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吃虾虾,漂酿。”还会给客人“夹菜”,大家伙又笑起来。
直到告辞出门,白娇娇还在笑,她真是越来越喜欢巧巧这孩子了。
“别笑得跟傻子似的,喜欢就自己生呗。”
白娇娇习惯了她的不阴不阳,冷哼一声。
“喂,我说真的,你身体能生就赶快生,早生身材恢复得好,以后还是少女。”她“哒哒哒”追在身后,“你自个儿就是医生肯定知道的,我是不能生,不然真想生他七个八个。”
“你不学好怎么能把孩子教育好?”
焘玲玲气得跺脚,“你怎么知道我不学好了?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些化妆品都是用剩的,卖不了钱就是废物,我就是做废物回收的工作,我……”
白娇娇真是气笑了。
这女人脸皮可真够厚的,偷东西就偷东西,这么多借口,还偷出优越感来了。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按原价拿出钱来,我去替你还,要么你自个儿还,外加赔礼道歉。”
“想得美。”
白娇娇也不跟她啰嗦,攥住她手腕,“走,那就带你自首去,反正也有人报警了。”
“哎等等,怎么说风就是雨的,我又没说不还,但你等我再用几天怎么样?那管西柚色的只用过一次,怪可惜的。”
白娇娇觉着,自己要被她气炸了。人好好的口红让陌生人用过,还回去谁还会继续用啊?不是应该原价赔钱吗?在焘玲玲面前,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三观有问题。
俩人一路拉拉扯扯,越靠近医院,焘玲玲就越着急。她要有买口红的钱还用得着偷吗,“要不你先等两个月,等我有钱一定会还的。”
白娇娇不信。
“真的,你看,我本子上都记着她们地址呢,你看,有钱了我一定会还。”她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何年何月何日在某某地,张三李四,以及偷拿的物件品牌颜色型号……是像那么一回事。
看不出来,人不怎么样,一手行楷倒是可圈可点,很多人大学毕业也写不出这么漂亮的字。如果说“字如其人”的话,她应该也差不了?
白娇娇有点犹豫,“你不会是记下住址准备偷到家里去吧?”
焘玲玲恼羞成怒,“白小娇我警告你啊,不带这么诬赖人的。”一急又带了点帝都口音。
“你十二岁就来云城,那没继续念书了吗?”
“要你管!”
白娇娇正想多问两句,忽然听见“嘟嘟”的喇叭声,陶家司机从车里探出头来,“白医生不好意思,有点急事劳烦您走一趟。”
焘玲玲却像见鬼似的,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娇娇禁锢,连包也不要了,狂奔而去。
白娇娇知道,若非紧急事情陶连安不会让司机这个时候来,只能先放焘玲玲一马,反正知道她住址,手里还压着她身份证,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刚上车,司机就把车开得飞快,“不好意思白医生,是我们家太太又发病了,老板今早刚出国,在飞机上他也没办法,只能让我来请您,真的非常抱歉。”
这确实,人在一万多米的高空,就算世界首富也赶不回来。
“吃了白医生的药,太太本来挺好的,是新来的阿姨打扫时候不小心摔坏了小少爷的照片……就……”
“好的,我先去看看。”
可事实比她想象的严重多了。
准确来说,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乔楚微发病。
屋里静悄悄的,上次那阿姨指指窗帘的位置,温声劝道:“太太看看谁来了?”
