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迟惶恐地低下头,一个多月来没人敢和皇上提一个死字,可这是不争的事实,之所以找不到尸体八成已经鲨鱼吃了。
江晚寒老实地站在船的犄角旮旯,生怕殃及池鱼,心中又默默把没事爱作死的苏辞拉出来鞭尸了一遍。
“皇上,找到了”,刘瑾胖乎乎的身体左摇右摆地跑过来,还敲着兰花指。
北燕帝一喜,原本失魂落魄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生气,“找到阿辞了?朕就知道她还活着。”
谁知刘瑾当即匍匐跪地,声音发颤道:“皇上息怒……找……找到大将军的尸体了。”
江晚寒能清晰地看到九五之尊晃了一下,踉跄着险些没站稳,转眼便是天子之怒,扬言要斩了胡言乱语的刘瑾,可不管他怎么否认,都不能抹杀掉侍卫已经把苏辞尸体抬上来这个事实。
江晚寒远远看着,眉心直突突,心道:不对啊,这和我之前准备的假尸首不一样啊!
紧接着,轰隆一声爆炸,水花四溅,左右摇晃的龙船开始进水,有杀手从船四周的水下飞身而上。
刘瑾胖得直在地上滚,慌乱地嚷嚷着:“有刺客,救驾救驾……”
江晚寒抱着船栏,有一瞬以为自己眼睛坏掉了,那具已经严重腐烂的苏辞尸首居然动了,“皇上小心……”
随后几声爆炸,龙船连带着周围几艘护卫的船只皆沉入大海。
……
苏辞这两日正在考虑让木大夫和许问清在船上把婚事办了,可木大夫宁死不从,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这不,被挤兑地跑到船边钓鱼了。
许问清一副火急燎灶的模样,咬牙道:“要不我把娶他算了。”
苏辞简直没眼看她,“你当你是山大王,还能强个压寨夫人上山?”
“那直接洞房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
这还是苏辞第一次被人堵得哑口无言,真简单粗暴啊!
“你们快来”,木大夫突然吼了一嗓子。
苏辞觉得实在没法子再和许问清在船舱里谈下去了,就出去道:“怎么?掉到大鱼了?”
“有个人。”
木大夫这随便从海里捞人的习惯是病,要该,见义勇为虽然是好事,但他实在太弱不禁风了,最后还是许问清把人给捞上来的。
“这家伙真沉,不过看衣饰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许问清边说,边把人翻了过来。
苏辞神色一变,立马上前探他的鼻息,看向正号脉的木大夫,询问道:“他怎么样?”
“中毒,身上有些烧伤,应该是被什么炸到了。”
苏辞眉头一皱,查看他身上的伤势,左肩上有处不深的剑伤,急道:“可有大碍?”
许问清好奇地看向她,“怎么?你认识他?”
苏辞低眉未言。
木大夫查看了完,道:“无妨,比你当初伤得轻多了。”
她暗自松了口气,许问清却突然皱起了眉,扫了一眼他的剑伤,扯开他领口的衣物,便看见脖颈的血脉里似乎缠了一道黑红色的线,惊讶道:“落飞霜,长生殿的毒。”
只能说木大夫从海里捞人的运气真不错,捞上过一个长生殿的右护法、一个当朝大将军,外加北燕的一国之君,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幸好他自己不知道,不然歹被自己吓死。
北燕帝的伤不是很严重,但解毒缺一味独活,需要停船靠岸去镇上买,木大夫自然要留下照顾病人,苏辞担心许问清一个不安全,便一同上了岸。
“没有?”
“这镇上的独活都被杏林堂收购了,你们要是想买,就去他家。”
许问清连问了几家药铺都碰壁,细打听才知道这两日不知怎么了,附近几个镇子的独活都被杏林堂收购了。
茶馆中。
苏辞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许问清火急火燎地回了来,像蛮牛般先灌了一杯茶,“杏林堂四周都是长生殿的杀手。”
她倒是一点也不惊讶,“猜到了。”
“船上那人什么来路,还没见过长生殿这么费心费力地杀一个人。”
“凡事总有例外。”
许问清急得都快冒火了,苏辞还在安然地饮着茶,眸色淡淡的,这人似乎永远这样,万物不在眼中,没什么能撼动她的心思,不管是面对悍匪,还是贪官,刀斧加身都可泰然处之。
“你这不温不火的性子真让人着急,现在怎么办?若是没解药,那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放下茶杯,“等天黑。”
“什么?”
