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人的表情全入闵枫眼,闵枫料定皇上故意派他出访北昌肯定是有目的,目的究竟何在?闵枫自是不相信皇上只为了让众人以为,他去北昌就是搅浑水的。
闵睿也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他端起一杯酒,说道,“皇兄,朕敬你一杯。”
闵枫同样举杯,“皇上,臣先干为敬。”
一杯酒下肚,闵枫把酒杯重重的落在了桌面上,他要乘此时机来个敲山震虎。
大殿中丝竹声不绝,但酒杯落桌声人人听见,众人齐齐的看向闵枫,只见他满脸宠溺的对身边王妃大献殷勤,他拨开橘子,把一瓣橘肉喂到王妃嘴里。
众人揣测开旻王与皇上心思,暗地里传说皇上忌惮旻王,那传说人人清楚,只不过没拿到明面上说而已,旻王刚才的举动明摆着是在叫板皇上。
端坐龙椅上的人脸上虽挂笑,但笑里隐隐的含杀气。
白近隆想起五年前的事,此刻后悔到家,他也知祖皇后辞世时曾留机密预言,大周三代,天下必乱。
天下一乱,谁会是皇帝,那将是一个未知数,旻王方才竟当众故意驳皇帝面子,他居然敢这么明着挑衅皇上,恐怕那个传言不是传言呢,白近隆盯着白小渔思谋。
闵枫突然抬眼朝他看过来,两人眸光相对。白近隆想对那人主动举杯示好,闵枫却朝他显出个轻蔑笑,笑里似乎还带冷哼意,白近隆准备端酒杯的手没抬起来。
白小渔知闵枫为何在、满是人精的大殿里故意拉仇恨,她虽不在朝堂,但也知朝堂斗争堪比明刀明枪的战场,一个不小心便是你死我活,闵枫这么做,无非就是提醒其他人要小心站队,那些看眼色的行事者总会掂量掂量。
白小渔端起酒,“枫哥,我敬你一杯。”她没理会白近隆朝这边递来的目光。
闵枫不想抬手,白小渔为难,上座皇上,你这么做,驳皇上面子驳的太厉害了,但他执意要这样,白小渔只得把酒送到闵枫嘴边,这一幕看的闵睿差点捏碎拳头,恨不能现在就把闵枫斩成肉酱。
必须忍,谁先扯破脸谁就输了,闵枫出了事,西北一旦暴动,局面是不可控的,闵枫身后的那些人骁勇善战,为了天下统一,他这个皇帝必须忍。
当初逼闵枫谋反,得知闵枫真的谋反时,闵睿如何也没想到,闵枫的耐心这么好,竟与他相安无事多年。闵睿自是明白,闵枫故意的在这么多人前驳他面子,就是想让他先暴跳,朕就偏不上你的当。
☆、送走
闵睿调整情绪,道:“皇兄,难得你与皇嫂同时来京城小住,要不乘这时机,你与皇嫂一同出个节目,叫大家见识下什么是伉俪情深、天作之合。”
大殿众人还在尴尬着,皇上这提议令那些老油条们立刻附声,帮着两位缓和气氛。闵枫思量阵,吩咐宫人们抬上桌子。笔墨纸砚备好,闵枫拉着白小渔去到殿中央。白小渔立桌子一侧帮闵枫磨墨,他执笔,大殿中静悄悄,大家静候旻王佳作。
有两个人心思不在这,席位相隔稍远的白青荷俏脸带绯红,隔空望着何天烁,何天烁褪去青涩显成熟,他也静静的看着朝思暮想的人。
白小渔大开眼界,没任何色彩的“江山万里图”,被他手中笔绘的多姿多彩,该浓的地方浓,该淡的地方,绝对不多一点墨,原来他不光会舞刀弄剑,白小渔一边磨墨,一边侧着脑袋的看着闵枫的脸。
画作完闵枫抬头,身侧女子一脸崇拜,闵枫阴沉的脸上显笑意。
他拉着白小渔齐齐跪拜,“皇上,愿我大周江山千秋万代。”闵枫说道。
闵睿鼓掌,“皇兄画作惊天,朕佩服,朕定会把皇兄画作好好收藏。”
又入席,白小渔凑近闵枫耳畔道:“枫哥,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回去老实交代。”
“小笨蛋,我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二人大秀恩爱,根本不在意他人目光。
宫宴结束,白小渔随闵枫出宫上了旻王府的马车,宫门城墙上,闵睿身披御寒狐裘披风端立,他手抚城墙的望着远去的马车,闵睿身侧站着白衣白发的清玄,还有一位从头蒙到脚的黑衣人。
“朕实在忍不下去了。”闵睿一拳砸上城墙。
黑衣人道:“皇上,您必须忍,否则咱们功亏一篑了。”
清玄劝道:“皇上,现在一切都往预计的方向走,旻王收了白奇,有他们联手,您的统一大业会来的更早。”
