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这只花的,我要纯黑的。”小女孩哭喊道。
奶奶忙拽过她的手,安慰道:“好,好,好,让爷爷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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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不要吃带奶味的冰棍,我要吃纯冰块!”
“好,奶奶这就去村口等着卖冰棍的。”
“奶奶,我要吃小樱桃果。”
奶奶放下手中端着的洗衣盆,赶紧跨上背筐,匆匆奔出门去。
“奶奶,我不要去念大学,我要跟于凡哥结婚!”
奶奶微微叹口气,说:“好,奶奶托人去于家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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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哭丧着脸,小声啜泣的对老伴说:“于家说的话太难听了,把我家诗宜说的一无是处、、、”
爷爷亦一脸郁郁的说:“有什么法子呢?!能让诗宜喜欢呢!要不、、、你亲自去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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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影像在林诗宜噙满泪水的眼中瞬间消失,同时她的大脑突地绽开一道极光,铺天盖地的光明似从天而降,掩下了世界原本的黑暗。
一切都清晰起来!
渐渐的她脑海恍惚一池清水,缓缓溢出来,最后什么都不剩,心间像是慢慢注入一股暖流,顺着血液流遍全身,一时间便有了力量,全身清明舒畅起来!
她哽咽着呢喃出声:“爷爷奶奶,对不起、、、、”
最后光亮的天地间什么也不剩,唯有站在她对面的女人。
“恭喜你终于出了木屋!”
“也恭喜你终于进了木屋!”
“答应我你不要再出现!”
“那要看你!”
☆、尘埃落定
林诗宜睁开眼睛,晶亮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漏进来。她一身清爽的下床,掀开窗帘的一角看见于凡在后院的背影。
于凡正认真编簪着花戒指,在他面前的石桌上已摆好几个成品。林诗宜拿起其中的一个套在自己的指间。
于凡惊喜的望着她,关切的问:“怎么这么快、、、”
“我没事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套着的戒指,笑着夸奖:“你的手真巧!”
于凡继续手上的活,若有所思的苦笑道:“如果当年我能勇敢的为你套上花戒指,我们、、、、、”
“我们之间问题的根源不在这里!”
于凡惊愕的望着她,一脸不解!
林诗宜把玩着手指间的花戒指,缓缓说:“在你心里一直很困惑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你?其实我又何尝不困惑、、、”
于凡面色一僵,停下手中的动作,既期待又紧张的望着她。
“我是小山村的留守儿童,在爷爷奶奶的过度宠溺下长大、、、在村里大人的眼中,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娇娇女,村里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娶我这样的做儿媳、、丽珠是村里的金凤凰,我是她身边的丑小鸭,所以我极度自卑、、、我一直以为是这样、、、其实我才是温室里最娇艳的花朵、、、我在指责别人不知人间疾苦,没有尝过得不到的滋味时,却没有反思过自己、、、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便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那些千金小姐‘娇艳’的轻而易举,而我的‘娇艳’却是建立在对年迈的爷爷奶奶的压榨奴役上、、、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尝试过什么东西得不到,我为什么不去跟爷爷奶奶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她停顿一下,苦笑道:“因为我不傻,我知道星月是摘不下来的、、、我的潜意识里一清二楚我是小山村的村姑,应该有个村姑的样子,却习惯了得到,习惯了压榨奴役爷爷奶奶,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我的自卑来源于深藏在潜意识里的愧疚、、、我第一个得不到的是你,我逼死了丽珠。就算当年你我顺利订婚,结婚又怎样?我们除非永远不走出这个小山村,一旦走出去,我遇见他、、、他从未体会过什么是得不到,万一不顾伦理道德,丧失理智,我抵挡不了他的攻势,我能为你逼死丽珠,说不定也能为他逼死你、、、、”她神情复杂的望着他:“丽珠死后,我的‘温室’被打破,不得不离开家乡去接受‘自然’的洗礼、、、我学会了什么是承受,什么是爱,什么是人生、、、我第一个爱的人是他,却因为不敢面对现实选择逃避、、、、我在公司跟你相处不久便要急着嫁给你,我以为是有些感情远比男女之间的爱情来得更重要,其实只是我继续再逃避、、、于凡哥,我不是不爱你,只是当年的我不知道如何去爱,今后我绝对不再逃避,我要勇敢的面对生活的一切,幸福也好,困苦也罢、、、世上本就没有一个人的一生可以一顺风顺、、我们重新开始,让我努力去爱你、、、”
于凡抬头匆匆望了她几眼,又低下头继续自己手里的活儿,只是动作明显迟钝,半天都打不好一个结。
林诗宜叹口气:“老公,你不相信我?”
