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愈下愈大,蛇王金灿灿的蛇皮在雪地里极为显眼,雪戮狼几乎快要在大雪中隐去,除了那双赤红的狼眸,红得快要滴血了。
高崖上笛声又起,蛇王吐出信子,猛然朝雪戮狼窜去,两只庞然大物很快纠缠在一起。
苏辞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左手抽出难全剑,双剑齐下,司徒不疑招架不住,被难全剑刺伤肩膀。
与此同时,雪戮狼瞧准蛇王的七寸,狠狠咬下,笛声控制下的蛇王拼死缠住雪戮狼的身子,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蛇血和狼血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苏辞看向小不点,眉头一皱,一脚踹开司徒不疑,抢过一名燕狼卫的弓箭,一箭射向高崖上的乐千兮。
“圣女……”
玉笛落地碎裂,匆忙闪躲的乐千兮依旧被箭擦伤右肩,一群白衣女子立即护住她。
炎陵还没来得及高兴,瞳孔一缩,“将军……”
司徒不疑趁苏辞不备,从她背后发箭,贯穿了她的左肩,嘴角一抹得意的笑。
偷袭?他一国太子的格调着实低了些。
苏辞目光冷淡地看向他,满不在意地封住自己的穴道,折断了箭头,将箭身暂时埋在体内,“上马突围。”
司徒不疑眸子一眯,大拳紧握,戾气再也掩藏不住,他最厌恶的便是苏辞轻蔑无视的目光。
路口已无阻碍,众人立即上马杀出,小不点不顾脖子上的伤,狠狠踩了几脚蛇王,紧随其后离开。
断后的燕狼卫抛出火琉璃炸塌了路口,司徒不疑暂时被阻隔在后,却不着急,因为前路还有人在等着苏辞。
一行人冲出来后,很快来到一处岔路口,一袭银白色斗篷的男子静立在路口,遮住了脸,低头幽幽地吹起了笛子。
苏辞直觉不对劲,刚拉起弓箭,就听见马车上的虚陶老大夫惊恐地喊了起来,“有蛇。”
虚陶老大夫拼命甩袖子,一条小蛇直接被他甩到了马屁股上,这马屁股也是多灾多难,刚被炎陵捅了一剑,转眼又被蛇咬了一口,瞬间癫狂起来。
褚慎微怎么拉不住缰绳,前方正值岔路口,马兄很给面子,直直冲向了最不该走的一条路。
褚慎微在马车上被颠得都岔音了,这时还有心思喊道:“将军,这可不怪我往沟里跑……”
苏辞一阵脑壳痛,上辈子肯定欠他钱,“炎陵你带几人和我走,其他人走原路。”
“是。”
苏辞夹紧马腹就朝马车追去,而路口的银衣男子已经不见,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马车走的这路极狭窄,左面是峭壁,右面悬崖,下面就是断行河,越往前走,道路越窄,只容得下一辆马车和一匹马通行。
苏辞飞身上马车,见马已经不听使唤,当即道:“弃车,上炎陵的马。”
她这句话只有七个字,难度可是相当的大,褚慎微脸都抽搐了,“将军你考虑过在下这身子骨吗?”
苏辞瞪了他一眼,“少废话,先送虚陶大夫下去。”
“老夫?”虚陶吓得面色惨白,“不不不……”
老先生还没多说什么,就把苏辞一把扔上了炎陵的马,腰差点断了。
跟在后面的小不点突然一声怒吼,前方地面遍布赤尾金蛇,马儿受惊想掉头,却一蹄子踏空,连带着这辆马车翻下悬崖。
千钧一发之时,苏辞抓住了褚慎微,小不点咬住苏辞左手上的玄铁护腕,炎陵抓住了小不点的尾巴,跟来的几名燕狼卫急忙下马拉人。
一滴热血落到苏辞的面具上,小不点脖子上的伤口由于用力过猛,又开始流血,蛇毒对雪戮狼无用,可伤口和流血都是真的,鬼面具下的眸子一抹心疼。
崖上的燕狼卫抛下绳子,苏辞看向褚慎微,“抓住绳子,你先上去。”
苏辞的左肩同样在流血,褚慎微微微皱眉,“将军先上。”
“别和我废话。”
虚陶老大夫在上面喊道:“褚先生快上来吧,莫要耽误。”
褚慎微似乎想到什么 ,心下一狠,一把抓住绳索,两名燕狼卫奋力将他往上拉,刚要到崖顶。
方才的银白色斗篷的男子已无声无息地静立在崖边,斗篷帽压得极低,根本看不到脸,望着雪戮狼,声音出奇的空灵好听,“你本天地间一灵兽,何苦受世人所累?”
