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的人跟方寻打太极,方寻就跟她死缠烂打,最后,磨的管事的人实在没办法了,才以学校家访的名义,约了魏泽轩妈妈和方寻谈谈。
魏泽轩应该是老来子,魏太太已经不再年轻,尽管有努力想把青春留在脸上,可雕琢的痕迹太过明显。
苹果肌不像苹果肌,像脸颊上凸出的山包,被打磨的发光,两山间卧着道长长的分界线,山脚处的眼睛似两处低洼。
不知道原本是什么样,这样总归是不好看的。
方寻知道这样的富太太多挑剔,特意定了咖啡厅的雅座。
落座后,彼此寒暄闲聊了几句,魏太太还算端庄友善。
可方寻一提起祁优,她立马翻了脸。
看来,祁优和陈老师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操办的了。
魏太太烦躁的丢掉咖啡匙,刚才她还拿着它优雅的搅拌咖啡:“这事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嘛,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处理好了?
一个无辜的少女差点毁在你儿子手上,你……
不过也对,对她来说,的确是处理好了,拿钱封住受害人家属的嘴,擅用职权赶走要讨回公道的老师。
“只是,不知道魏太太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呢?”方寻也懒得再跟她装腔作势拐弯抹角:“魏泽轩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嘛?有诚心诚意向被他伤害过的女孩道歉嘛?能保证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了嘛?”
魏太太被方寻问的很是恼火,听方寻这意思,倒全是她儿子的错了,谁知道那女生怎么勾搭带坏了她儿子的。
好女孩会跟着男生出去约会?
再说,魏泽轩也没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她又拿了那么多钱去补偿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小孩子之间闹着玩,你情我愿的事情。”
方寻一针见血的回了回去:“你情我愿的事情,魏太太又为什么要拿钱封口呢。再说,魏泽轩可不是小孩子了。少管所对所有十四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少年犯都是敞开大门的。”
魏太太一听“少管所”、“少年犯”就再也坐不住:“这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要你在这里多管闲事?”
方寻倒不在意她这翻脸不认人的恶劣态度:“老师管学生的事情,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呢。”
魏太太一向自诩高贵优雅,就算气急败坏也不会像个泼妇一样,对着方寻破口大骂。
只好倨傲的冷笑一声:“方老师的确应该好好管管自己班上的学生,女学生不好好读书,有事没事就跑到男生面前献殷勤。”
看她满脸鄙夷,意有所指的阴阳怪气,方寻有点不受用,生硬的打断了她:“魏太太,您是真觉得自己权势滔天,可以庇佑魏泽轩为所欲为,不用担心他受到任何法律制裁嘛?”
方寻的话实在是逆了魏太太的耳,小孩子闹着玩,人家家长都没说什么了,她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又是少管所,又是少年犯,还法律制裁。
方寻继续说:“他这次伤害的,是一个没有家庭背景的学生,为学生抱不平的又是个微不足道的陈老师。你可以拿钱用权轻易摆平。那你想过没有,这次,你纵着他,他就会觉得自己可以去做这些事情,反正有老子娘在背后擦屁股。那下次,他要是碰上一个,和你家一样有权有势的,人家父母也舍不得自家孩子受委屈,要跟你死磕到底,你怎么办?”
魏太太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方寻明白她的意思。
“好,我们就当这世界穷人多,没几个像您这么有权有势的。那天底下多得是和你一样爱孩子的父母吧。要是哪天,魏泽轩伤害了那些被父母视如珍宝的孩子,人家父母被逼得发疯发狂,拉着魏泽轩同归于尽,你又该怎么办?”
魏太太被方寻这番言论唬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强装镇定,一掌拍在桌上:“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危言耸听。魏泽轩做什么了,你就这样咒他,亏你还是个老师?”
