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辞(129)

作者:在下本无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冷冷道:“发兵北燕的事情也处理好了?”

淳于初身子一僵,这是朝中机密,消息严防死守,她为何会知道?

“阿辞听谁胡说的?现在藩王作乱,南楚哪里还有精力发兵北燕?”

“所以只要有精力就会做吗?”

“怎会……”

“淳于朗率领五万楚焰军收复镇北王的领土后为何迟迟不归,反而向边境靠拢,难道不是为了攻打北燕吗?”

“阿辞……”

苏辞厉声道:“说过不再欺我的人是你。”

黑夜中,淳于初紧抱着怀中人,却总有一种她会随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错觉,“我没欺你,发兵北燕是父皇的决定,但还在商议……”

苏辞嘲讽一笑,“商议如何派兵、如何运粮、如何作战吗?”

淳于初未言。

南楚和北燕除非谁先吞并了谁,否则战事就会永无止息,那几个作乱的藩王势单力薄,焉会看在南楚皇的眼里,他一心想着要帮儿子在军中建立威望,说到底淳于初离皇位的最后一步在军功上,换句话说是兵权,一帮子文臣在朝堂上唾沫星子横飞半天,都没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管用。

这也是为何苏辞能以一己之力对抗盘根错节的谢王世家,归根结底是北燕帝有意为之,大将军只不过是那人的一把刀。

“阿辞,你信我一次可好?我会许你一个海晏河清……”

这次轮到苏辞未言,北燕帝何曾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会缔造一个太平盛世,以推翻一个时代、抹杀一代百姓为代价,当九州之地被鲜血洗过一遍,城池崩塌,将军战死,良臣自刎,谁还有力气再提起屠刀?

臣服即太平,缄默即盛世,那是世人眼里引以为傲的“繁华”――麻木到闻不出血腥味。

同床异梦也许是一对恋人最痛苦的事情,直到东方鱼肚白,大雪自云端坠落,唤醒异梦的人。

淳于初说了今日休沐,当真从晨起就一直陪在苏辞身边,挥退了下人,亲自亲为,从穿衣梳发到用膳茶水全都经他之手,其实若可以,他恨不得日日这般体贴入微地照顾她,至少可以给他一种苏辞就在自己手心里的感觉,逃不掉。

可惜这般温柔到骨子里的宠溺没换来苏辞一个眼神,连蠢顿到家的落云都察觉出不对劲,心道:这两位祖宗才好生相处了几日,怎么又闹起来了?

京城杨柳湖沿岸的雪景甚美,淳于初知她不喜闷在府里,花心思带她出门游湖,雅致的画舫中摆了十余个炭盆,温暖如春,轩窗推开便能一览京城纷落的大雪,但千金博红颜一笑这种事……呵,对大将军狗屁用都没有。

画舫游到湖中央,迎面驶来一艘船,怎么瞧都像是堵路的,船上正是南楚第一老狐狸大司马关山越和昨日见过的关雎,这位名满京城的美人一露面就见往来客船上文人墨客的魂都吸去了,哪里还顾得赏雪吟诗?

“老夫拜见七王爷”,大司马那把老骨头从骨髓里透着狠劲,目光如刀刃锋利,一眼就能把人开皮剔骨,里外瞧个透彻,死死盯着苏辞,“拜见七王妃。”

关雎知晓她的身份,关山越自然亦知,苏辞不由地佩服起淳于初来,竟能让满朝文武陪他演这出戏。

不过大将军出门还是戴了面纱,不为别的,城中百姓是见过姬璇真容的,既然顶了璇儿的身份,就不能有损北燕公主的名声,故而朝大司马微微颔首回礼。

大司马不屑地挥了挥袖子,转而对淳于初和颜悦色道:“老夫有些朝中事想和殿下详谈,既然碰巧遇见了,不知可否上画舫一叙?”

淳于初本是欲拒绝,但禁不住大司马倚老卖老地又说了两句,这才让他携孙女关雎登船,即使朝中之事,两人便进内室商谈。

苏辞嫌船舱里闷,去了甲板上吹冷风,一回头就见那端庄秀雅的关雎小姐踏着莲步而来,“怎么?关小姐还有在苏某身上下功夫?”

