紧,连脸上的皱纹都更深了些。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他长叹一声,道:“谷大侠,你如今……”

他话未说完,谷月轩便先收了手,将那苍白的手腕掩回袖里,淡淡道:“有神医前辈与我三师弟相助,如今已好了不少。”

温壶九瞪着他,干枯薄唇微微翕动,老半天才讪讪说道:“好罢。老朽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这以后,还是莫要再像这样淋雨落水……至少,让自己再过得舒坦些。”

谷月轩饮了口茶,轻轻道:“前辈放心,如今这样……真的挺好。”

他说完,略略看了眼荆棘,嘴角还噙了丝淡淡笑意。

温壶九低低叹了声,从袖里掏出一个药囊来,递给谷月轩:“说来惭愧,老朽这半年东奔西走,还是未能……唉,本想去逍遥谷登门拜访,这会看来也没那个必要了。这药你先收着,没多大用处,就当补补吧。”

谷月轩将药收好,谢道:“劳前辈费心了。”

温壶九胡子抖了抖,边摇头边站起来,拄着拐拎起药葫芦,一晃一晃地迈出门去。

谷月轩捏着药囊怔怔坐了会,就见老板娘过来,说已备好客房。

他同老板娘说了几句话,一回头,却见陆少临还站在身后,而荆棘的人已不在原处。

第十三章 十三、

客栈外的小巷子里,拄着拐的老头晃悠悠地走着。他腿脚似是有些不便,步子迈得极慢,深一脚浅一脚,腰上的葫芦有节奏地敲击着那拐棍,和着步子发出沉闷的咣咣声,在这条深深的巷子里回来荡去。

夜半时分,风更大了些,吹得两边屋舍的灰瓦都在咯噔作响。独自走着的温壶九好似从那声音里辨出了一丝异样,忽然间就顿住了步子,乱蓬蓬的白发遮掩下,一双苍老的眼里冷冷地迸出精光来。

只听他低喝了声,手里的拐棍倏地抡起,挟着十足的劲道往后一劈。

尘土飞扬处,银光乍现。

他那一拐自然没能真劈到地上。抵着他木拐的是一柄泛着寒气的、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刀。

墙边的阴影里,荆棘长身而立,正皱眉望着那貌不惊人的小老头。过了好一会,他才率先收了魔刀,冷哼道:“你这郎中,功夫倒不错。”

温壶九亦放下拐棍,摸了把山羊胡,低咳了声道:“雕虫小技,不过一点行走江湖的防身手段罢了。荆大侠,你这一路跟着老朽,可是有何指教?”

见那人早就看出自己跟着却没早早道破,而是趁他走近时突然动手,荆棘对温壶九本就没多好的印象更差了三分。

岭南温家的人,自然没有一个好相与的,眼前人更是一头装模作样的老狐狸。也就那人一派天真,真会心甘情愿地被那家人利用,卷入别人家家事里劳心劳力。

荆棘虽然撤了刀,双手却仍按在腰侧刀剑上,人也一分为让。他冷眉冷眼地打量着温壶九,道:“我只问你,半年前到底发生何事,谷……我师兄到底受了什么伤?”

温壶九略一挑眉,奇怪道:“这些话,你问谷大侠不就行了,何必非要追着老朽出来?”

荆棘眸光微闪,哼了声:“少废话,叫你说你便说。”

他还不知谷月轩的性子,他那师兄看似温和,有些时候也执拗得很。从那人先前表现以及刚刚与这温壶九交谈的情状来看,定是对他有所遮掩,打定主意想要将真实伤情一笔带过。既然如此,想必他再怎么问都问不出结果。

温壶九踯躅片刻,为难道:“这……”

荆棘眸光一寒,刀锋又亮了半寸,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我师兄,会被人随便糊弄。若是你有半句隐瞒,休怪我荆某人手里的刀剑不客气。”

一听这威胁,温壶九半真不假地擦了擦额上虚汗,唯唯诺诺道:“荆大侠息怒,老朽说便是了。半年前,老朽与其他一众族人在家中遭了那几名叛徒的伏击,伤了一条腿,差点以为也要丢了性命。就在那紧要关头,谷大侠孤身一人闯了进来,护着我们十几人冲出去。他就一个人,那伙叛徒却有好几十个,我们本都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他当真那般孤勇,就算最后关头遭了那伙人的暗算,身中我老温家的至毒寒骨散,都没立时倒下……”

荆棘大惊,难以置信道:“……寒骨散?”

