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天仙薄,仙尊说:“陛下,天仙薄也查不出蛟皇与白奇的关联,让您失望了。”
既查不到,天帝也无可奈何,如果说他俩就是单纯的这辈子碰到一起,等他们应劫后各自托生,确实也没什么,只是苦了人间众生,这辈子不光遇见蛟皇,还多出个白奇,两杀神凑一块,人间能安宁得了才怪。
通过了解蛟皇的前身往事,他的戾气和弑杀原因,天帝大概有点儿明白了。世世轮转畜生道,每一世又都转生成嗔心最重的蛇,而且每一世还不得善终,累积在他意识深处的怨恨才化作了戾气。
天帝的说法得仙尊赞同,他说道:“不错,蛟皇的蛇身世世不得善终,这样的怨气不是轻易能从他性子里剔除掉的,也只能引着他疏导而已。”当初辟出池塘叫他去养荷花,就是疏导戾气的一种方式。
既然蛟皇与白奇之间关联不大,天帝也不再纠结探究他俩,便由着仙尊做向导,带他游览卦台山大好风光。
送走天帝,仙尊回到定心神殿。
大殿中摆设极简单,地板光滑明亮,站在上面人影清晰倒映。
仙尊手一挥,人间画面又出现,那座城已成鬼城,到处都是被砍下的人头,兵将们把死尸搬运聚成一堆。浇上火油,一根火把,浓烟滚滚。眼前画面只看到图像,听不见声音,然而白袍仙尊仿佛听见无数冤魂哀嚎。
仙尊手抚心窝口心痛到家,不光为人间生灵感到心疼,也为自己感到心痛。
当初怎会收他为徒?
不但收他为徒,而且对他倾注了全部无私,把能教的全都教给他。
蛟皇修成人身显出人的相貌时,就应该察觉到才对,他的相貌和九万年前,被送上诛魔台的魔青龙一模一样。没在他身上感知到魔气,只当他的相貌是自然形成,魔青龙被雷电打撒,其真元消失混沌里,三界中,再有修真者修出魔青龙的相貌也不奇怪,然却万万没想到,蛟皇居然真的是魔青龙!
实在是大意了!
那个白奇脸上也有玉蛟腾,说明他也是魔青龙,魔青龙怎会还活着,又怎会变成两个?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仙尊的眼睛一直盯着画面中的闵枫和白奇,他二人屠杀天下无辜,明明就是他们性子中的魔性,魔性被一分为二时,就会化作攻击稍微弱点的戾气。现在就能解释的通,为何蛟皇的戾气任何时候都无法剔除,那是他天生自带的,是他的一部分。
那个白奇同样弑杀,也是因性子中存着戾气,并非天帝理解的那样。
意识深处的怨恨其实只占很少一部分。
到底该怎么办,就算将他们诛除,他们还是会在一起,倘若一个不小心,反而会让魔青龙彻底苏醒,魔青龙苏醒的那一天,三界浩劫或许就真的再次来临了。
人间残忍还于眼前持续,仙尊实在看不下去了,手一挥,画面消失。
他们脸上的玉蛟腾,除了仙尊和一个小丫头,别人并不知那是什么。
玉蛟腾是那丫头创造出来送给魔青龙缓和他魔性的,那混账东西无赖归无赖,倒对那丫头言听计从,“小妮子呀,你可真给爷爷我找事,哎!”仙尊的思绪完全理顺,魔青龙能回来,定是那丫头干的好事,难怪九万年前她闹着不愿做神仙,非要去做什么凡人,她下凡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魔青龙。
她怎会知道魔青龙还存在天地间,并没消失呢?
取出天仙薄,再次显出蛟皇前身事来,看来陪着蛟皇一直轮回的女娃娃就是那小妮子了。理顺了一头,还有很多头理不顺,最主要的问题是,魔青龙上了诛魔台为何还能活着?