“不,苏将军铁血杀伐走出来的人,一把折兮剑能镇住北燕朝局,小女子那些伎俩着实难登台面,可……”

她轻笑地走上前,紧紧握住苏辞的手,“总有大将军厌恶的。”

说完突然一松手,南楚第一美人便在这寒冬腊月掉进了湖水里,噗通一声惹得周围船上的儒雅之士纷纷侧目,更有甚者逞英雄下水救人,奈何那书呆子体质的文人到水里就冻得腿抽筋,险些把自己淹死。

最后还是听雨一个飞身将关雎从湖里捞上来,嫌弃地丢在甲板上,甩了甩手上的水,他方才看得清清楚楚,这老掉牙的陷害诡计真是有辱南楚第一世家的门第。

大司马火急火燎地冲到甲板上,匆忙将身上的披风扯下盖在孙女身上,如豺狼的戾眸瞪着苏辞,“王妃这是何意?”

听雨还没开口,就听那冻得脸色惨白的关雎楚楚可怜道:“祖父不关王妃的事,是我在船边没站稳。”

“荒唐,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就算没站稳,王妃不知道拉一把吗?”

杨柳湖上风雪未止,来往客船皆停下来瞧着画舫,议论纷纷。

大司马添油加醋地朗声道:“关雎与七王爷的婚事是圣上定下的,再说了小女已甘居侧妃之位,北燕公主的气度委实让老夫大开眼界,竟不满地下杀手。”

在场的人闻言皆是唏嘘,南楚与北燕不和多年,关雎和淳于初又是京城市井之言中天造地设的一对,难免对这位北燕公主打心眼里不待见。

“祖父,真的是我不小心落水的”,关雎冻得直哆嗦,声泪俱下地哀求到。

苏辞不得不承认,她被膈应到了,想吐的那种。

大将军一生光明磊落,最见不得这种妇人之间的阴损伎俩,至少在沙场上她每挥动一剑倒下的都是敌人,她那颗立志保护老弱妇孺的心被脂粉味呛到了,这算哪门子的柔弱女子?

淳于初缓步走来,为苏辞又添了件披风,冷冷道:“且不说本王从未承认过这门婚事,单关雎对王妃不敬,本王让侍卫教训她一二有错吗?只是听雨你出手太过了,竟害关小姐落水,该罚。”

听雨:“是,属下回去后自行领罚。”

关雎虽然面色难堪,但不忘朝苏辞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绝对是个顶聪明的女子,用最直白的方法告诉苏辞,若是以后待在淳于初身边,必定会日日面对这种局面,尤其是在他登基为帝后,深宫之中最不缺演技精湛的戏子,他能护她一次,二次,三次……时间久了,连南境固溶金汤的城墙都会出现裂痕,他们之间那份信任还能完好如初吗?

百次谋局中,他难免会有一次真的动摇,真的用怀疑的眼光质问她,到那时猜忌、矛盾接踵而至,最初那份喜欢会被消磨干净,甚至到最后相看两厌。

苏辞自幼长在宫墙脚下,一直晓得皇宫是个怎样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方,说大变活人是轻的,面目全非只在表面,实则能给你换副心肠。

淳于初轻搂着身侧人,只觉得她身体略有僵硬,对上那双淡色的墨眸却看不出丝毫端疑,“阿辞可是觉得冷?”

她摇了摇头,“累了,回府吧。”

淳于初点头,毫不客气地命人将大司马祖孙两请下画舫,目光始终未离开苏辞那张平静的脸,他比那七窍玲珑心的人还多生一窍,一眼就能看出世人的所思所想,唯独看不透大将军在想什么。

在入北燕当谋士前,他钻研过苏辞打的每一场战,自认为将她的脾气秉性摸得一清二楚,但见到人时才发现,苏辞此人如浩瀚典籍,每一页都精彩纷呈,却又猜不透下一页写了什么。

回府后,淳于初一直牵着她的手穿庭过院,下人们无不羡慕这对恩爱的璧人。

苏辞望着他浅笑的侧颜,淡淡道:“褚七,若是以后没有我……”

他顿时停住了脚步,笑容全失,眉头深皱,回首的眸中爬上了一丝血红,“你说什么?”

“我说,有些乏了,不陪你用晚膳了。”

……

皇宫中。

南楚皇怒摔了琉璃杯,“他竟当众否认婚事?”

大司马站在殿下,无可奈何地拱手道:“纵是老臣有心辅佐,可七殿下始终不配合。”

南楚皇瘫坐在龙椅上,心头直突突,别的皇子上赶着求大司马支持,就他这个疼到骨子里的宝贝儿子不领情就罢了,还一个巴掌给他扇飞了,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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