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辞(145)

作者:在下本无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那孩子的事情……”

“把堕/胎药也备着,时辰到了,朕会想办法让她喝的。”

他吓得一怔,“您就不怕将军……”

“若是恨的话,恨朕一人就好了,朕都担着,只愿她活着。”

徐呆子不说话了,他也不知该怎么说这位帝王,人是被他逼上死路的,又是他苦苦纠缠,硬要人活下来。

世上的事情就这么巧,你追我赶,反正不能如愿以偿地好好相守,好似老天爷受了八百多年的委屈,满肚子的酸水,舍不得赏一场成全。

……

南楚。

新皇登基,整肃朝纲,把一帮子尸位素餐的饭桶都下了狱,换了一波油盐不进的穷酸学子上位,整天追着门阀世家的老臣喊打喊杀,劲头足得跟磕了药一样。

起初一群旧派贵族还联合起来给新皇使绊子,没过两天就都被送上断头台,他们发现自个蠢到家了,以为淳于初和南楚皇一样骨子里浸着文人的迂腐,重文轻武,一味的怀柔政策,做事总顾忌着自己千古流芳的名声。

临死他们才明白,那就是个活阎王。

你不是听话是吗?好啊,直接斩了。

登基不到半个月,他竟把三公九卿那些盘根错节的家族都往地狱踹得差不多了,朝政立马跟清汤寡面似的,一点油腥都不沾,格外平顺。

没有人晓得新皇心里有多焦急,他恨不得立马稳固朝局,整顿军队发兵北燕。

南书房中。

虚陶老头儿如今可是官拜宰相,统领群臣,威风得很。

他怒气冲冲就闯进了南书房,险些忘了行礼,急忙拱手道:“陛下,朝政刚有起色,国内百废待兴,不是发兵北燕的良机啊!”

淳于初把奏折甩到他脸上,劲大的险些把人抽过去,嗤笑道:“良机?你还要何良机?”

那老家伙捂着脸,一时搞不清新皇的火气,偷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淳于朗,这位年纪轻轻的八皇子已被荣封为一字并肩王,两人是穿一条裤子的,都死不待见苏辞。

“八王爷您倒是说句话,帮忙劝劝陛下。”

谁知淳于朗眉头一皱,单膝跪地,“臣弟请旨带兵攻打北燕,帮皇兄夺回骨肉血脉。”

虚陶一愣,哪来的骨肉血脉?

护国寺的老方丈从犄角旮里缓步走出来,他这才注意到南书房里还有位喘气都没声的老和尚。

那人宛如一尊古佛雕像,枯木般的眸中藏着悲悯,作揖道:“陛下,虽然接回王妃很重要,但发兵北燕之事还望三思。”

虚陶恍如被雷劈,差点没站稳,指着老方丈的手有些抖,“你……你是说苏辞怀孕了?”

“正是,当初六王爷谋反,老衲被王妃送出京城前无意间号到她的脉象,确是喜脉无疑,落云、听雨两位侍卫也可证明那段时间王妃确实有嗜睡孕吐的症状。”

立在淳于初两侧的落云、听雨从老方丈入南书房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心就凉透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什么都晚了,这时噗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

虚陶老头儿两眼一黑,紧接着跪在地上,狼狈地爬到御案前,哭嚎道:“陛下若是如此,更不可发兵北燕了。”

淳于初目露杀意,“你说什么?”

“陛下”,那老家伙心一横,“王妃中了烟云轻之毒,活不了多久的,孩子……孩子也活不下来。”

帝王骤然起身,一脚踹飞了宰相大人,入骨毒在体内瞬间爆发,如百蚁啃噬筋骨,暴虐的杀意从四肢涌上头顶的百会穴,眸子都变得殷红。

“你再说一遍。”

虚陶匍匐在地上,嘴角溢出血,“咳咳……陛下,烟云轻无解,臣亲眼看着王妃喝下的,为了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发兵……”

淳于初疯起来除了苏辞,六亲不认,眼瞧着要一掌拍死那老东西,却被落云、听雨一人牵制住一只胳膊。

“陛下,不可啊!”