问题越想越多,想的越多脑子越乱,仙尊干脆也不想了。
仙尊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向着蛟皇的,蛟皇是他倾注了心血的弟子,仙尊想蛟皇能学好,最终回来卦台山。就算他是魔青龙,只要他不再作恶,悉心教导的话,定能教他走上正途。他好歹受过卦台山的恩师情,就不信他一点善念不存。若他真到了魔性再显的那一天,即使拼上这条老命,也一定要清理门户。
想清楚了,仙尊的心境渐渐缓和。
人间现在被蛟皇搅的大乱,蛟皇应劫之时又快来临,先看看,他会在何日应劫。
仙尊就地盘腿而坐,面前出现占卜矮几,矮几上一个竹筒,还有几枚占卜用的铜钱。
将几枚铜钱装入竹筒,轻摇几次,把铜钱洒落矮几上。卦爻曰:泗水无边,生死无故!
得此卦,仙尊了然,但又生疑惑。泗水很好解释,如今蛟皇生在人间大周朝,大周朝有处泗水湖畔,按卦象看,蛟皇与白奇的应劫之地就在那!只是这生死无故做何解释呢,他们到底是生还是死?还是预指其它的什么?
最后四个字难住仙尊,思索良久,仙尊收起思绪,人间不会再乱多久,只要时刻注意着,待他们魂魄脱离凡胎后,将白奇的生魂与蛟皇隔开,他们就不会再在一起。
之后把蛟皇引回卦台山,不叫他再踏出卦台山一步,魔青龙就永远不会苏醒。那时,蛟皇还是他门下最得意的弟子。
想到此,仙尊痛到家的心似乎不再那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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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浩劫震动上天,上天除了多为人间降下点甘露,期盼人间粮食多多丰收外,其它的不会多过问。
即便降下充沛甘露,但没人种粮食,又哪来的丰收呢?
又是几个月,西北军离京城越来越近,京城里人人自危。西北军几乎一路淌血而来,寒山、残应、沐鸾飞和一众将士亲眼见证、也亲手制造了这一切。这中间只有寒山是负责救人的,可他每救一个人,等于杀了更多人,因为被他救活的人会听令于那俩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好几次,寒山想去找白小渔,让她来劝劝他们,但又不知闵枫把她藏在哪。
白奇和闵枫做事越来越同步,除了开战之外,二人几乎形影不离。他们连说话做事,还有生活上的很多细节都很同步,很多时候让其他人分不清他们谁是谁,还好俩人长相不一样,说话声音不一样,否则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们是被复制出来的。
夕阳下,二人驾马奔跑于田间,侍卫们远远的跟着,主子不叫他们离太近,他们不敢太靠前。
田间地头粮食已熟,却不见收粮人。马蹄踏过,粮食被糟践,他们也毫不在意。拉马停住,二人对望,眼中同时闪现摄人红光。
闵枫先开口,“老子没毁了人间,算是仁慈了。”
白奇接过话,“你想笑掉老子大牙吗,魔仁慈了,那还是魔吗?”
闵枫面显阴笑,“你说的对,老子本就是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的魔,魔要仁慈的话,那就不是魔了!”
白奇笑的也阴,“这话我爱听,老子是魔,不是满口仁义道德的神仙。老子把人间搅成这样,也不见那群狗屁神仙出来伸张正义,老子不光要搅的人间不得安宁,还要让那群神仙好看。”
其他人离的远,不知他们说些什么,他二人对话,只他们自己听得见。二人的说话声变的一模一样,对望中相互笑,笑一阵,两人眼中的红光隐去,同一时变正常。
“姐夫,你想过没,仗打完了,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你去做皇帝,我带渔儿回漠腊。”
“你想的可真美,你带着姐姐逍遥快活,却叫我肩上压那么重的担子,况且我又非你闵氏子孙,我做皇帝名不正言不顺,我可不想天天睡龙床,还得时刻担心被人暗杀。”
闵枫白他一眼道:“老子说你是皇帝你就是皇帝,谁敢忤老子意,我灭了他全家。”
“姐夫,无需你灭人全家,我对做皇帝不感兴趣,等仗打完了,我们一块回漠腊吧,我挺喜欢那地方。”
闵枫呵呵笑,“也行,不过回去后,必须得给你说门亲事,免得我天天担心老婆跟着小舅子跑了。”
白奇大笑,“姐姐跟我跑了?我也得能将她拐走,就算拐走她的人,她的心还在你身上,我拐她有何意义?”
这话闵枫爱听,渔儿的心一直在自己身上,在这世上,只愿得她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就是最大的幸福。
二人面朝远方,一眼望去,看不见哪有生气。
白奇收了笑,说道:“越过双落城就接近皇城了,再用不了许久,一切都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