“等天黑后,药铺会着火,到时候四周邻里进去救火,又有乞丐冲进去抢夺药材,你混在其中见机行事。”
“怪不得你刚才跑到乞丐堆里唠嗑,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不怕遭雷劈吗?”
许问清不禁想起木大夫说她自废了武功,心道:还是废了好,不然又聪明,武功又高,我要是天,都想劈死你。
等到了入夜,长生殿的人满大街追偷药的乞丐,以许问清的武功趁乱取样药材再撤离绰绰有余。
翌日,船上。
木大夫可谓妙手回春,昨日还半死不活的北燕帝今日就醒了,生龙活虎的,还险些一掌劈死木大夫。
“谁?你是谁?”
苏辞本来是躲着,听到动静急忙进船舱,只见北燕帝□□的上身缠着一层层绷带,像只发狂无措的雄狮,摩拳擦掌,警惕着四周,不停地拍打耳朵。
许问清挡在木大夫,骂骂咧咧道:“我家木和好心救你,你怎么恩将仇报啊?”
木大夫此时也看出来不对,迟疑道:“他好像看不见,也听不见……别过去,当心他伤到你。”
苏辞全然无惧地走上前,在北燕帝眼前晃了晃手,习武之人对四周气流的涌动很敏感,很快北燕帝狠狠抓住她的手腕。
“谁?”
苏辞反手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平静下来,温和地掰开他紧握地拳头,在他手心写字:在下木和,是名大夫,从海里把公子就上来的。
北燕帝似有所思,良久后才道:“刚才是在下冒犯,还请先生见谅,我不慎被爆炸伤了耳目,不知先生可有法子医治?”
苏辞给木大夫递了个眼神,木大夫见他安静下来,才敢上前为他诊治,道:“开两副药,内服外敷,七日便可痊愈。”
她依言在北燕帝手心写下,帝王面无喜怒,有礼道:“那便有劳木大夫了,救命之恩他日必当重谢。”
好在这次船上的药材够了,木大夫负责治病救人,苏辞负责照顾北燕帝的衣食,这件事对她来说倒是简单,毕竟自幼便伺候这人,事无巨细都能安排妥当。
所以说,这世上的冤家总聚头,苏辞上辈子一定是欠姬泷的,故而这辈子杀不得,恨不得,还要好生伺候。
五日后。
北燕帝的耳朵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眼睛倒还缠着绷带。
他在船舱中坐着,身上穿着木大夫的旧衣服,依旧挡不住天人之姿,气度凌云,怎么看也不像个凡夫俗子。
他耳朵动了动,望向门口,微笑道:“姑娘来了。”
苏辞自他耳朵好了后,在船上没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他怎么猜出她是个女的,一口一个姑娘。
她也不言语,直接帮他宽衣换药,心里窝着火。
北燕帝天生就是被人伺候的命,坐好任她折腾,关键是他一直微笑是几个意思?这个天字一号大王八是欠抽吗?
“姑娘,我午时想吃酸菜鱼,多谢。”
“……”
他绝对是欠抽。
苏辞给他换好药,又伺候他把衣裳穿好,刚准备出去给他做鱼,却被叫住。
“姑娘要走了吗?我有些闷了,你能扶我去甲板上走走吗?”
“……”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屁事这么多,叹了口气,还是乖乖地把人扶到了甲板上,真不知道刘瑾这些年是怎么伺候他的,没有想宰人的心吗?怪不得都说太监脾气不好。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万里无云,风也清凉,苏辞特意给他搬来了椅子,让他舒舒服服府在甲板上坐着晒太阳,刚准备走,又被他拉住手腕。
“我渴了。”
“……”
什么都别说了,她为啥给这种混蛋做了这么多年的将军?
第29章 临渊
苏辞按他以往的习惯沏了杯茶,三分茶叶,七分烫的水,刚准备端出去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