随后,老方丈抓准时机,一根银针扎晕了淳于初,那尊青灯下的古佛于苦海中怜悯摇头,似在叹息人世千般苦楚,只道声“阿弥陀佛。”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

长明殿,太上皇的居所。

淳于初推门进来的时候吓坏了一群宫人,新皇微红的眼眸透着野兽的狰狞,仿佛下一刻就会徒手掏出人的心脏。

“都退下吧。”

“是。”

一众宫人麻利地跑了。

榻上满头白发的老者已行将就木,疲倦地睁开眼,瞧着来人,眸中顿时盈上欣喜,“你来了,朕今日挺好的,你朝政若忙,不用日日来。”

淳于初站在榻侧,满腔的愤恨终在那一刻化作卡在嗓子眼的一股血,不忍吐出,只能硬生生吞了回去,温和道:“父皇,儿臣明日便会领兵出征北燕……接阿辞回来。”

南楚皇不悦地皱了皱眉,苏辞苏辞,他这辈子就毁在一个祸水身上吗?

淳于初坐在榻侧,帮楚皇掩了掩被角,悲戚道:“烟云轻可是父皇命人给阿辞下的?”

“你都知道了?那还要发兵北燕?”

他有些动怒地想起身,却发现力不从心,又倒回了床上。

有一瞬间,淳于初的眸子悲凉得如南关三月的大雪,怎么也化不开,“她怀了我的孩子,您的孙儿。”

“什么?”

南楚皇一瞬诧异,明白了儿子的执念,转而又风轻云淡道:“无妨,孩子会再有的,等你广纳后宫……”

“父皇”,淳于初怒吼一声,直接用内力震碎了床头的琉璃瓶,“儿臣这一辈子只会娶她一人。”

南楚皇抄起床头另一只没被震碎的琉璃瓶,狠狠砸向他,怒斥道:“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儿臣曾在母后坟前起誓,若她死了,必紧随其后。”

“荒谬,皇位呢,江山呢,你都不要了吗?”

淳于初浑身一僵,仿佛被抽走了毕生的力气,苦笑道:“是啊,为何我当初会着魔似地想要天下呢?”

大抵,鬼迷心窍了吧。

人这一辈子总会执着于一样东西,赋予它最冠冕堂皇的借口,为之驱逐身边深爱和亲近之人,然后勇往直前、披荆斩棘,摘得桂冠后却发现身后已空无一人。

可笑的是,这世上除了北燕帝,没有人更懂淳于初此时的感受。

说完,他有些踉跄地往殿外走。

榻上人不死心地挣扎喊着,“初儿,初儿……”

淳于初于殿门口回望了一眼,力竭道:“父皇,若当年母后怀我时被人下了烟云轻,你会如何?”

南楚皇一愣。

良久后,那空荡刺心的大殿中传来一阵呕血声。

……

殊词宫。

黎清、流夏、炎陵和韩毅轮番苦劝都没让苏辞点个头,去趟洛阳咋就这么难。

大将军许是嫌弃众人聒噪,今日竟愿意出门到御花园里逛逛,在湖心亭坐了小半日。

“娘娘,起风了,咱们回宫吧!”

苏辞摇了摇头。

掌事宫女没法子,为她添了件披风后,赶紧领人回宫去取炭盆来,娘娘要是染了风寒,她们歹脱层皮。

就这么会儿空档,一个小宫女奉茶时,不小心把热茶溅到苏辞身上,吓得魂不附体地跪在地上扣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大将军瞧着自己膝上的一滩水,穿得太厚,竟一丝都没烫到。

“无妨。”

“谢娘娘宽宏大量”,小宫女急忙掏出帕子,慌里慌张地给她擦拭,趁机低语道:“娘娘,主上让我转告您,不妨先答应去洛阳行宫,他会在那里带娘娘走。”

洛阳行宫的守备比皇城松懈,而且离南楚也近些。

素日里爱发呆的大将军缓过神来,看了她半晌,缓缓笑道:“好。”

不知为何,小宫女突然冻得一哆嗦,因为她在那双墨眸中没有看到任何喜悦,而是无疆的寒意。

“皇后娘娘,您不能过去”,韩毅丝毫不留情面地将人拦在湖心亭外。

扶苏茗端着国母威仪的架子,目下无尘,冷冷道:“本宫想和大将军叙叙旧也不可以吗?”

“请皇后娘娘进来吧。”

苏辞都允许了,韩毅自然恭敬地请人进去。

皇后端庄落座后,盯着那人惊艳祸世的侧颜,反倒开始追忆往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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