这怎么就成咒他了呢,你要是现在不趁早管教他,这特么极有可能就是他以后的真实写照。
方寻深深叹息,真的是好的歹的,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还是无济于事。
自始至终,魏太太都是真心认为,这事全是别人的错。
两人不欢而散。
高一九班教室外的走廊上,魏泽轩单肩挎着书包:“别再来烦我。”
方寻找了好几次魏泽轩,都见不着他人,只好堵在教室门口。
本来想联合他父母一起教育他,谁知道家长那么不给力。
但不管是家庭环境,还是社会影响,一个人要成为怎样的人,总归是自我选择起决定作用。
说不定,就是因为他父母骄纵偏爱,导致他没有是非对错观念。
所以,方寻想单独和他谈谈。可是,找了他这么多天,都没机会和他说上一句话。
这孩子长得是真不错,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时,像漫画故事里的花美男。
可身上的戾气太重了,有时候,他斜眼瞟过来时,方寻心里没由来的掠过一丝凉意。
方寻耐着性子好好和他说:“和我谈谈你也没什么损失啊!”
魏泽轩:“滚开。”
方寻快步挡在他前面:“都说事不过三,我都找你第四回了。也算是给足耐心和诚意了吧。”
他又用那种乖戾邪气的眼神看着方寻:“你最好别再惹我。”
哎!熊孩子怎么这么不服管教,当老师真特么心累。
☆、行凶
“那孩子真的是……”明明只比魏泽轩大七八岁,可方寻张口闭嘴都是那孩子,一提起魏泽轩她就头大:“今天又是徒劳无功的一天。不过,我已经办好离职手续了,还跟几个喜欢的老师一起吃了晚饭。”
一阵风过,空气里混着淡淡的桂花香,这座城市虽然没有明确的四季之分,但不同的季节还是有迹可循的。
方寻和几位老师聚餐后,散步回了学校,一边跟墨水瓶讲电话,一边玩心大起的踏着树下零星如雪的月光玩。
程陌:“现在回家了嘛?”
方寻:“还没有,下午坐在操场上思考人生的时候,把手机壳剥下来玩,忘在树下的石凳上了,刚刚去找,居然还在。”
程陌:“已经九点多了,你注意点。”
方寻笑他太多心:“学校可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心吧你就。”
操场靠近南校门,方寻的车也停在南校门外街的露天停车位上,拿了手机壳就直接穿过操场出来。
刚过门口保卫室,迎面看到魏泽轩带着五六个二十来岁的社会青年直径朝她走来。
方寻心里莫名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十分强烈的袭向心头,只是一晃神,她都来不及告知程陌一声,他们就已经到了跟前。
“魏泽轩。”方寻主动打了招呼。
南校门外的围墙是个圆弧形,她现在的位置有点糟糕,正好在门卫室的视觉盲区里。
左边是沿着围墙依势而种的竹林,正对面是一条直通外面的宽道,两旁的树木高耸入云,遮天蔽月,树下一排清冷的灯光延伸出去,尽头横着条大马路,马路对面是步行街。
从方寻站的地方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花花饰界”饰品店的霓虹灯招牌。
魏泽轩没理她。
这小子带这么多人过来,该不会是想揍我一顿……
“啊!”本能的一声惊叫,方寻四肢僵硬的往后跌靠在外围墙上,一动不敢动。
她一念未完,站在魏泽轩身后的一个体型微胖、下巴周围长了一圈红痘痘的男人,突然两步跨到方寻面前,拿着一把起码有十厘米长的水果刀尖低在方寻的喉结上。
程陌急乱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怎么了,阿寻?”
幸好她是长发,挡住了她戴的无线耳机,他们没发现她正在跟墨水瓶打电话。
方寻大脑短暂的一片空白后,心跳如鼓,脚发软,手发颤。
听到程陌的声音,她才稍微回过一点神来。
方寻艰难的咽下一口干唾沫,暗自控制好呼吸和狂乱的心跳。
方恬恬,你得冷静,别害怕,心跳太快,这一刀子下去,血刺啦刺啦一下就流完了,都等不到墨水瓶赶来救你。
没关系,他马上就过来了。
方寻暗自用力咬破了一点内唇,痛感伴着血腥味驱散了不少恐惧。
别害怕,一旦露出害怕的神情,他们就会更加的肆无忌惮,你就完全失去谈判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