那毒乃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奇毒,能叫人脏腑成冰筋骨断裂,凡中毒之人都是如被冰封痛不欲生,活不过一时三刻。然而谷月轩中毒已有大半年,他心里仍存了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晃神听错。

然而那温壶九还是点了点头,叹道:“我们逃出去后,谷大侠也已毒发,虽说老朽尚通医术,可拿这寒骨散却毫无办法,只能勉力以药护住他心脉。我也未料到,他竟能挺过去,三日后醒来同我们告辞,说要回到逍遥谷。不久后老朽听闻他辞去盟主位,左右想着应当与他所中之毒有关。我温家人虽算不上什么江湖豪杰,也是恩怨必报,谷大侠既对我有恩,我便也会倾尽全力替他去毒。只可惜老朽医术不精,琢磨半年,对这寒骨散仍是无能为力。”

一听这话,荆棘霎时气血冲顶,恨不能拔刀顶住那老儿枯瘦的脖颈,逼问他,那人明明好端端的,为何叫无能为力?又如何能无能为力!

可他终究不再是当年冲动易怒的十几岁少年。

捉着刀柄的手握紧又松开,他哑声问道:“……如今情况怎样?”

温壶九吞吐道:“毒性仍在。”

荆棘深呼吸了几次,才问道:“还有多久?”

温壶九实话实说:“不超过半年。”

荆棘不甘心道:“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温壶九无奈道:“假如连忘忧谷神医都根治不得,那老朽就更束手无策。”

荆棘闭眸,顿了半晌,又问:“动武的话,对这毒性有无影响?”

温壶九道:“人之内力,蕴于脏腑,发乎筋骨,中了寒骨散之人,内力武功不会受到影响,运功使力亦不会加重毒性,只不过……”

心头重重一颤,荆棘厉声疾问:“会怎样?”

温壶九道:“剧痛难忍。”

回想起之前种种情状,荆棘便知这老头所言非虚。若不是真的痛极,谷月轩定是连一点点软弱都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如若让他看见了一分,那背后恐怕就是十分与百分。他几乎想要冲回客栈,叫那人从此别再出手,安安心心待在他身后——以他荆棘的一刀一剑,难道还护不了区区一个陆少临?

只不过荆棘心里明晃晃地清楚,那人是绝不会听他的。

只要一息尚存,那人便不会在危险面前有一丝退让。而他难道就真狠得下心,去逼谷月轩自缚手脚,在这……最后不多的时日里,去做不会武功的废人?

荆棘不能,也不愿。他目眦欲裂,想大声咆哮,也想一刀斩裂眼前灰蒙蒙的高墙。为何……为何要在他内心松动,决意回头的时候,告诉他,他渴望重新拿回来的东西,有一个期限?若他早些知道……早些知道的话……

只听耳边又传来一声轻叹:“不过……谷大侠说他如今很高兴,这话当真不假。”

荆棘垂着的头微微一动。

温壶九接着道:“半年前老朽刚遇见他那时,就算还未中毒,他身上都有一股极深极深的倦意。老朽从未在一个年轻人身上,见到过那种如死水般的沉静。老朽心想,他一定是遭受过无比惨痛的打击……可他是武林中人人倾羡的少年英雄,立于江湖之巅的武林盟主啊?又有什么是他那样的人物求而不得的?”

荆棘缓缓睁大了双眼。

温壶九手里的木拐轻点了下地面,一边转身,一边说道:“谷大侠刚刚中毒昏迷的时候,嘴里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话……”

那老迈低哑的嗓音被风裹着一点点飘远,谷月轩的声音却在荆棘耳中无比清晰地响了起来。

他说,我还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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