话音刚落,他袖中的箭就朝小不点射去,被射中的后/腿顿时溢出鲜/血,染红了雪白的毛,它低声呜咽,却始终未松口,紧叼着苏辞不放。
男子一叹,“何苦执着?”
苏辞目如恶狼,杀意尽显,“你伤它一寸,我还你一丈。”
“七星汇聚,天时已成,纵你帝格凤命,也当魂散断行河。”
炎陵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眼见就要抓不住了,“我草,你特么谁啊?等爷爷我腾出手来,非砍死你不可。”
马蹄声响起,不用猜也知道是司徒不疑带人追来,等他到了,谁都不会有脱身之机。
男子袖中的箭再次瞄准,仍旧是对着小不点,这次是喉咙。
苏辞眸子一暗,命令道:“松口。”
小不点赤红色的眸子写满了倔强,今日就算把它射死在这里,也绝不松口。
褚慎微自己还半挂在悬崖边,却准备要下去拉苏辞,“不可。”
男子摇了摇头,转而将箭对准褚慎微,示意他别动,“将军选一个,自己死,还是他死?”
苏辞冷冷看着男子,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若是轻举妄动,怕是他们都要交代在这里,她心中已大致猜透男子的来意,“你只是想要我的命?”
“是。”
苏辞嘴边一笑,这些年来想杀她的无数,面前这人或许会是第一个成功的。
她看向满眼担忧的褚慎微,心中突然一抹难受,嘱托道:“你鬼点子最多,把他们平安带回去,就不陪你过年了……”
说完,她右手和左腕一同用力,温柔又毫不犹豫地掰开了小不点的嘴。
褚慎微瞳孔一缩,眸中映着红衣金甲在眼前坠落的样子,“阿辞……”
将军,在下怕冷,想过来和你睡。
滚。
将军,你看咱两挺般配的,凑合过一辈子如何?
滚。
将军,我逢年过节总是一个人,你若愿意,便多陪陪在下。
好。
第16章 失忆
“主……褚先生……”
虚陶老先生急得险些从崖上跳下去,幸亏被一旁的燕狼卫拉住,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都完了。
苏辞见褚慎微松开绳子,随她坠下来时,着实一惊,“你疯了?”
那袭白衣在半空一把抱住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下今日突生妄想――不想一辈子只做将军的谋士。”
苏辞一愣,鬼面具滑落,她眸子里映着那人苍白的脸,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只是被那人抱得紧紧的。
悬崖之下的断行河尚未冰封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幸的是那空中的依偎的一白一红没有摔死在冰面上,不幸的是这寒冬腊月河水就算没冰封,依旧冷得刺骨,落水的人能活多久?
噗通一声落水,断行河的水流湍急,苏辞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冰封住了,连肩膀上的箭伤都感觉不到痛了,她最后一丝清明便是看到褚慎微不顾一切地拉她往岸边游,不停地和她说话。
“阿辞,要撑住,不许睡。”
“阿辞,我们要到岸边了。”
“阿辞,睁开眼……咳咳……”
有的时候她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体弱多病,是不是怕冷,似乎体力比她还好。
褚慎微,你当真对我没有欺瞒吗?
苏辞渐渐失去意识,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回荡起小童的声音,那孩子不是应该待在皇城吗?
“老先生,找到了,两个人都找到了。”
“主上怎么样?有没有事?”
“昏迷了。”
苏辞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扶起,灌了一口烈酒,之后塞下一枚丹药。
“这是爷爷亲自炼制的护心丹,能暂时抱住性命,不过初哥哥本来就中了寒毒……我先带他回去医治,有劳老先生送苏将军回北燕军营。”
“好,老夫他日必当亲自去结海楼谢过老楼主。”
脚步声渐远,小童带着褚慎微离开,才有人犹豫地出声。
“老先生真的要送苏辞回去吗?这可是放虎归山。”
“她的命不能再留了。”
“可是主上那边怎么交代?不如我们将她扔回河里,就说没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