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含着点点笑意，他唇畔带着可见的温柔，就连声音也依旧清爽，恍若一切如常。
“好久不见。”
陈娇此时收了以往的尖锐，不寻常地有礼貌。她退后一步，微微颔首打招呼，“学长，好久不见。”
气氛沉寂下来，莫名的古怪。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她知道，自己不该再拖延下去。
“我……”
“陈娇，我在京城等你。”宁宴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揉了揉她垂在双肩上的发梢，眼眸里是掩不去的心疼与内疚。
他已经离开了许久，只是空荡荡的走廊上仍残留着淡淡的香味，就像山里的迷雾，让人模糊不清。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怀里还抱着叠纸的姑娘，低着头喃喃自语。
春风吹落了一树桃花，也终于吹醒了她。
如果以前的陈娇想去京城，那一定是因为篮球，而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必要再去京城，也没有必要再去找他。
第60章 六十
春雨，连绵不绝、沾衣欲湿。
雨雾笼罩了整个南洋，没有一处是让人期待的晴朗。
而难到令人心态爆炸的一模，就在这个阴雨天里结束。
“难得一个双休日，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
进入最后一个学期，高三生的放假制度和高一高二不同，连读两周再放两天假。
一模在周三周四，刚好那是连读的第二周，所以考试结束后只需再读一天就是周末。
最后一节是物理课，由于一模试卷难度较大，几乎每道题都需要讲解一番，所以一堂课下来，也不过才堪堪讲完选择和几道填空。
“老师，这次试卷是谁出的呀，好难啊！”
“是啊，这次我连倒数第二题都没写完啊”
一模是五校联考，不过关于出题老师是哪个学校的哪位老师这个问题，都是等考后才揭开神秘面纱。
安恒看他们在底下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笑着放下手里的试卷解析，回道：“二中。”
“二中！那就难怪了。”
“每次二中出的物理都难死人！”
“对，做他们的试卷我都以为在做竞赛题了！”
安恒擦拭干净黑板，转身瞥了眼后墙上的挂钟，抬手示意学生安静，道：“行了，剩下没几分钟了，把刚刚讲过的题再自己算一遍。”
老师发了话，同学们就算有满肚子的苦水也难倒出来，只得渐渐安静下来，不过教室里还是有窸窸窣窣的小讨论声。
“安老师没说作业是什么。”
祝蓁意拿张白纸盖住试卷上的解析，然后在空白处一步步解下来，只是刚做到一半就听到前桌学委说的话，手里的笔也微微一顿。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却没下续动作。
前不久微博上有个热门话题是#用一句话得罪全班人#，其中热度极高的某条微博就是“老师你忘留作业了”。
所以，就算是课代表，她也不敢现在站出来问作业是什么！
“你不问？”过了两秒，见没半分动静，学委又稍稍偏头疑惑道。
“你问吧！”少女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低头算题的速度不减，以示她此时忙碌到没时间去问作业。
“……”这不是坑人吗！
学委一头黑线，耸了耸肩也低头看题。
离下课不过一分钟，祝蓁意看似还在专心看题，只是低垂的眼眸在不断地瞥向腕表，盯着细长的秒针一格格移动，心急又无奈。
“安老师，周末作业是什么？”低沉的嗓音划破了原本静谧的气氛，祝蓁意微微诧异，抬眸斜睨了一眼。
清朗的少年就在她身边，坐姿端正，眼神清明，只手里不断转动着笔的动作，透着股随性。
他话音刚落，班里就不少同学抬眸转向这片天地，寻到出声人正欲瞪上两眼以泄怒意，可当瞧见了路远眼里冷冰冰的目光后，又都只作无事发生状地回了头。
安恒亦似是才记起，勾唇浅笑，与他对视上两秒，才道：“周末作业，就把剩下的大题都回去重新算一边。”
“那是做到本子上吗？”
不是物理课代表的他，今天问题有些多，不过却是恰巧说出了女孩心里的疑惑。