女人躲窗帘后,用窗帘把自己紧紧裹起来,像一只蚕蛹摇头摆尾,“不要,凌儿一定摔疼了,我要给他包扎,我学过的……明天就是元旦晚会,不能让他带伤上场……”
阿姨想上去强行拉开窗帘,白娇娇拦下了,慢慢的试探着走过去,“乔阿姨还记得我吗?我是小白。”
窗帘后的“蚕蛹”顿了顿,“记得,小白我喜欢,很喜欢,我也想要你这样的女儿。我知道连安都知道,都怪我太喜欢女儿了,把凌儿当闺女养,有时候让他分不清自己性别。”
她抽噎两声,“你知道吗,刚上幼儿园那一个月,他老上女厕所,把班上女生都吓哭了,我每天都要去带他赔礼道歉……他真是个小傻子,都说了有小.鸡.鸡就得上男厕所,他还哭着闹着说不要了……”她笑起来。
三四岁的小孩刚有性别认知,妈妈又经常把他当女孩打扮。所以见到穿漂亮裙子的“同类”去哪儿上厕所,他也有样学样,先入为主的认为那是他该去的地方。
“连安怪我,是我误导了他……呜呜,我也好恨自己,为什么要害了他。”
白娇娇隔着窗帘,把人搭在她肩上,“阿姨别自责了,三四岁的小孩分不清男女很常见,慢慢会好的。”
谁知乔楚微却疯狂的摇头,“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刚开始我也没重视,觉着他跟小朋友接触过就能分清楚,直到四年级我才发现,他真的一直以为自己是女生。在学校从来不上厕所,不跟男生玩,还会偷偷看哪个女生的鞋子好看,回来拿自个儿零花钱买。后来我们给他转到国际学校,还留了一级,以为换个环境会好。”
“都怪我疏忽大意,平时放着他大手大脚惯了,直到六年级才发现他一柜子的女孩东西……连安大发雷霆,咨询过国内外的专家,都说他这是心理问题,叫异装癖和什么性别认知障碍。可是我不信,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有精神病呢?”
别说十年前,即使是现在,在大多数人的意识里,“异装癖”仍然等同于变.态。
可以想见,以陶连安这种严厉、古板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儿子是个变.态?他本身文化程度并不高,气来了暴力打骂肯定少不了。
十二岁的孩子,又正是叛逆的年纪,一气之下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连安以前脾气很爆,这几年才沉静下来,偏凌儿也是个倔脾气,不肯低头,宁愿打死也不认错,给他找那么多医生开导,一点儿用也没有……最后还是当爹的不忍心,自个儿孩子总不能真把他打死吧?”
白娇娇点头,可不就是嘛。
“他失踪那天,本来说好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恢复情况,谁知会发生那样的事?早知道我宁愿不去复查,他喜欢怎样我不多嘴。”
白娇娇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么多年外界一点儿陶凌失踪的消息也没有,原来是因为这种事,见不得光。
她不太能理解一个男孩为什么这么喜欢做女孩,就像不能理解焘玲玲为什么痴迷化妆品到病态的程度,但她也绝不会因此而排斥他们。至少,焘玲玲拿了人家东西还白纸黑字记录着要归还,她还没有坏到底。
或许,这两人之间,也有某种共性?
但具体是什么,她又想不出来。
好在乔楚微说开后,情绪平复不少,被她劝着慢慢的从窗帘后走出来。
“乔阿姨先坐会儿,我去帮你热药。”
刚站起来,乔楚微忽然从柜子上捡起一个小本子,“连安没这个东西……呀!”
白娇娇被吓一跳,“乔阿姨怎么了?”
“这是凌儿的笔迹,我认得,他写得一手很漂亮的行楷,连安不让他参加比赛,让低调些……”她捂着嘴,眼泪“啪嗒啪嗒”掉。
“你看,这个‘黄’字,他总是少一横,你看,这里也有一个‘黄’。”一个少一笔可以说是连笔或偶然,所有“黄”字都一样的错法……那就是习惯性错误。
只有在同一个人身上才可能出现。
白娇娇脑海中火花迸现。欲盖弥彰的女人味,对女性化妆品的病态痴迷,男性化的喉结体毛骨骼,十二岁从帝都来到云城,母亲是云城人,一手漂亮的行楷……除了性别不一样,焘玲玲就是女版的陶凌!
因为她压根就不觉着自己这种性别认知障碍是疾病,所以“好大夫”系统并不认为她是“病人”。
系统在她或者他身上是没用的。
焘玲玲的身份证还在身上,白娇娇赶紧掏出来,蒙住姓名等信息,只留一张脸。“乔阿姨你看一下,认不认识这个人。”
那是一张洁白的小脸,没有化妆品遮盖,脸型棱角明显,颧骨略高,有点男相。
乔楚微起初并没在意,“这脸型有点熟悉,左边眉毛缺了一块,是小时候磕楼梯上留下的……诶等等,这不是我们凌儿吗?”她凑近看,又皱起眉头,“可惜凌儿是单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