于凡抬头,虚浮的笑笑:“你在没有自信的时候才叫我老公、、、”
林诗宜一愣,被窥见心底的秘密,脸上不自觉的露出讪笑,低头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痛、、给我一些时间、、、”她转头暗想:“一生也是一些时间、、、、”
于凡牵过她的手,将自己手中刚刚编簪完的花戒指套上她手指。
“将咱妈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于凡有些惊喜,但迟疑不定,不敢接话。
“我知道咱妈不喜欢我,以前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一个婆婆会喜欢,我已经脱胎换骨,今后我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好母亲!”
于凡心内安慰,但还是难以置信:“我不会勉强你做你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
“于凡哥、、、”她犹豫片刻:“以后别再一味的顺从我,毫无底线的纵容我,我做错了便让我立刻改正,行吗,于凡哥?”
于凡将她揽在怀里,重重收揽了手臂,将她挤得有点喘不上气来。
“一会儿我们开车去将妈接过来吧!”
“咱妈在老家!”
“什么?”
她挣开他,暗暗思索片刻,然后笑笑说:“也好,有些事是该要面对的时候了!”
开车行驶在回乡的高速公路上,于凡心情异常复杂。他从后视镜中偷偷观察着后座妻子的一举一动,只见她一直安静的坐着,眼睛淡淡的望着窗外。高速公路的一侧矗立着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其中有一张某品牌皮草的广告刺痛了她的眼睛。一位雍容华贵的外国贵妇人身穿一件皮草大衣,优雅的仰卧在一张真皮沙发上。可在她的眼里,这位贵妇人却七窍流血,恐怖无比。她听说皮草这东西多数是活剥动物的皮,不禁感到浑身的皮都在痛。
于凡看出她的异样,问:“怎么了?”
林诗宜叹口气,说:“我看见那些皮草浑身不舒服,人类为了利益真是残忍!”
于凡自嘲的笑笑:“‘我有我做人的无奈。’这是我看丽珠日记中最多的一句话。”
林诗宜瞬间睁大眼睛,想开口问,却最终没有开口。
是的,每个人都有做人的无奈!人类其实也不想这么残忍的,只是为了更好的生存。谁一生下来就是天生的恶魔呢!
汽车换行到山间小路时,已近黄昏。车子不停的七扭八拐的转着弯。这条山路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峰,一边是陡峭的峭壁。夕阳映在山峰的林木里,火红透底,像燃烧的火焰山。一串紫色的铃铛花开在火焰中,濯濯闪着光。寇丽珠美丽的容颜在铃铛花上忽隐忽现。林诗宜仿佛回到了十几岁,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奔跑在山野间,银铃般的笑声一如铃铛花灿烂的笑脸。她嘴角淡淡的含着笑。
回到家乡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村子里没有路灯,只有民房里闪烁出的稀薄的暗淡灯光。于凡怕林诗宜早已住不惯村舍,本打算在镇上旅社住一夜,等明天一早再回村,但林诗宜坚持要连夜回村。俩人摸黑推开林家老宅子的大门,于凡借着手机的光亮拉开了电闸,打开了院子的门灯。大片的月季花丛映入眼帘,在没人打理的情况下它们依然顽强的茁壮生长,碗口大的花朵挂在枝头,傲然挺立。高大的梧桐树幽幽的开着花,一朵飘然而落,从她的肩膀滑下去。一切似乎都没变。她迈步跨上台阶,推开笨重的木门,一阵陈旧的尘土味夹杂着潮湿扑面而来。耳边依稀传来奶奶宠溺的呼唤:“诗宜,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