安恒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点点头笑道：“是。”
铃声刚响，祝蓁意还没来得及向少年投去感激的眼神，就听安恒在窗外道：“路远，来我办公室一下。”
她午饭没用多少，此时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见老师走远忙伸手拉住了起身的少年，道：“我去门口甜品店里等你。”
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入耳中，他垂眸瞧着勾住自己的小手，无奈一笑，眉眼间皆是宠溺，“好。”
办公室里，又没有其他老师在。
路远扣了扣门后走进，一眼就瞥见安恒的位置，与其他老师堆满试卷白纸的桌子不同，他桌面上东西极少，干净整洁。
“离高考还有七十八天，你有想过未来吗？”
“你的计划里，有她吗？”
他的声音温润低沉，就像只是班主任找同学考前谈心那般普通。
只是，安恒知道，这不一样。
“我有。”路远回答得极为认真，眼里是坚定。
“路远，虽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会被恋爱冲昏头脑，但你们没有机会去赌。”
“毕业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如果你是为了她好，那就等到六月吧！”
大部分人的高考一生都只有一次，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对方，请坚持住这段不长的时光，请克制住自己的爱。
“安老师，我的未来里有小意，永远都不会变。”
“路远，不要随口就许下诺言，特别是关于永远。”
“安老师，我不会因为外界因素而改变初心。”
“安老师，我们不会重蹈覆辙的。”
空寂的室内，安恒倚在电脑椅上，眉间没了往日里的温和。
和少年的那段对话还在脑海里，想笑他年少无畏过于轻狂，却又万分期盼路远真能如他所言“不忘初心”。
挥之不去的还有那张笑颜，阖眸，对着空气轻声问道。
“永远，有多远呢？”
这个时间，甜品店里的顾客都是刚刚放学的学生，偏是热闹。
杨桃恰好看到好友也在，便端了果汁走过去，道：“意意，我刚刚在学校楼梯上遇到了那个女人。”
少女眉眼弯笑，吸了口满满的布丁，闻言疑惑：“谁？”
“就是那个，我们之前在餐厅遇到过她和安老师的。”
“就是我之前说长得很好看的那个女人，有点混血的感觉。”
“她是从楼上下来，应该是来找安老师的吧！”
“她……不会是安老师传说中的妻子吧？”
奶茶里的布丁没有之前的甜，口感依旧软儒，只是味道极淡。指腹轻轻摩擦着杯壁，祝蓁意秀眉微皱，莫名地出了神。
她刚刚其实也遇见了那位名字为Claudia的女子，好看的焦糖卷发，温和的妆容，整个人漂亮优雅大方。
只是，看到她时，Claudia面色冷峻，微微上调的眼线衬得她眼眸有几分傲气。
“祝蓁意，你真是没有礼貌啊！”
少女退了一步，与她在这狭小的楼道里拉开距离，心中几分疑惑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祝蓁意不是傻子，看出来者不善，只是想不通自己与这个才见了两面的人能有什么恩怨。
迎上她的目光，敛了情绪，清冷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时候在肯德基的人是你吧，你那时候就是故意撞我的对不对！”
“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们来了，还装作不认识，你就是故意在安恒面前这么说的吧！”
眼前的女人话越说越奇怪，祝蓁意只道她说的是那日在茶餐厅的事情，皱眉盯了她半响，忽然间笑出声。
“我是认出你了啊！”
“你们的家事不管我的事，我当时不过是见不得你们诋毁老师这个职业罢了。”
“我要回家了，我也希望下次您和我别再这么巧地遇上了。”
精致的五官，完美的身材，却一瞬间都毁在这个不太好的性格上了。
真是可惜啊！
少女说完这段话就移开了视线，神色恢复平静，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从旁边潇洒地离开。
Claudia还站在原地，紧紧抓着扶手的五指逐渐泛白，刚刚那个女孩的语气，和那个人真像。