“国师,不是说要他与北昌结下梁子嘛,为何,他竟能将那人收入,如此这样,对朕来说,岂不是更大的威胁。”
“皇上,您相信贫道,旻王能将此人收服,他绝对有能力加快收服天下,您别忘了,您手里也有王牌。”清玄说完,看向从头蒙到脚的黑衣人。
闵睿转头对上一身黑的人,那人抱拳道:“臣誓死为皇上效力。”
闵睿深吸一口气,拍拍他肩膀,“朕最后的王牌就是你了,你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黑衣人退下,清玄也原地消失,城墙上独留闵睿。
赌局已开,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将赌局进行下去。国师说的对,闵枫和白奇联手,天下归一会来的更早,闵睿闭眼,迎着寒风呼吸微微急促,为了天下归一,他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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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白小渔作伴,闵枫笑的时候多了,他面上虽轻松自在,其实一刻也不敢放松,宫里传下旨意,岁末(除夕)节后,他想回漠腊或留在京城,任由他随意。
盯梢王府的暗探已全部撤掉,闵睿的举动越发的令闵枫摸不着头脑,宫里的眼线时不时传来闵睿动向,如以往,无论有用的还是无用的,闵枫都能得到第一手消息,经探子查,闵睿身边有位神秘国师,那国师是谁却无人知晓,除了闵睿,还有谁见过那国师,无论探子怎么查也查不出。
闵枫静坐书桌后,安静的看着搁在桌上的五张青龙卷,脑中却不停思索。那晚接风宴,他那样驳闵睿面子,闵睿竟忍住了没暴跳,皇上的耐心何时变的这么好了?
神秘国师?
难不成,皇上的变化和神秘国师有关?
那位神秘国师又是何方神圣?
闵睿并非偏听小人言的昏君,他能看重此人,将此人奉为国师,说明此人定不简单,眼睛盯着青龙卷良久,闵枫吩咐道:“残应,叫白奇来。”守在书房门口的残应立刻去往后院。
白奇每天躲在后院一间专门存放兵书沙盘的房间里钻研排兵布阵,这些都是常见兵书,与他曾读过的并无多大不同,白奇主要也是将闵枫做了批注的仔细研读,再与“三十六计”相结合,这些兵书越看越有趣。
听残应说闵枫找他,白奇放下手中书简,站起伸个懒腰,随即同残应朝书房。
“姐夫,你找我。”白奇踏入书房立在书桌前。瞧见桌上五张青龙卷,白奇面上划过一丝惊讶。
闵枫绕过书桌,道:“是否惊着你了?”
“算不上多惊,姐姐说过,她曾将三张青龙卷送了人,我猜那个人八成就是你,加上我送你的,你还多一张,再能得来一张的话,你就是天下人的头号公敌了。”
人人梦寐以求的青龙卷,五张到了闵枫手里,找到剩余的最后一张卷,闵枫就是传说里有可能再建立一个国家的人。这样的人,上位者恨不得将其五马分尸,而那些野心者也想从他这分一杯羹,他会竖更多敌人,但也能为自己招揽来一帮追随者。
闵枫抱臂道:“老子竖的敌多了去,还怕竖敌?”
白奇面无波动,“姐夫,你打算怎么办?”
闵枫踱到书房门口,半天才道:“我预感不太好,恐怕皇上发现什么了。”
白奇过来道:“他发现你的动作,却没动静,这不符合常理呀。”
“这就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的地方,先前,他派我出访北昌,我就觉得奇怪,现在又如此放任我?”闵枫转回头,与白奇视线触及。
白奇已从白小渔嘴里听说了,那晚的接风宴上,闵枫故意驳了皇帝面子的事。皇帝居然连这都能忍下来,如此就能说明皇帝对闵枫的确是有所忌惮。既是忌惮,那也说明皇帝应该是知道了闵枫背后搞出的事,正常做法,皇帝会将朝廷的威胁者严防死守,决不纵虎归山,但这位皇帝却截然相反。暗探全撤走,完全给旻王府自由,白奇也琢磨不明白,大周皇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